曹国舅看到了星星。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星星。
是自己出了地狱游荡在人间?还是地府中本就看得见星星?看得见星星,证明自己没在瓶子里,出了地狱。就算还在地府,说明自己的债已经还清了,接下来自己就要去投胎做人。
曹国舅看见了灯光。就在他的身边。
他扭头,看见了掌灯的人。
韩湘子。
那个掌灯的人就是韩湘子。
难道韩湘子也跟自己一样,来到了阴曹地府?是的,他一定是被白骨阴风杀害的,所以也做了鬼魂,也来到了地府。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被关在瓶子里很多天日?是的,一定是的,当年他也参加过杀那一百多人,他也欠过债,欠下的,总是要还的,无论多少年,无论在什么地方。
看韩湘子的目光,就变得很是同情,亲切。
他发现身边还有别的人,他知道那是别的鬼魂,所以不去理会。眼睛紧紧的盯着韩湘子。
韩湘子这时候对他说:“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曹国舅坐起身,才看见身边有一堆白骨。原来他跟白骨躺在一起。他立即弹跳起身,站在韩湘子面前,定睛一看地上的白骨,是二十八具。他很惊讶,扭头向韩湘子看去,脸上的惊讶之色就更浓了。
他看到了郭长寿。
郭长寿站在韩湘子的身边,微笑着看着他。
曹国舅突然指着郭长寿哈哈笑起来,口里大快人心的说到:“哈哈哈,你也来了,你也下地狱来了,报应,报应,白骨阴风还是把你杀了,虽然我活着没有亲眼看见她杀你,但在阴曹地府里看见你,我心里还是很痛快,非常痛快,哈哈哈!”
突然,满耳朵的笑声一齐响了起来。曹国舅感觉很奇怪,目光环视,他大吃一惊。白骨阴风,唐媛月,店小二,乌邦,都在这里。她们都跟着郭长寿看着他大笑。就连从来也没见过他笑的韩湘子,这时候也指着他大笑。他看着这些人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脸上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等大家笑过后,乌邦告诉他:“这是在阳间,不是阴曹地府,这里是幺店子茶酒楼后面的山坡上。”
曹国舅大吃一惊:“啊!”他看着韩湘子等人,说:“我不是在阴曹地府吗,怎么又回人间了?”
韩湘子说:“你没有死,郭老板没有杀你,是你贪杯了,喝醉了,郭老板将他埋藏了三十年的老窖酒给你喝了,本来那酒是为他姑娘出嫁准备的,结果被你喝光了,你还活得好好的。”
“什么,我又贪杯了?!”曹国舅口里这样叫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脸,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他又去摸韩湘子的手,还是跟以前一样温热。他突然清醒过来,自己没有死,一直被郭长寿关在地下室里。今晚怎么突然来到这个地方,跟一堆白骨躺在一起?一定是郭长寿趁自己睡着的时候,把自己搬到这里来跟这些白骨躺在一起捉弄自己。想到这里,曹国舅就狠狠地瞪了郭长寿一眼。
郭长寿对他微笑着说:“今天你喝醉了,怕你吐在我的店里,我就把你般到这里来了。”
曹国舅很吃惊,盯着郭长寿:“什么,今天?”
郭长寿笑答:“是的,今天。”
曹国舅不相信的说:“我感觉过了很多天了。”
郭长寿答:“就在今天,你趴在我的柜台上对我说,你会看见她杀死我,我说,你看不到,对吧?”
曹国舅睁大眼睛张大嘴巴了。难道那是一个梦?黑暗冰冷的梦?黑暗的房间,冰冷的墙壁,死一般的安静。
正当曹国舅思绪浑浊的时候,韩湘子这时候说:“郭老板就不要再捉弄五师兄了,是的,这跟你醉酒有很多天了,你一直被郭老板关在地下室里。”
曹国舅彻底明白了,再次狠狠地看郭长寿一眼。郭长寿脸上挂着捉弄人成功的那种表情,看着他微笑。
郭长寿说:“知道你刚才跟谁躺在一起的吗?”
曹国舅眼睛就看着那二十八具白骨,还没回答,就听韩湘子说:“十八罗汉,江湖上很有名的十八罗汉,和这店里的十个姑娘。”
“哦?”曹国舅看着十八罗汉的白骨说:“他们都死了?”
韩湘子说:“是的,就在今天傍晚。”
曹国舅大惊,说:“死了这么快就变成了白骨,一定是碰了白骨手,人是白骨阴风杀的。”说完他就去看白骨阴风。
郭长寿也盯着白骨阴风,意思仿佛在说:看吧,别人一定会认为是你杀的。
白骨阴风也盯着郭长寿,意思仿佛在答:的确如此。
韩湘子说:“不是。”
曹国舅很吃惊,盯着韩湘子问:“除了白骨阴风,谁还有这个本事,让人化作一堆白骨?”
韩湘子说:“苗疆红魔手·蓝百灵。”
曹国舅不相信的盯着韩湘子:“她?”
韩湘子说:“是的,她用化骨水杀了他们,并让他们变成了白骨。”
曹国舅问:“你是不是在为白骨阴风辩护?”
郭长寿又看着白骨阴风,意思仿佛在说:怎么样?
白骨阴风也看着郭长寿,笑笑,仿佛默认了。
韩湘子说:“不是。”
曹国舅说:“那你怎么为她说话,是不是你被爱情迷昏了头脑,为了她将苗疆红魔手搬出来抵罪,要知道,她不是你的冰冰,她是白骨阴风。”
郭长寿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白骨阴风。白骨阴风盯着韩湘子。
韩湘子脸就变了色,怒声说:“我没为她说话,我只是实话实说。”
曹国舅问:“那你怎么知道人不是她杀的,是苗疆红魔手·蓝百灵杀的?”
韩湘子说:“是苗疆红魔手·蓝百灵亲口说的。”
曹国舅问:“是她亲口对你说的?还是对大家说的?”
韩湘子答:“她对天魔·竺箫说的,我听见了。”
曹国舅笑了,说:“还说没为白骨阴风说话,你见到天魔,天魔会不杀你?这个谎撒大了,看来,你真的被爱冲昏了头脑,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活在虚幻的爱情里,清醒吧,爱是少男少女们的事,你老了。”仿佛言下之意在说:就算给你个漂亮的女人,你也没有办法了。
韩湘子被曹国舅的话气得发抖,他也听出了曹国舅话里的意思,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是老了,老人本不应该有爱情的,爱情确实是那些少男少女们的事,但他心里的爱情火苗却还没有灭,而且现在燃得正旺。
白骨阴风这时候看韩湘子的目光,有一分感激,有一分同情,有一分亲情。
郭长寿这时候说:“天魔·竺箫不杀他,是因为天魔·竺箫受了伤,很重的伤。我还要告诉你的是,老人,也应该拥有爱情,爱情是不分年龄的,只要自己爱的人出现,就应该大胆的去爱,不管自己处在什么年龄阶段,只有心里充满爱情的人,对生活才会充满热情,你这样说,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爱过,你心中无爱,所以当你杀那一百多个无辜的人时,才不会手软。”
韩湘子感激的看了郭长寿一眼,仿佛不再激动了一样,浑身没有发抖了。
曹国舅狠狠的盯着郭长寿,仿佛郭长寿说到他的痛楚了一样,他避开爱情这样的话不谈,说:“天魔受伤了,是谁伤的他?”
郭长寿答:“苗疆红魔手·蓝百灵。”
“她真的来了?”曹国舅很吃惊的问。
郭长寿答:“是的,被魔刀跟刀谱引来了。”
曹国舅问:“她人呢?”
“死了。”韩湘子说:“她被天魔·竺箫的箫声撕成了碎片。”
曹国舅说:“找个死人作证,你真行。天魔呢?”
郭长寿这时候说:“有些人是不愿意听真话的,很明显,你的师兄也是这样的人。”
曹国舅狠狠地瞪了郭长寿一眼。
韩湘子虎着脸答:“走了。”
曹国舅又很惊讶:“走了,他受了重伤你就这样让他走了?”
郭长寿这时候答:“是你的师弟韩湘子故意把他放走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从来没生过气的郭长寿,现在语气里明显有了生气的味道。
曹国舅又狠狠的瞪了郭长寿一眼,之后,目光就盯着韩湘子,仿佛在问:是不是这样?
韩湘子已经不看曹国舅了,他眼睛看着黑暗里,说:“我被他杀红魔手·蓝百灵的箫声震得飞进了身后的房子里,等我爬起来冲出去的时候,天魔·竺箫已经不见了。”
曹国舅突然说:“为了你自私的爱,你连我们师兄弟死活都不管了。”
韩湘子说:“你们七个人联手,没有谁杀得了你们。”
曹国舅说:“七个人?你还以为我们有七个人!何仙姑被天魔劫持了,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我来找你回去,就是要去五魔帮救何仙姑,还有,就在你跟白骨阴风走的那天晚上,我们六个人就差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韩湘子很吃惊,他惊讶的看着曹国舅问:“何仙姑被天魔劫持了?”
曹国舅答:“这还有假。”
韩湘子又问:“谁有那么厉害,能将你们七个人打败?”
曹国舅答:“四大天王,要不是当时我机智,骗他们说魔刀跟刀谱在天魔·竺箫手上,我们就都死在四大天王手里了。”
韩湘子说:“怪不得四大天王跟红魔手·蓝百灵会去找天魔·竺箫要魔刀和刀谱,原来是你告诉他们的。”
曹国舅答:“是的。”
韩湘子说:“四大天王死了,你可以放心了。”
曹国舅看着韩湘子说:“被天魔·竺箫杀死的?”
韩湘子说:“是的,身体成了碎片。”
曹国舅嘴里“哦”了声。
韩湘子还说:“今天下午,七大金刚也被天魔·竺箫杀了。”
曹国舅吃惊的说:“天魔·竺箫说的?”
韩湘子说:“是的,死了六大金刚,另一个金刚跑了,但留下了一只手。”
曹国舅一脸担心的说:“现在天魔·竺箫受伤了,跑得不知去向,而接下来,应该是三十六天罡要来了。”
韩湘子眼睛看着黑暗里,没有说话。
曹国舅突然说:“天魔跑得不知去向,何仙姑呢,他把仙姑藏在什么地方?”
韩湘子盯着他,没有说话。
曹国舅盯着韩湘子又说:“何仙姑被天魔劫持了,天魔叫我们拿魔刀和刀谱去犀牛山下竹海换何仙姑,现在天魔跑了,何仙姑在什么地方?”
韩湘子看着曹国舅,说:“你刚才不是说五魔帮吗。”
曹国舅一把抓住韩湘子的手说:“不行,你得跟我走,跟我去菩提庙找大师兄等人商量救何仙姑的事,我们要去闯五魔帮的堂口,将何仙姑从五魔帮中救出来。”说完,就拉着韩湘子要离开。
韩湘子说:“你叫大师兄拿魔刀跟刀谱去五魔帮将何仙姑换回来,何必武闯。”
曹国舅说:“大师兄要是有魔刀的话,早就去将仙姑救出来了,他手中没有魔刀跟刀谱,走,你跟我回去。”
韩湘子扭头看一眼白骨阴风,就跟着曹国舅纵身飞跃而去。
白骨阴风望着韩湘子离开的黑暗里,思绪着什么。唐媛月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握着,叫了声:“妹妹。”
白骨阴风回头看着唐媛月,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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