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整个耳朵热得都快熟了,热得从耳朵烧到脖子和肩膀。而后背紧紧贴着他的前胸,马上就要融化了!
这家伙的体温,怎么总比自己高?
清音捂住嘴,闭上眼睛,只觉得两只脚飞快地沾了一下水,整个人便被打横抱起。
耳畔风声飕飕,她觉得九方渊轻踏了两回树、四回地,然后便站定了。她睁开眼,竟已退出了云梦居,好好站在了宫巷里。
真是开眼了!方才走进云梦居深处都花了点功夫呢,九方渊带着个大累赘,居然随便蹦蹦就出来了!
难怪他喜欢上树……清音恍然大悟:人家这功夫,上树还不是跟上炕一样。
腰上有些热,她低头一看,那大手还在,只是中指|竖起,颇为不雅。
只怪那上头抓着一只小手,使劲捏着大手的中指往上掰,掰得人骨节都发白了。
清音腿一软就埋头跪下了,吓得哆哆嗦嗦:“对对不起皇叔,刚才太紧张了,不不是故意碰您的!”
“舍得松开了?”九方渊居高临下,轻轻一哼。
他……不生气?真要计较起来,我可大碰、特碰、碰了他不知多少地方哎!
清音不敢置信:这是人性已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或者就是人格分裂病入了膏肓?
九方渊看她埋头不起,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此时他的两颊像被正午的阳光灼烧,体内气息出现了极为罕见的异动,这陌生的感觉实在让他不安。
……
清音终于想问方才是什么人,再抬头,这宫巷只剩她一人了。
罢了罢了,去找《妖典》要紧。
这儿离云水殿很近,清音打算跟母亲告个安再出宫,刚往回走了没两步,余光便瞥见前头杵着一个单薄纤长的背影。
那人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本是面朝着云水殿的方向,却不再往前走了。
害,六皇子啊!
清音苦笑:准是他母妃又差他来送礼了。这朱妃情商真够呛,其他皇室中人与自己结交,都知道张弛有度、适当避嫌,她却成天逼儿子往云水殿跑。
偏偏六皇子不仅气质清澈、长相俊美,还是一个单纯耿直之人。他脸上回回都写着“笑不出来”,但又乖巧的将娘亲交代的礼貌而不失尴尬的漂亮话背完才走。
“圣女见过六皇子!”她高声唤道,九方唯正显然没想到这一出,纤长的背影一抖,险些打碎怀里的东西。
“抱歉抱歉啊!”清音吐吐舌头,小跑上前。六皇子这好脾气也不恼,他转身站定,轻轻颔首。
他怀里抱着的居然是一小坛酒?
清音这才上下一打量:呓,这长袍谁给他挑的?
许是回避他爹专用的金黄色,他这一身布料降了明度、还混了冷色,调成了十穿九丑一吓死的土缃黄。如此竟也压不住他的青春朝气,活像烂泥堆里长出了一个精美瓷娃。
见四下无人,清音嘴角一扯,压低声音道:“六皇子这回又打算送我什么呀?”
九方唯正的脸立刻红了。
“又是娘娘让您过来的?”
他摇了摇头,愣了一下,又点点头
头:“算是吧。”
“奥……”清音眼珠一转,有些话想趁此说开:“圣女先行谢过,今儿出门仓促,没带‘锦鲤’,我回赠您一个别的,可好看了!”
她聚精回想着方才那场“梨花雪”,用力捏了个响指,二人立刻闻到了一股甜香;她当空一指,毫无天赋地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框。
“诸行性相,悉皆无常。
唯心所现,唯识所变。现!”
九方唯正立刻在那漂浮的“框”中看到了她脑中所想。
“梨花雨。”他脱口而出。
清音有些惊了:“六皇子真是好眼力啊!过去我听人用花雨比喻尘缘,以为这是说人与人的缘分稍纵即逝。”
因此我的那一世极少结缘,至死才知悔。
“方才。”清音忽然心头一动,恍惚闪过一种炙热:“忽然明白这话需与‘一叶一花,均是菩提’合着听。一缘既定,便是圆满,如您怀里的酒,强添满溢。”
见六皇子微微一愣却又点头,清音又诚恳道:“您或可说与娘娘听。来日方长,真希望六皇子不必难做。”
哎,古代“孝道”讲究遵从父母之命,错的也得遵、也得从。清音不能强输出自己的现代人观点,只能转弯抹角地规劝了。
九方唯正不再吭声,目光又看向那“梨花雨”,表情且悲且喜。
与六皇子唠嗑耽误了功夫,来不及去见母亲了,清音急急出宫便拦下了一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她搂紧了怀里的酒,琢磨起方才二人的对话:
六皇子显然聪慧通透,一点就通,但那话也不至于震撼人心、振聋发聩吧?
他怎么最后还哭起来了?
哭就哭了,他还把怀里的酒一把塞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什么:“这酒,是娘亲家的秘方,我酿的!她让我送来……”
“真莫名其妙的。”清音摇摇头,哑然失笑:“还称娘亲?真是个孩子啊。没想到朱妃竟然懂这等风雅之事……”
……
晃悠了两炷香的功夫,马车终于停下,师傅一手拨开了帘子,秋日艳阳钻入,爽快地打散一车困意。
“姑娘,茶人居到啦。”
清音朝外一探:嗯,竟是这样的?
“姑娘倒像老茶客,还能找到这儿,您忙,我过一个时辰来接您。”
清音颔首谢过,想着师傅还真说中了——在外头的世界里,自己可离不开茶这宝贝。
在原来那世界里,搞创作的多夜猫,清音怕死,不烟不酒,提神全赖手中那杯茶。满屋子氤氲的茶香就是她的“灵气”,开启了一个个脑洞大开、笔下生妖的夜。
清音收回神思,心道这茶人居却无人居,看起来更是个不能再普通的依山茶园。不过无境大陆有人能以茶叶做媒介来通阴界,可不能小瞧。
茶园周围用篱笆和土砖随意一圈,倒也错落有致,肆意不羁。地方不大,朝向清音的这面约莫有二十亩,不知山的另一侧又如何。
“种的茶很不错啊!”再三观察,清音可以确定,这矮茶树是西南独有的凤栖。
凤栖独好湿热,一年一季,以清明第三天、第四天,日出后、当空前,沾满露水的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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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芽为最佳,传说味道惊鸿一瞥,又长久囿于舌尖,故名凤栖。
“普通老百姓可喝不上,这庄主路子挺野,本事也大,还能种在京都这地方。”清音一拍脑袋:“坏了,现在是秋天,他能在么?”
不过,她瞧墙根那头还有一供来往行人自行取用的茶水摊,此园至少是有人打理的。
但方才竟没注意到那坐了个衣衫褴褛的佝偻老人,他正面朝墙壁、背对自己。清音走上前去,虽是站在人身后,依旧微微屈膝:“老伯,请问……”
啊啊啊啊妈呀啊啊啊啊!太丑了!
并非以貌取人,而是这老伯的脸实在畸形可怖、异常狰狞!清音差点把酒坛子给摔了。
他右脸勉强还能找出五官,左脸直接糊成一团,大肉坨堆小肉坨——最上头还宛如顶着一个烂心的花菜。
她甚至闻到了一股腐败的臭味,忍不住就是个激灵,却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面部肿瘤?
可是古人不知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这个时代,老百姓还停留在见到身体畸形,便以为是招惹了邪祟。病人因此被遗弃、活埋甚至是残忍杀害、焚烧祭|天的不计其数。
瞧见清音的反应,老伯急忙抬起袖管挡在脸上。
“是我失礼了。”这反应熟练得让人心酸,想来是饱受歧视,清音内疚极了,放下酒坛又道:“我略懂奇术,能给您看看吗?”
老人似乎也不太信任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移开半只袖子,露出一双浑浊的眼。
清音不碰他,只是伸手一探便知确无妖灵邪祟附体。她稍感安慰,却又惋惜这老伯未生在现代,眼神转而生出几分悲悯。
老伯浑浊的双眼轻轻一动,终于放下手,转回身。
“破了这局,见庄主,他救我。”声音沙哑着,他哆哆嗦嗦从袖管里探出一根指头,指了指茶摊另一侧的地面,又指了指墙内。
“您是说,庄主设了个局?”清音努力理解着:“破了,他能救治您?”
“嗯。”老伯轻轻点头。
“他不在茶园里?您知道他去哪儿了么?”可算有个知情的,她赶紧追问。
老伯摇摇头。
清音很失望,念及有些经验,还是上前一步:“我能否帮您看看?”
这是什么局啊?
只见地上画了一个人的轮廓,约莫手臂的长度,细节粗糙、五官难辨,但人体比例、心肝脾肺等位置却异常准确,简直不输现代医学。
但这是古代,这庄主……不是变态解剖狂,就是华佗在世了,若破了局,兴许真能救上这老伯一命。
顾不上尘土,她拎起裙摆便挨着坐下,环顾一圈,除了大大小小几溜茶罐,就是破旧的木板凳。
但是,哪里怪怪的?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几溜茶罐,落在几个紫砂罐上。
嗯,是怪!凤栖是绿茶,用现代科学来说就是易氧化,因此需用密封性极好的容器来装盛。
透气性较好的紫砂罐则相反,一般被用来存放黑茶、普洱,好让茶持续与空气接触。
庄主竟然不知这些?
她伸手去拿紫砂茶罐,只觉得重量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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