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宪宗成化十三年,京师有位名叫赵灵安的珠宝商人,外出访友归来,赶到京师近郊已是二更时分。
此时正值天降大雨,密布着阴云的夜空中,一道闪电过后,接踵而来的便是隆隆的雷声。
赵灵安坐在马车中正觉气闷,于是支起车窗向着窗外望去,恍惚间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路边似有一点灯火晃动。
待马车驶到近前,却见乃是一个手撑油伞的娇媚女子,另一手执了一盏灯笼,正俏生生的立于路边。只见微弱的灯火之下,这女子脸庞光洁妩媚、瑶鼻樱唇、白衣胜雪、美不胜收。经过一番探问,赵灵安方知其自蓟州而来,此行乃是前去真定府寻亲。因急着赶路错过了宿头,此时天色已晚又下着大雨,以致迷失了道路。
这赵灵安平素本就荒淫成性,家中已讨得三房娇妻美妾,此时见了这美若天仙般的女子,当即色迷心窍,是以并未疑虑真定府距此山遥路远,她一个单身独行的柔弱女子,身边既无行李细软,又无马匹代步,如何能到。随即口称天色甚晚,便邀这女子结伴同路共行,并允其暂宿于他的家宅。
一路无话,四更时分,更夫王三儿像往常一样经过赵灵安家的门前,忽见赵家的院门四敞大开,门口却无家人值守。
王三儿心下大奇,于是提着灯笼走上石阶,进了门房只见平日里相熟的看门仆役老赵正靠坐在椅上,头脸则对着里侧,形似熟睡。
“老赵!大门都没关,你这呆子睡的倒踏实!”王三儿连忙呼唤道,不料老赵竟然似睡得太沉,全无反应王三儿只得伸手拍向他的脸颊,可这一碰触到他的肌肤,但觉触手冰冷。王三儿预感不妙,扳过他的头脸定睛一瞧,但见老赵脸色惨白,双睛暴突,早已喘息皆无,原来竟是死去多时了。
王三儿看罢“啊呀”惊呼一声,心道快跑,教旁人见了自己可撇不清干系,随即吹熄了手中灯火,一溜烟的跑出了赵家。可巧五城兵马指挥司负责职夜巡查的巡检罗士忠正带领着兵士自大路走来。罗巡检眼尖,老远便见一个黑影跌跌撞撞的跑出赵家,下石阶时还险些栽倒,随即高声断喝道:“哪里走?给老子站住!”
王三儿慌忙之中突然听到一声喝叫,险些被吓破了心胆,仗着胆子扭头一看,见来人乃是一队人马,灯火明亮,刀枪并举。认出这是五城兵马司的兵士,当即放下心来,高举着双手叫道:“军爷切莫误会,小人是打更的王三儿!”
罗巡检与王三儿早就相识,这时也带着兵士到了王三儿的近前,灯光之下但见他慌慌张张,神色惊恐,于是沉声质问道:“还真是你小子,鬼鬼祟祟的,莫不是手头儿紧了,到赵家偷了几两银子使用?”
王三儿听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道:“大大人,冤枉啊,小的不敢老赵他死了、死了!不是我”
罗巡检一听有人死了,急忙命人押起王三儿,自己领着一众兵士进了赵家,到了门房果见看门的仆役老赵死于非命。罗巡检随即派了一名兵士进去后宅知会本宅主人赵灵安。待得半晌,只见那名兵士惊慌的回禀道:“大人,不好了,住在倒座房中的仆役、丫鬟们也全都死了!”
罗巡检听罢也是神色大变,忙问道:“赵灵安呢?”
那兵士支吾道:“小的没敢没敢进后宅。”
罗巡检听罢一把推开那个兵士,怒道:“废物!”接着忙令一名兵士速回兵马指挥司衙门报与上官,又令两名兵士前去顺天府禀报备案,请求府衙前来勘验查案。之后手按佩刀,点了八名兵士同自己疾步走向后宅,留下其余人等把守前院。
众人到了后宅,只见并无打斗的痕迹,更无一丝血迹,院中、室内的摆饰一并井然有序。大家惊魂未定的穿过垂花门,进了赵灵安的寝室,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躺在床上赵灵安以及侍妾的尸体,而赵灵安的其余妻妾、子女也皆死于各自的房中,无一活口,而就连宅院中所养的猫狗,骡马等牲畜也具已毙命,赵家俨然成了一座死宅。
这时顺天府的推官聂震也领着一众差役、仵作赶到了赵家,与罗巡检众人一同勘察现场。由于前夜下过大雨,因此靴印、足迹已经无可辨认,但蹊跷的是,所有的死者周身虽无任何伤痕,但却具是眼球突鼓,显然死前都曾经过一番十分痛苦的挣扎。
只见聂推官眉头紧锁,负手推敲着凶案的关节。这时罗巡检悄声来到聂推官身旁低声道:“聂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聂推官随着罗巡检进了西跨院,穿过亭台,到了一处僻静的耳房中,屋子不大,只见铺着酡红桌布的长条供桌正中,供奉着一尊佛陀宝像,前面摆着香烛、宝塔、莲花灯等供奉之物,原来乃是一间佛堂。
罗巡检道:“聂大人,请看这里。”说着一把掀开了供桌的桌布,只见地上却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白中透着幽蓝的色泽。聂推官登时惊愕万分,再一细细观瞧,俨然便是一条狐狸的尾巴!
罗巡检亦是惊魂未定的道:“卑职适才转到这个院子,耳听得传来几声似狸猫一般嘶哑的叫声,于是顺着声音的来源到了此间,而那叫声却戛然而止,卑职见这里无甚异样,刚要转身出来,忽然猛地一阵阴风竟将这供桌的桌布掀起,于是便见到了这条狐狸尾巴。”
聂推官沉吟了半晌,沉声自语道:“实在是太诡异了,难道竟是九尾妖狐夜出作祟?”
罗巡检道:“卑职深知其中利害,因此未敢声张。”
聂推官道:“事态紧急,你即刻调集兵士严密封锁宅院,没我的命令,这处院子不许任何人进来。我这便回顺天府禀明通判大人。”
然而,短短数月之间,京城之中又出现了几宗灵异凶案,现场及遇害人都与赵家的情形一般无二,死者皆是不明死因,而凶案现场却仍旧出现了狐狸的尾巴。面对这等匪夷所思的凶案,刑部与顺天府皆是束手无策、焦头烂额。
一时间,京城之中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谣传真的在深夜见过一位拖着九条狐尾、姿容艳丽的白衣女子在街上游荡,因此每当太阳西斜,家家关门闭户,唯恐九尾妖狐降临到了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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