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一个电话才吵醒了叶尘。
“喂?”叶尘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拿着手机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
“叶尘啊!是我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栏洋洋的,端着架子,“听说,你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你怎么知道了唐哥。”叶尘自然也听出来了,毕竟几年的同学。
“那什么,回来就回来了,啊,也别太沮丧,多大的事呢,是不是?”
“嗯,也没啥大不了的。你也在益阳?”
“是啊,放假,唉,回来玩一段时间。要不今天出来咱们出来聚一聚?给你介绍几个小妞!去酒吧摇摇头、喝喝酒,好好放松放松!”
“得了吧你!你还不知道我?出了名的不合群,你们在那左边彩虹、右边画龙的,我跟个木头似的坐在那里,算了吧!”
“诶!你说说你,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样子?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瞧瞧你这样子,闷葫芦一样,怎么追女孩啊?”电话那头炫耀地道,“那什么,你还别说,嘿!刚回来几天,差点还湿了鞋子了!”
“嗯?怎么说。”
“嗨!也没啥!”他故意顿了顿,“就是我们同学啦,谢安琪嘛,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哦!对啦!你之前好像还追过她来着,肯定不会忘记的!我的错我的错”
叶尘听着他说话,似乎是在明知故问一样,已经过去多年,但再次听到那个名字,心底的那道伤痕又被狠狠揭开。
“哦,她啊,这都多久的事情了。”叶尘装作很淡然,轻描淡写地道。
“那天啊,在街上碰到了她,我呢,原本想着打个招呼就好,可她不乐意啊!说旁边有个奶茶店,拖着我过去。那兄弟你说我能怎么办呢是么?去呗!点了两杯奶茶,就聊呗,有的没的,一大堆。眼看也待挺长时间了,奶茶也喝完了,我就看着她,没有说话。她就问我,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有。她说她愿意等,三年她也等,五年她也等。”
叶尘拿着电话的手止不住颤抖,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圈,他嘴角僵硬地咧开,哑然失笑。
他想起了那个夏日,他鼓起勇气,跟着她在同一站下了车,把她叫住,说了那句话。
她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表达着是么意思,“我考虑一下吧。”
就这么一句话,没有后文。直到今天,叶尘才算是等到了她的答案。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可笑。
“喂?叶尘,你还在听么”
“啊,在呢,刚去倒了下烟灰缸。你接着说。”
“接着啊也没什么了啊!我不是都有女朋友了么,难不成还真耽搁她几年啊,是不是?不过现在想想,我还是太老实了!你说那晚上我只要随便说句什么,不就成了么?叫别的妹子,吃饭喝酒不还得花钱,这么一想倒是有点可惜了”
“哈哈!是挺可惜啊!”叶尘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什么,先不跟你聊了啊!跟别人约好了,得出去了。哦,对了,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兄弟说!能帮的绝对不说二话,行么?”
“行!我们什么关系!真有事还能跟你客气不成?”
“好,那就先这样了,下次再聊!”
叶尘挂掉电话,将手机放下,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捶胸顿足,笑得歇斯底里。
“小叶,你怎么了?”老何推开门站在出租房的门口,再他心目中,叶尘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很难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
“哦,没什么,就是看了网上的一个沙雕视频而已。”叶尘擦了擦眼角,“诶,老何,今天怎么这么早到我这来了啊,没去找小女友看电影啊。”
“去你的吧!老子哪有什么小女友,找少妇去看电影还成”老何把手里领着的箱子扔给叶尘,“你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老子可是从凌晨三四点就去排队了。那家伙,乌泱泱的全是人!一帮子全是小朋友,全是十七八岁的,还好之后现场说了一声未成年不能买,顿时少了一半,骂骂咧咧地走了。老子排了几个小时的队,到现在才买到。”
“什么东西?还未成年不能买?”叶尘狐疑地看着手里的箱子,“老何一大早排队去买飞机杯了啊?”
老何刚点上烟,被叶尘一句话给呛得不行,一巴掌呼在一次脑袋上,“老子弄死你!什么东西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叶尘仍然有些迟疑,再次用及其不信任的眼神看了老何一眼,最后小心翼翼的撕开包装纸。
“蜃楼。”箱子上两个大字,映入叶尘的眼帘。
“这这是?”叶尘无比震惊,不可相信地看着老何,“真的发售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听到?”
“你不知道?昨天我都被厂里都年轻人念叨得耳朵都起茧了,干活的时候就中邪了一样,嘴里不停念叨着蜃楼、蜃楼的,听说这个消息在网上都快传疯了。昨天你干嘛去了?你怎么不知道呢?”老何疑惑地问到。
叶尘回想起昨天的旖旎时光,不由得心虚地打了个哈哈,“那什么,昨天几个同学知道我回来了,硬拉我去喝酒,结果喝得不省人事,一觉就睡到现在了”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平时玩得好得同学呢?”老何狐疑地道,“我听老段说,不是有个俱乐部的老板请你去吃饭了么?”
叶尘见圆不过来了,就干脆不管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盒,旁边的老何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里面地机器拿了出来,像是一个机车头盔,金属感十足。叶尘尝试着戴在头上,虽然说看起来很重,但戴在头上却觉得很轻松,透过玻璃能清楚地看到老何,呼吸也很舒畅,换气系统也很好,一点儿也不觉得闷,又转了转头,很轻松,总得来说,舒适感没得说。
叶尘摘下机器,递给老何,拿起箱子里的说明书看了看。
“一大堆技术认证数据咱也看不懂!”叶尘直接往后翻,“使用方法对,这个多直接啊,将本公司设备接通电源后戴在头上,初次使用将进行瞳孔扫描,进行设备锁定,完成后,本设备将接收您的脑电波进行游戏,使用过程中有任何不适请及时联系客服后面都是些没用的话了。”
“老何你快插上电源!进游戏试试!看看到底有没有那么厉害!”叶尘迫不及待地道。
“要试,你自己试吧。”老何刚才也戴在自己头上试了试,摘下来,扔给叶尘。
“你傻啊,没听我刚才念的么?这东西跟老婆一样,得绑定的,玄幻小说看过么?这玩意儿比滴血认主还有高级,直接瞳孔扫描,高科技!”叶尘说得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
“别废话!老子听到了!这玩意儿老子就是给你买的!”老何冲他瞪着眼道。
“给我买的?你疯了?”叶尘皱着眉,他看老何的样子不像是看玩笑。
“不然呢?你以为老子请假凌晨三四点吹着冷风冻得跟傻逼一样,站在门口排了五六个小时的队,买了这玩意儿就是为了自己?为了能早点玩上这个新游戏?”老何叹了口气,“我老了,已经是个洞庭湖的老麻雀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不一样,你才二十出头,不能跟老子当初一样,随便混混,这辈子就算完了!你得找条出路!”
“那,难道这就是你替我找的出路么?”叶尘看着老何问道。
“你念了十多年的书,拿了张文凭,结果你辞职了。说得难听点、现实点,你这些书算是白读了。你觉得这条路不适合你,你想退出,可以,但你总得养活自己吧?那你又能干啥呢?真去送外卖、送快递、修车补胎?还是跟我去厂里干活?我也不是说这些活就是低人一等、不体面,但你自己真的就甘心么?甘心这辈子就这么为了过活就成了么?”
叶尘默默无语,他知道,老何说得对,这也是从他辞职以来,一直迷茫的问题。
“我也算是看着你这小子长大的,你呢,不爱热闹,不爱显摆,感觉也没什么能吸引你的了。”老何在床边靠着窗户坐下,看着叶尘严肃得到,“你也没什么爱好,除了打游戏,一套连招不打出来,你饭也可以不吃,水也可以不喝,跟走火入魔一样,老段劝了你多少次,生怕你出问题,你也不管不顾,非得要打出来才行。别的你能干嘛?你辞职这事我们先不提,当初跟我借钱买了把吉他,结果呢,摸了没两下,现在还放在你房间里吃灰吧?有次还心血来潮地跟我说要去学书法,现在估计你连毛笔怎么握都忘记了吧!”
“陈年往事,提那些做甚”叶尘心虚地道。
“你也不爱说话,有个生人在你旁边跟你聊会天,那你得烦死,让你去跑业务做商务,你得饿死;你长这么大,也没干过半点体力活,这大热天的,让你去外面走一圈你都得喘个不行,更别提让你跟我去厂里干活了,穿着厚衣服,整个人跟泡澡一样泡在汗里,你人都得虚脱!”老何拍着叶尘的肩膀,调侃地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就是喜欢打游戏、就是打游戏厉害,你没有别的长处。”
“我知道。”叶尘点点头,说出自己的顾虑,“可是游戏毕竟只是一个游戏啊!说实话,每个玩家,都想着能靠着游戏吃饭,又有几个能真的能吃到这碗饭呢?都说考公务员难,可这条路更难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是,可你不一样啊!说起你的名字,谁不知道你厉害?昨天不是还有个北京的俱乐部都找你了么?这都是机缘啊!这是老天爷赏你饭吃啊!”老何说得激动起来,抓着叶尘肩膀使劲摇,“还是那句话,不吃这碗饭,你又能干啥呢?能不能成,谁也不知道,但你还年轻,你去拼一下啊!总比你现在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要好吧?”
叶尘点了根烟,沉默不语,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游戏头盔,拿着烟手微微颤抖,又看了眼正满脸期待望着自己的老何。
“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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