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又下过暴雨,今天特别凉爽。植物们又都长出了一片嫩叶,变得更绿,更有生机。
雨后的太阳特别的火辣,但空气是清新凉爽的。教人行走在太阳底下,也不似以前那么烦闷,炎热。
这样的天气人们本应该去农田里把农活干上,但郭长寿茶酒楼里的客人还是那么多,还是那么热闹。
二郎·哮天带着他的狗还是坐在外面的长亭里,看着清溪河水,脸上依然被齐肩的头发遮着。他很久很久都不动一下,木头人似的。桌子上的茶碗,也很久不端一下,就如没有这碗茶一样。他的狗坐在他的身边,眼睛也紧紧盯着清溪河面。
清溪河水在昨天的暴雨中暴涨了,漫过河上的小桥,快要淹到长亭外的芭蕉树下。浑浊的河面上,漂浮着落叶和杂草,还有老掉的藤蔓和菜叶。平时平静的河面,现在变得汹涌。一个一个漩涡在浑浊的河面上漂浮,如恶魔张开的嘴巴一样教人恐惧。有人扛着籈在河边捞鱼,一籈下去,提起来的时候里面有鲫鱼,或虾米在籈里面跳。旁边的芭蕉树又冒出了一片新叶。芭蕉树还是没开花,没挂果。
今天的长亭里,特别的安静,特别的凉爽。浑浊的河水里散发着腐尸的腥臭,被微风一阵阵带进长亭,教长亭里的空气格外难闻。
长停里除了二郎·哮天和他的狗外,就再没有别的活物。
曹国舅来到幺店子茶酒楼十丈远的地方,看见二郎·哮天带着他的狗独自坐在长亭里,就站在路上紧紧盯着二郎·哮天。
二郎·哮天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一下,面向清溪河。
看了会儿后,曹国舅目光转向幺店子茶酒楼,看见幺店子茶酒楼的大门敞开着,突然一下明白二郎·哮天为什么要坐在长亭里了,为什么媚娘柔猫没有陪他。他知道白骨阴风来了,媚娘·柔猫在茶酒楼中陪她,二郎·哮天被派到外面来望风。
是白骨阴风将铁算盘僵尸手杀死了,还是她放弃了追杀铁算盘僵尸手?曹国舅在心中猜测着。他知道,白骨阴风来到幺店子茶酒楼,接下来就要去菩提庙找灵智夺魔刀跟刀谱了。
这时候,从茶酒楼传来一波说话声。声音很嘈杂。曹国舅没有听清楚那些人说的什么,但他知道茶酒楼中不止白骨阴风跟媚娘·柔猫和韩湘子,还有很多别的人。
那些人都是白骨阴风的手下吗?一定是的。曹国舅心里想:她带这么多人来夺魔刀跟刀谱,看来她是势在必得,不行,得赶紧回去告诉大师兄,叫他们好好准备。曹国舅想到这里,就猛一转身。向前迈出一步,他又停住了。不行,不能就这样回去,六个人的八仙阵是不能击败白骨阴风这帮人,得将七师弟劝回去,何仙姑还等着我们去营救,不行,不能就这样回去。
曹国舅转身,望着十丈开外的幺店子茶酒楼。我能将七师弟从魔掌中劝回去吗?他可是被白骨阴风的美色击中了要害,在美色与师兄弟情义间,他会放弃白骨阴风跟我回去吗?曹国舅想:我过去会不会羊入虎口,白骨阴风会不会将我也抓起来做人质?多一个人质,对她得到魔刀跟刀谱就多一份保险。
曹国舅望着幺店子,心中忐忑不安。突然,一个计谋从他心底里冒了出来,曹国舅脸上一下变得异常轻松,心情也十分愉快。一丝得意的笑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曹国舅向前迈步,脚步平静,轻松。
走到郭长寿的茶酒楼门口,曹国舅目光望柜台一眼,突然一下愣住了。
幺店子茶酒楼中,郭长寿趴在柜台上一边喝茶,一边拿着笔在本本上记着账。
他怎么还在,没有离开茶酒楼?曹国舅心里惊讶的说。眼睛紧紧盯着柜台后面的郭长寿。是他的魂魄吗?我看见鬼了?曹国舅心里想。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郭长寿还是真真切切的在柜台后面记账。
曹国舅急忙扫一眼茶酒楼大厅,在大厅中坐的,不是武林中人,他们全是附近的村民和过往的客商。这些人中也没有白骨阴风跟韩湘子及媚娘·柔猫。
白骨阴风没有来?曹国舅心里想,既然郭长寿还在这里没有走,白骨阴风怎么没来,她去了什么地方?找不到白骨阴风,就找不到七师弟。
曹国舅心里想着,慢慢扭头望向长亭中的二郎·哮天。也许,能从二郎哮天口中得到白骨阴风的消息,曹国舅心里想。但他没有走向长亭,他走进了茶酒楼。
没有店小二过来招呼他,他也没有去空桌子前坐下,再叫小二给他一壶酒。他径直来到茶酒楼的柜台前,因为站在柜台后的郭长寿,现在停下手中的活,正看着他微笑。
他来到柜台前,郭长寿就微笑着从柜台后提出一大坛酒,一只海碗,放在柜台上。酒坛被泥巴封着,郭长寿拍开封泥,给曹国舅倒满一海碗。曹国舅也不客气,端起酒碗就一饮而尽。放下酒碗,郭长寿又给他倒满了。但他没有端起一饮而尽,他看着酒坛,说:“这酒真好喝,是什么酒?”
郭长寿笑着说:“既然好喝,就放心喝,这里有这么大一满坛,随便你喝。”
曹国舅端起满满一海碗酒,又一饮而尽。他将海碗放在柜台上,把双手也放在柜台上,盯着郭长寿看,口里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拿出了这样的好酒?”
郭长寿微笑着说:“你只管喝就是了,不要问那么多。”之后,又提着酒坛给曹国舅倒满。
曹国舅扫视一眼大厅后问:“今天有没有陌生人来你这店里?”
郭长寿想了想,摇摇头。他别意的笑着看曹国舅一眼,又扭头看一眼后面的客房,似乎在暗示曹国舅什么。曹国舅不明白,只紧紧的盯着郭长寿。郭长寿就侧目,看着柜台上的酒坛,脸上别意的笑容不变。他把双手放在柜台上,让双手肘支撑着他的身体,也不说话。
这时候,店小二端了只高凳子过来放在曹国舅身边,请曹国舅坐,就转身走了。
曹国舅用脚把高凳子勾到屁股下,之后,屁股趔了上去。坐在高凳子上,他端起酒碗,把酒喝干。酒碗放在柜台上,两只脚踩在高凳子脚上的横枋上,眼睛还是盯着郭长寿。
然后,他开口问:“你的意思是······”
郭长寿抬头看他一眼,别意的笑着,没有说话。之后,又埋下了头。
曹国舅盯着郭长寿说:“我不明白。”
郭长寿就正常的笑一下,说:“乌邦最近是不是没有回菩提庙?”
曹国舅答:“是的,灵智叫他回镇上的家中去了。”说完,就提起酒坛给自己倒酒。
郭长寿又笑了一下,眼睛还是盯着柜台上的酒坛,说:“你心里一定在疑问,长亭里怎么只有那个男人和他的狗,不见那个女人。”
曹国舅扭头看一眼长亭后说:“你说的是媚娘·柔猫,我想她已经走了。”
郭长寿就表现出很惊异的样子说:“你说那个女人是媚娘·柔猫?”
曹国舅喝干酒,点点头说:“是的,她是媚娘·柔猫,这男人就是二郎·哮天。”之后,又给自己倒酒。
郭长寿就做出很惊异的表情说:“原来他们二人就是江湖中传说的雌雄双煞,四大杀手之一的北雌雄,你是怎么知道的?”
曹国舅喝干碗中酒,说:“因为他们去过菩提庙。”
郭长寿说:“那一定是败了,既然败了怎么没走?”
曹国舅说:“错,他们胜了,就那只加菲猫就把灵智等三人打败了。”
郭长寿做出一脸耳朵有毛病的表情问道:“什么?”
曹国舅侧身看着外面的二郎·哮天,说:“灵智他们被一只猫打败了。”曹国舅说完,就给自己倒了碗酒。
郭长寿不相信的说:“张果老等人,在江湖上也算一等一的高手,怎么会被一只猫打败了,真教人难以相信,难以相信。”
曹国舅回头把酒喝干,眼睛看着外面,口里说:“三十年没在江湖上走动了,现在江湖中高手如云,我们八仙,已经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了,只能算二三流。”
郭长寿说:“既然你们败了,他们应该得到了魔刀跟刀谱。”
曹国舅摇摇头,说:“没有,灵智根本就没有得到魔刀和刀谱,自然他们二位也没有得到魔刀和刀谱。”
郭长寿盯着曹国舅,问:“他们会信?”
曹国舅回头看着郭长寿笑了,说:“他们不信也没有办法,因为我跟何仙姑出现了,他们就被吓得逃跑了。”
郭长寿笑着说:“看来你跟何仙姑的武功比灵智他们高。”
曹国舅说:“我们出现,加上灵智跟铁拐李就是四个人了。”
郭长寿说:“哦!他们两人打不过你们四人,所以就跑了。这些天您们应该又败了一场。”
曹国舅说:“是的,不过,是两场。”
郭长寿做出吃惊的样子,看着曹国舅说:“两场?”
曹国舅慢慢的给自己倒酒,答:“是的,两场。一场是下暴雨那天下午在城里,我跟吕洞宾与蓝采和还有韩湘子跟五魔帮之首,天魔·竺箫相遇,大战了一场,我们败了,我和韩湘子与吕洞宾跟蓝采和受了伤。晚上,灵智跟铁拐李与汉钟离三人跟四大天王战了一场,也败了,被东天王的琵琶震成了内伤,三人全伤。”说完,他又把酒喝干。
郭长寿听了天魔·竺箫的名字后,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他眼睛盯着外面,说:“哦,八仙就伤了七人,看来没有战斗力了。”
曹国舅答:“是。”
郭长寿收回目光盯着曹国舅又问:“四大天王胜了,魔刀跟刀谱被他们拿走了?”
曹国舅摇摇头,答:“他们也一样两手空空。”
郭长寿惊异的问:“他们会两手空空的离开?”
曹国舅点头答:“不离开也没有办法,我告诉他们,魔刀跟刀谱被天魔·竺箫先他们一步抢走了。”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老太婆,在曹国舅的话中目光跳了一下。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向郭长寿和曹国舅。
郭长寿问:“他们信了?”
曹国舅点点头答:“是的,他们没有理由不信,因为我带他们看了受伤的吕洞宾跟蓝采和。”
郭长寿说:“他们就去找天魔·竺箫要魔刀和刀谱去了。”
曹国舅点点头。
郭长寿笑着说:“四大天王来过了,现在要来的应该是七大金刚。”
曹国舅点点头答:“是的,七大金刚该来了,但我们不怕。”
郭长寿盯着外面突然说:“怪不得雌雄双煞还不走,看来他们还在等机会再次上山来夺魔刀和刀谱。”
“可能,他在等援兵,但魔刀跟刀谱在天魔·竺箫手中,即便等到援兵,也不一定能将魔刀跟刀谱抢走。”曹国舅眼珠在眼眶中一转,口里这样答。之后,又给自己倒满酒。
郭长寿说:“你说这些,他们是听不见的。”
曹国舅慢慢放下酒坛,接着又惊异的问道:“他们?媚娘·柔猫也还没有走?”
郭长寿扭头,看了一眼他后面的客房,说:“不仅她没有走,乌邦也没有回镇上的家里,他们就在后面的客房里。”
曹国舅更惊讶的问道:“他们?”
郭长寿说:“是的,他们,他们住在一间客房里很多天了。”
曹国舅说:“媚娘·柔猫跟乌邦?”
郭长寿点点头,答:“是的。”
曹国舅一指外面的二郎·哮天说:“他也同意?”
郭长寿答:“反正,他没有反对,没有闯进去大闹或者出手。”
曹国舅说:“难道他们不是夫妻,雌雄双煞只是一个组合,而非夫妻?”
郭长寿说:“也许,他们在实施更大的阴谋。”
曹国舅盯着郭长寿说:“什么阴谋可以教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女人去陪别的男人?”他端起酒碗,仰头把酒喝干。之后,又给自己倒酒。
郭长寿盯着外面的二郎·哮天,没有说话。他看不明白二郎·哮天的心思,更想不透他们还留在这里的阴谋是什么。既然胜了,又下来了,他们在等什么?难道他们真的在等援兵?他们的援兵又是谁?郭长寿的眼睛,又不停的眨了起来。
曹国舅也盯着二郎·哮天看了会儿,就回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之后对郭长寿说:“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郭长寿回过头来,看着他。
曹国舅就说:“四大杀手中排名第一的东白骨,地狱王母,白骨阴风来了。”曹国舅很高兴的看到郭长寿的脸色难看的变了一下。他愉快的给自己倒了碗酒,喝干。
郭长寿盯着他说:“她来夺魔刀跟刀谱来了。”
曹国舅盯着郭长寿说:“错,她来找你来了,北雌雄现在已经是她的手下了,现在你知道北雌雄为什么没有离开你的店了,四大杀手中的两大杀手联手对付你来了。”
郭长寿盯着曹国舅问:“您将铁算盘僵尸手的帽子硬扣在我的头上,并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了?”
曹国舅摇摇头说:“错,我没有时间放这个消息,也没有理由放这个消息,更没有证据放这个消息,如果这个消息是我放的,我现在就不会来告诉你了。”
郭长寿笑了,他说:“她们联手要对付的,是你们八仙,白骨阴风来要做的就是夺魔刀跟刀谱。”
曹国舅说:“错,那天下午,我们被天魔打败,就在天魔要杀我们的时候,白骨阴风出现了,是她救了我们。”
郭长寿眼睛眨动了两下问:“她为什么要救您们?”
曹国舅摇摇头,盯着郭长寿说:“不知道,韩湘子现在在她身边。”
郭长寿说:“她挟持着韩湘子?”
曹国舅说:“不是,依韩湘子看白骨阴风时的表情猜测,白骨阴风一定长得很像韩湘子死去的恋人,所以我们走的时候韩湘子没有跟我们一起走。”
郭长寿答:“白骨阴风向来心狠手毒,只怕韩湘子凶多吉少。”
曹国舅说:“也许不会。”
郭长寿盯着他,说:“是的,她可以用韩湘子来换魔刀跟刀谱,这样比武夺强多了。”
曹国舅扭头盯着长亭中的二郎哮天,岔开话题说:“你知道雌雄双煞在等谁吗?”
郭长寿眼睛眨了眨,答:“不知道,您知道?”
曹国舅回头盯着郭长寿说:“他在等白骨阴风。”
郭长寿点点头说:“是的,您刚才说了,她们两大杀手已经联手了。”
曹国舅倒碗酒喝干,放下酒碗说:“白骨阴风来了,只怕你在这里再也开不成店了。”曹国舅说到这里,目光扫视着茶酒楼,继续说:“这茶酒楼又要易主了,我们都以为再也不会易主了,但现在还是要易主,你在这里把这茶酒楼经营得这么大,生意如此红火,却又要变成别人的,可惜,可惜!”
郭长寿笑了,说:“只怕您要失望了。”
“哦?”曹国舅盯着郭长寿。
郭长寿答:“也许您看不到那一天了。”
曹国舅谨慎的盯着郭长寿,问:“为什么?”
郭长寿看看柜台上的酒坛,又看看曹国舅,笑而不语。
曹国舅一下明白了,他大惊失色的说:“你,你在这酒里下了毒。”
郭长寿仰天:“哈哈哈!”大笑三声后,就微笑着看着大惊失色的曹国舅不语。
曹国舅更加相信这酒里有毒。似乎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他突然发觉自己很傻,自己既然看穿郭长寿就是铁算盘僵尸手,就不应该当着郭长寿的面说出来。郭长寿在这里隐藏了三十多年,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就是铁算盘僵尸手,被他发现,郭长寿当然要杀他灭口。自己虽然早就想到了,怎么就没有防着他?自己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居然让郭长寿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给毒害了。自己在这江湖上白混了四十多年,这就是自己人生最大的败笔,这一败,就涂地。
头,越来越晕了。
他知道是毒性发作了,他赶紧运气,想把毒性压住,但胃里一阵翻腾,他脸色苍白,手指着郭长寿说:“你,你,你······!”他想伸手去掐郭长寿的脖子,与郭长寿同归于尽,但郭长寿向后退了一步。曹国舅就伸着手倒在了柜台上。
然后,郭长寿的笑声就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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