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战歌沐浴着夕阳的光辉。
山脚下,一队兵马急驰而来。
宁王驰在最前。
白宇纵马在他一马之后,今天他唾沫横飞的对宁王说了昨晚的情景。宁王听后,沉思半晌,又让其他兵士去打听情况。果然有乞卑人传言昨夜煞星降世,天崩地裂,乞卑人正请巫师作法,兵马不出,宁安县城门紧闭,倒也方便了他们在城外的活动。
宁王发出信号让各亲卫全部返回他身边,然后一行人急驰而来。他想见见那位令乞卑人胆寒,令白宇惊骇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为好奇,只因他太缺乏可用之人了。
封王之前,他只能拥有三百亲卫。封王之后,他收拢了朝廷的溃兵,加之不堪杂族人杀戮的青壮难民,勉力与杂族人周旋。然顾此失彼,令他常常四顾茫茫。
华士大家是士族中的异类。从天朝起,士族门阀大多崇尚清谈玄学,擅书法、优绘画,虽把持大权,却不愿涉身实务,气度优容,生活奢侈。
华士大家在三百多年前,当时的家主却重庶物,养门士,习兵法,重谋略。由此成就一代明君。
华隽天更是从小被称为天纵奇才,虽出生不久父皇驾崩,然华隽天之母妃为南方顶极门阀李氏家族之二房嫡女,倒也生活优渥。
他三岁能诵百篇,五岁能诗千诗,加之骨胳清奇,习武极佳,十岁宫中亲卫无人能及。这五年更是亲历战场无数,无双身手常令杂族胆寒。
但毕竟孤掌难鸣,虽有母族之依靠,但李氏远在南方,家族子弟多吟风弄月,身边虽有刘源父子相助,但他们出身庶族寒门,以文人之身辅佐,于战事助益无多。
战歌俯视着山下进山这队人马。
领头之人披风高高扬起,虽然太远看不清,但战歌居然感受得到此人目光坚定。夕阳中,他宛如神祗,天地间似乎只有他可与太阳争辉。
战歌笑了。
不负所望。
战歌迅速下山。
见全知晓又在手忙脚乱灭火扑烟,战歌真真绝倒。
她快速升火烧水,让大家吃点牛肉干,纷咐全知晓上山收拾所有东西下来。嫣儿神情复杂地问:“来了吗?”“应该是吧。”
须臾,听山路上战马蹄急,片刻,一行人马如旋风而至。
嫣儿大喜过望,扑身拜倒:“殿下万安。”
宁王微微晗首,在马上虚扶嫣儿:“小姐请起。本王来迟,累小姐受苦。”
然后,他看见了倚光而立的战歌。
夕阳鲜红。
她嘴角微挑,眉梢带笑,缓缓前行,仿照御光而来。晚风将她的头发高高扬起,一双眸子流光溢彩,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利剑,光芒万丈,令世人呼吸皆屏,心神俱夺。
一眼,便是一劫。
宁王策马往前,一步步迫近战歌。
金色的阳光倾泻在宁王身上,衣身紧窄,长裤革靴,白色的披风被夕阳染成金色。他神采飞扬,鼻若悬胆,薄唇尖颌。战歌忽想起一句诗“抑若扬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射则臧兮。”
战歌赞道:“美哉!少年!”
下马的亲卫纷纷踉跄。
宁王策马在战歌五步远时立定。战歌抬头浅笑。
“宁王?”
“是本王。”
“小女出身乡野,恕不懂俗世凡礼,还望海涵。”
“姑娘天外之仙,无须在意。”
周围亲卫再次踉跄。
宁王耶。
就是皇室中人也要拜倒的宁王耶。
战歌居然长身玉立。
宁王居然容女放肆至此。
战歌问:“殿下何来?”
宁王答:“因战而来。”
战歌曰:“民劳,未可,待之。”
宁王挑眉:“休战?”
战歌答:“暂且疲此误彼,彼出则归,彼归则出。厚积薄发,一击中的。”
宁王两眼放光:“姑娘高见!本王能否得姑娘相助?"
战歌长舒一口气,爽快地应了。
从嫣儿口中,战歌知道不知何处出了问题,此大陆崇孔孟之尊,喜诗词歌赋,却无百家之言。刚才战歌所说的谋略,乃《孙子兵法》中之战术。
战歌研究古代战史,深知巜孙子兵法》对古代战争的深刻影响,宋代著名改革家王安石说只要用孙子一、两句话便可以成就功名。
从战歌来到异世,特别是从前夜亲见杂族之暴,到今天听嫣儿之言后,就一直在分析现状,剖析宁王。兵家常说谋定而后动,战歌凭寥寥数言,初获信于宁王。接下来,战歌欲立威于军前了。
战歌把全知晓拽过来,介绍给宁王:“此乃吾之师弟,他善造利器,殿下得吾弟相助,必使装备精良,剑出如锋。但吾师弟于俗礼一窍不通,还望宁王佑之。”
宁王道:“善。”
宁王让白宇与全知晓共骑一马,战歌仍骑缴获的马匹,将全知晓的背包也收好拴于马上。宁王知嫣儿不会骑马,说声“:“得罪了。”将嫣儿抱上马背,护于胸前,一行人又如旋风一般,往营地奔去。出山前,战歌将昨晚藏于树上的背包取下,置于马上。回首见嫣兒臉色微酡,心知此女芳心寸动,一笑越过。
嫣儿于宁王怀中微醉。如不是大乱,士族与寒门座不同席,更何况宁王集皇族门阀为一体,嫣儿与宁王若天地之别,岂会有今天共骑一马之殊遇。嫣儿素有心机,又自恃貌美,得此机会,暗盼能一飞冲天。纵不能做宁王正妻,然有父亲捐资之功在前,父兄辅佐之劳在后,纵使为妾,那也是贵妾。
宁王哪知怀中少女之心思,只在脑中回想战歌所说“民劳,未可,待之。疲此误彼,彼出则归,彼归则出。厚积薄发,一击中的”的计谋,越想越觉精妙,忽尔又忆起战歌逆光而站的姿容,顿觉眼前金光坦途,神清气爽。打马前行,与战歌一前一后纵马追逐。
战歌很久没这么爽过了。她在现代就很喜欢骑马,今天与宁王纵马奔腾,只觉酣畅淋漓,畅快之极。
数十里外的宁王大帐,不过一个时辰即达。宁王一行纷纷下马,宁王吩咐拥上来的待卫仆从,收拾两个帐蓬安置战歌与全知晓,请战歌全知晓稍事洗漱换衣,他带着嫣儿向大帐走去。
战歌与全知晓很快被带进各自的帐篷,一清丽丫头指挥军士抬进浴桶和热水,置于屏风后,对战歌福了福,说:“奴叫采盈,观姑娘身材高挑,但军中女眷甚少,挑了一套衣服,姑娘暂且穿上,容奴禀明总管,容后再为姑娘置办。”
毕竟是皇族门阀中人啊。战歌想,打仗还带了这么多从人,连一个侍女的名字也涵含诗意。晗首道:“我观贵地男子服饰窄衣短衫,甚合我意,请姑娘备一套即可。”采盈微怔,遂让军士送了一套崭新的过来,引战歌到屏风后,欲为战歌宽衣。战歌忙道:“姑娘且下去,我不习惯有人近身侍候。”采盈福一福,下去之前说:“有什么需要,奴就在帐门前。”
待采盈出去,战歌迅速脱掉衣服,跨进澡桶,舒服得想大叫,仿照一辈子沒洗过澡一般。转而又想:“可不就是一辈子了吗?这都到异世了。”
泡在热水中,她闭上眼,来到异世,她第一次想起那个世界,不知考察组失踪了两人,会乱成啥样。她孑然一身,但全知晓不是……她甩甩头,不想了。对于己是既成事实的事,她不会投入更多的关注。
而今迈步从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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