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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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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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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卯时三刻,天方亮。

    陈世川照常背着长剑前去练功。从他的住处前往顾如风居所,本不该路过此处。然而陈少侠本着强身健体的原则,总是会多绕些路。他自以为隐瞒的极为高超,然而明眼人却一瞧便知原委。

    陈世川顺着长廊向前走,眼观前方、目不斜视,一阵风似的飘过阿花的房间。按理来说,此时她正当在庭院里伸展拳脚,然而此时却不见踪影。陈世川面无他色,心中却颇为奇怪。

    正这样想时,陈世川突然察觉到身后的异样。他微微皱了皱鼻子,闻到了一股几乎“刻骨铭心”的令人上头的臭味,随后是一阵如烟的脚步,轻而绵,绵而散,散而不易察觉。倘若不是那先一步而来、恍若当头一棒的恶臭,可能就真的不易察觉了……

    下一刻,有人骤然发难,陈世川反应迅速,当即身体前倾,随后腰肌一旋,趁势拔出了背后长剑。只听“嗡”地一声,流云剑在剑鞘里发出一声清鸣,直探“敌人”腰迹。

    阿花双手向下一按,压着尚在剑鞘中的流云剑,轻身一跃,像穿云而过的飞燕,稳稳的落在陈世川身前,随后她双手顺势一抬,伸了个懒腰。

    “嗯,反应挺快嘛!”

    阿花身子一转,话音未落,便见面前陈世川执剑陡然逼至身前。阿花眸光一闪,脚尖轻点长凳,顿时翻身蹿出了长廊。

    陈世川紧跟其后,脚步腾挪流转间恍若飞花摘叶,速度快得有些乱人眼魄。

    阿花被他陡然提快的速度逼得一连后退,然而她面上却笑得肆无忌惮,还能分出闲暇调侃一句:“这么瞧不起你师傅?竟是连剑都舍不得拔。”

    三娣闻声从房里跑出来,就瞧见陈世川刺啦一声拔出了早已迫不及待的流云剑,瞬时银光四溢。三娣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目不转睛的看着庭院里纠缠的两人。

    陈世川本不想对自己人拔剑,然而听了阿花那句信心十足的话语,年轻人血气方刚,好胜心立马上了头,当即拔出剑便使了那套阿花教得唯一一套剑法——

    只见他右腿向旁侧稳稳一迈,一如渔村海滩上稳扎稳打的马步,沉稳有力,恍若磐石不移。随后他左脚起,身形瞬地向右一倾,身后长剑随至而来,在背后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剑锋灵巧,剑气陡然。

    阿花眼前一亮,唇边笑意更甚,当即不退反进,直挺挺迎了上去。乍一看倒有种不管不顾往剑锋上撞的架势。

    一旁三娣哇呀一声怪叫,惊讶不已,下意识向后一退竟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的背后之人。

    三娣一脸惶恐的转过身,见是顾琅,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顾大哥。”三娣十分识礼数的喊了他一声。

    顾琅轻轻点头,目光却注视着庭中二人,“他们倒是挺会挑时辰嘛,一大早就乒乒乓乓的……好剑!”顾琅忍不住喝彩。

    只见方才阿花螳臂当车般的迎上了陈世川的剑锋,陈世川见此一惊,下意识便想侧身收手,却不料阿花便如那狗皮膏药似的紧紧黏着他的胳膊,一时间竟是无法摆脱。

    阿花趁他收手的空档,当即长手一捞稳稳的抓住了他的手腕,手下力度之大宛若猛狼扑羊。陈世川瞬间明白自己上当受骗,可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手,只好被迫跟着阿花的身形腾挪转移。

    阿花抓着他的手腕,接着那套剑法继续挥舞,但由于两人气势不同,舞出的剑影也是迥然不同,同一套剑法却生生变了一种路数一般,陡然从灵巧清越变换成了势如破竹般的威仪。

    这一剑,仿佛将她数月以来困顿凝滞的内力和心中郁愤一同挥洒而出,像手执酒盅的大汉,一饮而尽后,仰天长啸,畅快、恣意!

    顾琅不自禁拍手叫好,与此同时却更暗叹于阿花那超然度外、气势万钧的功法。十年不见,已非同日而语。

    陈世川受制于人,心中愤懑,当即抬腿一截,阿花也不恋战,瞬间收回手,向后一跃。陈世川再次领导自己的长剑,却已然被阿花打破了剑法套路,迫不得已,紧跟而上。

    顾琅顿时眼前一亮,瞧着陈世川那飞花摘叶、斗转星移般的轻功,恨不得也飞身上前讨教一番,当即与三娣赞叹道:“你这大哥轻功真是妙,不知练得是哪家功法?”

    三娣被问的一愣,随即实话实说道:“他时候皮,每次捣蛋后,外祖父便抄着藤条追着他打,久而久之,就成这样了。”

    顾琅错愕,扭头去看三娣,却见她一本正经、满脸实诚的模样,不免感叹道:“……妙啊,真是妙……”

    陈世川和阿花的对决仍在继续,顾琅盯着那两人近乎扭打成团的身影,面上一笑,忍不住侧身问道:“三娣,你觉得他们谁能赢?”

    三娣想也不想,脱口道:“那当然是阿花姐姐了!她明显就在让着他嘛!”

    顾琅却不置可否的轻轻一笑,双手抱臂摸着下巴。

    场中,尽管阿花武功内力均在陈世川之上,却仍旧架不住陈世川轻功全开,那速度阿花是见识过的,想当日在桓城,她便是眼见着他从自己手中逃脱的,倘若他认真起来,光从轻功而言,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陈世川仗着自己脚步快,将阿花始终围在一个不大不的圆圈中,抄着长剑毫无章法的朝她乱刺,颇有种“画地为牢”、“变化无常”的态势。

    阿花本想蹿出,却不料陈世川长剑一挥,差点将她串成肉丸子,她一惊顿时向后一扬,后背几乎平行于地面。陈世川生怕这老骨头扭了腰,剑鞘一挥,将她给弹了起来。阿花借力起身,还不忘对他一笑。

    旁观的三娣瞧见此景,也不觉跟着一笑,双手交握脱口道:“他们俩还真配啊……”

    关注场中动静的顾琅一听,眼光一闪。重新打量后,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两人确实很般配。

    只不过,瞧着他二人比武切磋时的场景,他没来由的想起年幼时的记忆。那时候,他们亦是三人一伍,他仍旧在旁侧观望,而阿花则是同那个少年一同比武。如今好多年过去了,现下场景依旧,却是物是人非。

    自打阿花重回青河,这个疑问便一直伴随着他。当年阿花陡然成为众矢之的,而如今那一同前往的少年却没了踪影,真相是如何,他猜过,却不敢前去询问。而同样的,他似乎也不太愿意去打破现下阿花与陈世川之间的契合。

    眼见着在这样攻守兼备的阵型下,阿花竟有些落了下风的样子,她当即二话不说调动真气,提拳便是猛击,骤然撕开了一块缺口。

    她向来以力量和拳头为优,速度和灵巧型的进攻并不是她的长项。

    眼见着陈世川露出了一块破绽,阿花当即挥拳而上,殊不知那竟是陈世川活学活用故意设置的一个“陷阱”。只见他心中暗喜,流云剑劈空而下,在阻断阿花前路的同时手腕一翻,向上一挑、一刺,当即擦着阿花的腋下刺了过去。

    顾琅一惊,险些飞身上前。

    阿花反应迅速,不等她讶异,身形便是一个翻转,堪堪躲过了陈世川刁钻古怪的一击。

    “没事吧,阿花。”

    陈世川和顾琅同时出声询问。

    陈世川来不及收剑,上前探问。

    阿花摆摆手,乐道:“好子,进步飞快啊!若不是……还以为你练了什么神功!”她本想说,若不是知道有人故意封了他的内力……

    顾如风书房外,阿花罕见的敲了敲门。待听闻顾如风应允的回声后,她方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顾如风仿佛无时不刻都挂着那张略带微笑的脸,此时却稍显惊讶,似乎没有想到自家妹子竟能如此守礼。

    “怎的今儿个如此安静?”顾如风询问道。

    阿花坐着,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也没什么,就是发现我这回来也有些时日了,竟也没怎么跟大哥你好好聊聊。”

    顾如风难得见她如此“乖巧懂事”,面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神色,他点了点头,道:“真是难得你还能这样想。说吧,是有何事想跟大哥说道了?”

    阿花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正当她打算说出时,却被顾如风一语打断。

    “你不会是又要离开了吧?”

    阿花一愣,没想到他会同前几日顾琅所问一致,虽然没有顾琅问的那样直白,却也是殊途同归,她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大哥,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不着家嘛?”

    顾如风也很无奈,“这不是见你一直很难开口嘛,除了此事还有何事能让咱们唐大女侠说不出口的?”

    阿花面上一笑,端起桌上的茶盏,房屋内的气氛总算是稍微“活泼”了一些。

    顾如风看着她此时还算能跟“恬静”一词沾边儿的脸庞,开口道:“其实,离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阿花一愣,不明所以,当即抬起了头,便听顾如风继续念叨道:“你也瞧见了,苗疆,现下也不太平。西北那边儿出了个‘反贼’,朝廷派大兵镇压,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流民南下,苗疆,避无可避。”

    阿花明白他的意思,苗疆夹在“南北交界处”,在现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得罪任意一方换来的可能都是陈兵苗疆。他既身为苗疆掌府,便必定要顾全大局,守卫苗疆安危。

    阿花说:“所以才要封镇。”这句话既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询问。其实,她更想听听顾如风是如何思虑的。

    谁知顾如风却好像刻意避而不谈一般,反倒是答非所问的反问了她一句:“你知道这次镇压‘叛军’的是谁吗?”

    阿花摇了摇头,这些天她不是吃就是睡,并没有特意去关心目前的局势。或许是因为回家了吧,她总觉得会安宁一些,便不想再去思虑。

    顾如风仿佛料到一般,缓缓说了三个字:“徐知南。”

    这一路上,阿花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个名字,而早在她知晓正是这个人收复了桓城时,她便明白,将来总有一天,苗疆会同他“统一战线”。果不其然,这一天还是到来了。顾如风不会没来由的问这么一句话,要么他们早有联系,要么……

    阿花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那日她带着陈世川和三娣入府,误将陈世川认成贼的那个人,举手投足间无不自带威慑。她从养在军中,本是见惯了这类人,现下想来,那人无论怎样看,都是武将出身!

    难道,是他?

    顾如风不知她脑中风云,不过是轻飘飘又补了一句,却叫阿花陡然大怒。

    “徐家有意要迎娶我顾家的女儿。”顾如风道。

    徐家,自然是指那徐知南。

    阿花听后足足愣了半晌,然后陡然像回过神似的,当即愤然的站了起来,吼道:“你不会想让我嫁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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