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万物萌生,萧正王子悠悠然骑坐在王府后花园的一棵海棠树上,隔着宫墙欣赏街头的繁忙景象——
这里名叫仓山城,是天食国国都,全国的交通枢纽和贸易中心,经济繁荣、商品丰富。其名字中的“仓山”并不是一座实际存在的山,而是形容这里富足繁华、米仓如山的意思。
当然,除了钱广粮多之外,仓山城还是一个很有文化底蕴的城市,不必说风景如画的湖泊、历史悠久的寺庙,单单是城东的烟柳巷,就是个令人男人们心驰神往的圣地——当然,女人们是不这么看的。
萧正也曾经怀着无比纯洁的思想,在别人的怂恿下去那里朝圣,后来喝得烂醉,结果被他爹爹——国王陛下萧福田狠狠地揍了一顿屁股,差点打到开花,还被禁足在家。
萧月公主因为这件事,对于哥哥的态度非常鄙视,冷冷地指责他贵为一位王子,却不知检点,跑去青楼饮酒寻乐一事,真是思想龌龊到了极点。
萧正义正词严地争辩道:“怎么说话呢?你哥哥我贵为王子,能去饮酒寻乐吗?借着自己的地位去欺负下层女性,我是那样的人吗?”
萧月摊了摊手说道:“事实胜于雄辩,反正有很多人都看到你在那里被几个小丫头子灌醉了,光着膀子跳民族舞——你自己说说这算什么?”
“我这叫……鉴赏民俗艺术……并且直接地参与了艺术的创造!”
“我不知道逛青楼也成了民俗艺术!”
萧正大手一摆,滔滔不绝地讲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可能你不相信,青楼这一项民俗艺术,已经有两千年以上的光辉历史了,自从春秋时期,一代名相管仲先生开始……”
萧月立刻把头一扭:“打住!别再提那家伙了,他能有这种发明,想必品行也令人堪忧。如果哪一天我做女王,第一项政令就是把全国的风俗行业全面封杀!再也不让那些无辜的姐妹受人侮辱。”
萧正郑重其事地向她解释道:“我尊敬的妹妹,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如果你要是推行这个政令,占全国半数的男性将不会支持你的,你也做不了女王!”
“我还不稀罕呢!”
这番话尤如还在耳畔,萧正一边欣赏着街头长裙短衫的美女,一边感叹活在世上身为男人真是太好了。
正在此时,忽然有个小厮冲着树上大叫:“王子殿下,小人找了你好久,没想到居然在树上,我刚才在下面过来过去了三、四趟,您怎么也不吭一声?”
萧正收回欣赏的目光,慵懒地说道:“原来是王小六啊!我刚才的确注意到你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估计你有什么要紧的差事,所以没叫你。”
王小六苦着脸直嘬牙花:“我的小爷,我那就是在找你呢!国王陛下那边传下话来,要找你询问功课呢,快跟我去吧!”
萧正吃了一惊,赶紧从树上跳下来问:“父王已经很久没问我功课了,今天怎么——你不是开玩笑吧?”
小六赶紧说道:“瞧您说的,您去问问,咱们天食国里面,有敢借着国王的名头来跟王子开玩笑的吗?自从您上次去烟花巷的事情穿帮以后,他老人家就盯上您了!今天看国王的脸色不太好,您可千万要小心!”
萧正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叹了口气道:“这是怎么说的?就为了跟人赌气,把自己埋进土里去了——”
小六对主人逛青楼的事情不甚知情,连忙要打听详细,萧正盯了他一眼,使劲戳了他的额头一下喝道:“少打听闲事!最近我该学什么?”
小六会意,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卷书来,笑嘻嘻地说道:“爷,小人就知道您会这么问,早就准备好了。”
萧正把书卷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一本《大学》,便捧起来,走马观花地翻了一遍,嘴里嘟哝道:“这是什么破书,像绕口令一样,当年焚书坑儒怎么就没把这本书烧了?”
想了半天又自语道:“难道就因为,这本书写在焚书坑儒之后?秦始皇怎么不重生回来烧了他?”
王小六赶紧把书接过来,重新揣好说:“爷的书,想必比什么《金瓶梅》之类的要深一些吧,自然也就难念了。”
萧正忽然板起脸来,老气横秋地问道:“谁告诉你,《大学》比《金瓶梅》就深了?”
王小六讪讪地笑道:“小人猜的——难道儒家经典,还比不上一本小黄书深奥?”
萧正咳嗽了一声:“这就是你小子不学无术的地方了,还不赶紧好好读书!什么时候你觉得《金瓶梅》不是一本黄书,你就知道它的深奥之处在哪里了!”
王小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在萧正后面,一边走一边问道:“爷,这本书您以前没看过,刚才翻得那么快,能背得过吗?一会如果在国王面前出了丑,连小人都要受罚!”
萧正不屑地说道:“这样的书,我一天能背十本!”
王小六听完眉开眼笑:“王子殿下威武!您过目成诵的本事,真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两人一边说,一边出了花园,穿边几道曲折的回廊,转过几座宫殿,来到了国王萧福田的书房——这是国王平时批阅文件的地方,有时也会处理紧急事务。
门上的亲卫向里面通报,萧福田宣入,萧正见了父王,行了国礼家礼。萧福田沉着脸看了他两眼,点手示意他站在一边,将手头的文件看完了,这才说道:“前几天先生教你的《大学》,都学会了吗?给我背一遍听听!”
萧正胸有成竹地挺起腰杆,将两刻钟前刚看过的书一字一句地开始背起,用一种抑扬顿挫而声情并茂的腔调。
刚背了一半,萧福田伸手止住道:“够了,知道你背得过,用不着搞得像现代诗歌朗诵似的!前几天师父教你的剑法,不知掌握得怎么样,你出去给我练几趟!”
萧正点点头,将外面长大华丽的袍服脱了,露出里面的汗巾短袄,从旁边剑架上抽出一把御剑,出了房门,在院里练了一趟“天罡剑”,顿时院里剑气飒飒、剑芒闪闪。
萧福田手掂着胡须仔细看着,见儿子的剑术虽然算不上有多么精妙,但招式熟练圆融,也是下过功夫的,刚才脸上的阴云,这才渐渐褪去,嘴角也有了笑意。
等萧正收住剑招,擦过汗回到屋里,笑道问道:“父王看我练得怎么样?有没有几分剑士的味道?”
萧福田沉吟说道:“剑士的味道我倒没闻出来,倒有一股子骄傲自满的酸臭味呛人——就你这水平,若是个平民,给皇家剑士擦剑都不配!”
萧正知道父王严厉,暗暗吐了吐舌头。
萧福田又问道:“法术学得怎么样?我听导师说最近在传授你火球法术,练得怎么样了?”
“火球术,”萧正有些犹豫地说,“我已经领悟贯通了,只是还有一些瑕疵……”
萧福田哼了一声:“那就让我看一看,你领悟贯通得怎么样了!”
萧正没办法,将右手举在空中,凝聚全身的元素法力,脸憋得像茄子一样,手心里只出现了一个绿豆大小的红点,看起来好像香头似的。
萧正看到父王鄙夷的眼神,赶紧解释道:“我知道我的火球术有些鸡肋,但我最近感觉到,困扰许久的瓶颈已经开始松动了,再过一段时间一定能有大突破的!”
萧福田冷笑道:“你这法术水平还有瓶颈,是不是也快渡劫了?”
旁边的王小六发出一阵强行压抑的笑声,萧正抬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一缩脖子。
萧福田继续训斥道:“萧正,你身为天食国的王子,肩负着国家的未来,就应该刻苦学习技能,全面提升自己,为接替我的位置做准备。不要再像外面那些氓流似的,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萧正不敢回嘴,点头答应着。
萧福田见儿子颇有些受委屈的样子,自己的心也软下来,站起来摸着他的头说:“你母后去得早,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和月儿吃了不少苦。我并不曾娇惯你们,是希望你们能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你现在学的这些基本法术,月儿五年前就掌握了——虽然她的资质不如你,但是她却比你刻苦,比你努力!现在,她在仓山城经营的粮庄每天有几百银币的收入,你跟她比一比,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就像许多男孩一样,萧正也有一个无比懂事的妹妹,她永远比自己做得好,而自己永远都是矮半截。萧正小声嘀咕道:“她要是我姐姐就好了!”
萧福田不屑地说:“可她的确是你妹妹!”
萧正赶紧解释道:“有没有有这种可能,母后当初只是多翻了一下身体,结果导致我先出生,而我的姐姐却排在后面?这件事是母后的责任……”
萧福田顺着儿子的话陷入了对亡妻的深思,屋里忽然升起一丝忧伤的气息。过了好久,他才忽然说道:“我刚才不是在说你的事情吗?为什么忽然就提到你母后?”
萧正陪笑道:“对不起,父王,我可能是有些跑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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