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鸢心里的火不好发作,只敛眉对凌陌道:“多谢公子刚才不落我面子,并帮我解围。至于其它,江鸢有自知之明的。”
“不是为了替你解围。”凌陌郑重其事的解释,“姑娘,不要听旁人胡言乱语,关于亲事,我是认真的。”
“凌哥哥,你这说什么呢?”苏婧瑶跺着脚的责备凌陌。
“我说的是心里话。”凌陌无波无澜的望向苏婧瑶。
陆明谨心中不快,在一旁阴阴的截了话茬:“堂堂衙门师爷,什么样的娘子找不到,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求娶一个村姑!丢人!”
苏玮衡也摸着下巴补刀:“凌陌,知道你生性顽劣,却不要拿终身大事开玩笑吧?”
江鸢频频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她道:“女子告辞。”
“姑娘留步,”凌陌急了,他拦住江鸢,言语真切,“因何怀疑?我是真心的,是对姑娘一见如故!”
江鸢凝眸,这人,莫不是轻薄至此,跟谁也喜欢说一见如故的话?瞧苏婧瑶看他的眼神,痴迷、崇敬,定是他招惹人家了。
“凌哥哥!”苏婧瑶过来拦凌陌,情急之下泣道,“你把我置于何地?怎能负我啊……”
“婧瑶!你莫要胡说!”陆明谨急急的斥了一句。
“这般不懂事!”苏玮衡捂住了他家妹子的嘴巴。
“凌公子,我知道,你是君子,不肯被人说言而无信。”江鸢失望之余,心下有了另一番主意,她握紧拳头,望向围观群众,“那我来跟诸位乡亲父老声明,我刚才的招亲都是玩笑的。”
刚抬脚要走,却见金庆宗和凌陌都想跟过来。江鸢便厉声警告:“你们谁要是敢拦我,休怪我这等村姑性子野蛮!”
说完后退几步,要瞅准机会逃离。
可金庆宗却一步窜过来抓住了江鸢的手腕,“你休想走!”
江鸢一反手,“啪”的给了金庆宗一个嘴巴,打的甚是响亮。
“唔……”围观众人有种打在了自己脸上的错觉,吓得声惊呼。
其他寒门学子眸光微闪,开始庆幸自己刚才没脱颖而出没被江鸢给挑中,不然,娶这样一个野蛮女子回家,还不得悔终生!
江鸢打完人,甩手跑开了。
“臭婆娘!敢打老子?老子他娘的剥光了你!”金庆宗的怒火涌上了头顶,他骂骂咧咧的,就要去追江鸢。
“休想欺负我鸢姐!”阿其冲了过来。
他举起手上的木剑,在金庆宗面前挥舞着,把人逼得连连后退。他人力气不,对付金庆宗这种酒囊饭袋,不在话下。
江鸢顿步迟疑一下,阿其就喊:“鸢姐快跑!莫再管我!就算大户人家嚣张,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伤我这孩童么?”
江鸢想想觉得有道理,只要她这惹事的逃了,知县家的二公子为了场面上好看些,定不会让金庆宗难为秀儿和阿其的。何况,这位二公子,还是阿其的先生。做先生的,若是不为弟子作出表率,又怎配称为先生呢?
再者,她还可以去到自己的空间里,隔空观察到这边的情况。
空间里的此种功能,在室外一丈内无阻隔的任何地方都管用,她看到过,却没来得及试。
“江姑娘,你且放心离去,我保你朋友无碍。另外,改日,我再约你详谈。”凌陌虽不像金庆宗那般追着人不放,却也不死心的喊了一声。
江鸢心道这人简直伪君子是也,旋即,拔腿跑的无影无踪了。
“来人!来人!你们都是死人吗?”金庆宗暴跳着,指着正缩头缩脑迟疑着要不要围拢过来的他的家丁们破口大骂,然后再指指阿其和燕秀儿,“把这臭子给我绑起来往死里打!还有,把这丫头扣押在这里,在没抓到江鸢之前,先让她代为伺候本少爷!”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投向燕秀儿,就见燕秀儿紧紧拉着阿娇的手,柳眉倒竖,脸上颇有些惊恐神色。
“你敢!”凌陌上前把人护住,“还有没有王法!”
“本少爷被打的时候,怎也没见你说什么王法?!”金庆宗的眼睛都被火气烧红了。
“呵……”凌陌的眸子慵懒的睨了睨,折扇在手心轻拍,“你举止无礼,被打还是轻的!”
“你们,把他给我一并绑了!区区师爷而已,县老爷用他的时候他是师爷……”金庆宗已经忍到了极限,他冲着他的家丁暴跳着,“很快,我就会让他知道,他不是师爷的时候,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双方对峙起来。
阿其要站在前边给自己人挡风遮雨。凌陌把他拦回了。
“金公子,我听说……”凌陌缓步向前,看似从容,却逼得一个手持棍棒的大汉后退了一步,他的折扇点点金庆宗的胸口,“你阿姐,是当朝侯爷的人。所以,你想要对付我,何其容易。”
“哈哈哈!”这话取悦了金庆宗,他得意起来,“看来你还没迂腐到不可行的地步!爷我就爱跟耳听八方的人打交道!”
“嗯?”苏玮衡愣了一下,扭头看陆明谨,看到的,也是陆明谨茫然的眼神。
“怪不得县老爷总由得金家欺凌别家铺子,原来是因得这个……”群众甲恍然大悟。
“官官相护,不给我们老百姓活路啊……”群众乙叹息。
接着,众说纷纭,围绕一个定论:果然权利才是立足之本。
“凌公子!”阿其慌了,“你不要掺合这事了!我有法子掩护秀儿和阿娇逃走!”
阿其想着,别说他不能害了凌公子,就连先生,他也不能再相认了。幸亏刚才先生阻止了他,不然,他惹了事,还不得令先生的父亲被高官给穿了鞋。
他只是个孩童,况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有那么多顾忌,大不了拼命而已。
怎料,凌陌却淡定回头,冲阿其挥了挥折扇。
“凌陌,知道了爷的厉害,就乖乖滚开!”金庆宗狰狞着,若这人只是平头百姓,他定会逼得他跪在地上给他舔脚!
“可我还没提醒您,”凌陌嫌弃的摇摇头,看似跟金庆宗讲话,却故意扬声,让许多人都能听到,“侯爷刚正不阿,品行端正……”
场面话而已。
“不会容你胡作非为的。”
正解。
莫说区区外室,即便是正室,安平候也不会由得他的舅子打着他的旗号为非作歹。不因正义,只因面子。
若金庆宗低调些,不把安平候扯出来,只悄无声息的将凌陌的饭碗砸了,安平候只消暗地里按一按指,就能让凌陌低头认命。
但现在,凌陌要帮金庆宗大张旗鼓一回。
人言可畏,看安平候会被他的外室亲缘给气成什么样子。
凌陌用折扇挠挠额头,这回一口气补充:“本县县令大人清正廉明,不畏权贵,也不会由得你一手遮天。”
“二哥!”苏婧瑶忽的明白过来,愤怒的看向苏玮衡,“你在这里袖手旁观,原来是怕他家的高官亲戚!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玮衡本想安静的看看热闹,却不曾想,热闹没看成,还被泼了污水。
他当然不会怪他妹子,这些话,即便妹子不说,群众也会说。
他恨不得将凌陌骂个狗血淋头。这人,整日里巧言令色,他也想拔了他的舌头。
心下波澜壮阔,却仍须维持风度,苏玮衡轻笑一声,斜睨金庆宗:“金少爷,给我个面子,放这些孩童离开吧。”
燕秀儿年方十五,也形似孩童。
“不成!”金庆宗怒到失去了理智。
“金管家……”苏玮衡又看向金管家,脸色就有些阴鸷了。
“苏兄,是凌陌惹的事,就该让他自己……”陆明谨眸光喷火的想要抗议,却被苏玮衡给瞪回去了。
众目睽睽,苏玮衡岂能放手不去维护正义,他可丢不起那人。
“金管家,你家少爷年幼无知,你该是个明理的。”苏玮衡沉声提醒。
“庆宗!”金员外在二楼看着这边的情况,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赶紧出了门,及时赶过来喊了金庆宗一声。
接着,老爷子来给苏玮衡施礼,说着犬子年幼,做事鲁莽,还请苏公子多多包涵之类的话。
此时此刻,给了苏玮衡面子,就是给了自家台阶。老爷子若连这点时务都不识,可就枉为商贾了。
“爹……”金庆宗回身过来,一脸恼怒。
他们家,何曾怕过一个的七品县令?
金员外踹了金庆宗一脚,示意他来日方长,不要意气用事。
在苏玮衡又缓和了语气和金员外客气时,凌陌要低调的离开,顺便对阿其使了个眼色。
阿其是个鬼机灵,立马拉了秀儿和阿娇,偷偷跟在了凌陌身后。
这条街的尽头,江鸢正站在空间里观望,见自己的朋友都没被牵连,正往她的位置赶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她并不知道事情是如何解决的,但终归是放心了。
站的有些远,看不太真切,是从高矮组合和衣裳颜色分辨的几人。可走在几人中间的那个……凌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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