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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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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名为心的狭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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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安静得可怕。

    空气里漂浮着微微的光点,很像夏夜里翻飞在田野里的萤火虫,只不过它们全是荧蓝色的而已。约什深深的呼吸着楼道里的空气,闻起来很冰冷,带着一股仿佛被冰箱冷冻过的尘埃的气息,但不会呛鼻。空气里没有异味,一条嵌在墙壁里的淡蓝色的光带渐渐亮起,它顺着楼梯盘旋而上,指向一片漆黑的更高的楼层。这是在为他引路。

    约什伸出手,轻轻的握住那些浮游的光点,它们轻的就像空气里的尘埃一般,甚至很难说它们存在什么重量。他的左右两边是一条贯穿整个建筑一层的幽深走廊,既然没有光,约什自然是看不到那里有些什么,他的目的也不是来探究这些的。他抬起头,视线正对着面前亮起荧蓝色光带的楼梯,心跳的很快。

    “去探路。”

    约什并不打算自己冲锋在前。

    “好的。”

    两个特工迅速冲上了楼梯。约什找身边的特工要来了一个强光手电筒,往左右的幽深走廊里照了照。楼道里整齐的排列着大门紧闭的房间,凝铁色的房门让约什感到一阵心慌和压抑。房间大门的正上方钉着一块古铜色的小牌子,它们会为每个房间分配好各自的序号。约什的手电照到他面前的楼梯上,一张巨大的地毯映入他的眼帘。暗红色的地毯铺在楼梯狭长的台阶上,毯面中用金色的线织出一对环抱着的翅膀,仿佛在保护着中间的什么人或者东西一样。

    “二楼安全。”已经在前面开路的特工向约什喊话报告。

    约什把手电筒还给后面的人,动身踩上了面前这个极赋象征性意义的楼梯。地毯的脚感出奇的坚硬,说明它被做得很薄,以致于约什一脚踩上去和踩在水泥地上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有声音而已。两个特工在后面为他打着手电筒,楼梯上光影闪动,约什巨大的影子时而被投映在台阶上,又时而被投映在墙壁上。他摩挲着左边齐腰高的扶手,微微有些彻骨的冰凉很快就侵入了他的手心。他并不知道这里已经被尘封了多久,但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扶手上依然光洁如新,没有让他摸到一丝一毫的尘埃。

    “三楼安全。”

    从上面传来一个跟刚刚不一样的男声,这说明前去探路的两个特工是分开行动的。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扫清了两个楼层,并向约什及时报告了情况。

    当约什转过楼梯的折角,踏上第二层的楼面时,刚刚前去探路的一个特工就站在楼梯口迎接他。特工举着他的手电筒,为约什照着脚下的路。

    “有什么发现?”约什问他。

    “没有,长官。到处的房门都是关闭的。”特工冷静的向他回答。

    荧蓝色的光带到这里并没有停止,它继续沿着墙壁指向更高的楼层。约什朝上望了一眼,身后的特工用手电筒为他照亮了通往三楼的台阶,又一张暗红色的地毯映入他的眼帘。不过这次地毯上金线织出的图案发生了变化,画面中一个瘦弱的女人高举着长剑,她的脚下踩着遍地的尸骸,身下挤满了狰狞的恶鬼,不知是为了追随她还是想一拥而上将她吃掉。

    被派来探路的特工留在二楼继续驻守,约什开始朝着三楼进发。他的脚踩过地毯上那个瘦弱女人的脸,步伐没有丝毫的犹豫。光带顺着墙壁拐进了右边的转角,没有再继续指引他往上,看来他们马上就要抵达目标点了。事先已经来到三楼的特工此刻正在楼梯口等他,还没等约什爬完楼梯,守候已久的特工就为他引路了。

    “这边,长官。”

    特工的手指向右侧的走廊,那正是引路的光带拐进去的方向。约什朝他点头,很快,他们就踏上了三楼的地面。顺着特工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荧蓝色的光带途经数个凝铁色的房门,一直延伸到右侧走廊的中间。铸有房间序号的门牌亮着荧蓝色的光,一盏嵌在房门前天花板正中央的壁灯亮着橘黄色温暖的光芒,细长的锥形光柱从天花板直直的落到地上,静静的等待着谁的到来。约什望了一眼挨着楼梯的那个房间的门牌,特工在他身后用手电筒为他照亮,古铜色的门牌上铸着“3010”的字样。而那个亮着锥形壁灯的房间,与约什隔着四个凝铁色的大门。

    约什一步步的向前,灯光在他的视线里摇晃。他锃亮的皮鞋在大理石的地砖上蹬出氤氲的闷响,炫目的手电强光映着它们在这不毛之地沉默的穿行,连原本漆黑的身体都能反射出雪白的银光。那仿佛是光和影在混沌里交合,它们从幽冥中行来,朝着人的世界涌进。约什甚至觉得时间都在这一刻流逝得更缓慢了。

    然而他终将抵达终点。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肩胛上,继而掠过他的头顶,最后将他整个都笼罩进去。亮着荧光的门牌上铸着“3005”的字样,而它的身下,是一扇无时无刻不透着庞大威压的凝铁色房门。约什仿佛感觉到有无数双的眼睛正在审视着自己,他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不停的嗡嗡作响。直到他抬起手,去触碰门边那个熟悉的装置,一切便都戛然而止。那是一个电动门铃的按钮。

    “叮咚……叮咚……叮咚……”

    ----

    “咚……咚咚……咚咚……”

    池方猛的睁开了他的眼睛,他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从远处的玄关那儿传来的声音。

    “咚咚咚……”

    的确是有人在敲他的门。

    他很快从盛夏的腿上爬起来,神情警觉的望着漂浮在他身后的半透明的灵体。安娜也早就停下了对那一大片弧形的操作界面的动作。他们两个互相望着对方,纯粹的在用眼神交流。此时的他们,最先想到的,恐怕就是即将来临的危机了。

    安娜挥手把荧蓝色的操作界面收进了盛夏的身体里,然后跟池方一起静待着外面的动静。

    “咚咚……咚咚咚咚……”但敲门的人一直没有离开,断断续续的敲着沉闷的节奏。

    客厅里没有开灯,房间里也没有,沉闷的敲击声在黑暗的空间里回荡。风停了,房间里轻薄的纱帘木然的垂在窗边,仿佛凝固了一样。

    池方站在门后边,咚咚咚的敲门声一下下的划过他紧绷的心弦,他完全不知道此刻站在门外边的究竟是什么人。也许当他打开门的那一刻,就是自己的死期了。尽管他还不清楚安娜具体的身份,但仅凭她所属的势力,以及目前的窘境,他也能明白,自己正在被卷入一场规模难以想象的巨大阴谋之中。

    安娜靠在房间的墙边,她在尽可能的远离所有能直接观察到房间里面情况的角度,将自己的位置藏的尽可能的深。失去意识的盛夏的身体也被挪到了墙角,和安娜挨在一起。前去应门的,只有池方一个人。

    “咚咚咚……”

    池方望着那个在漆黑的门上依旧能反着光的把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伴随着压下门把手的动作,大门响起了机械传动的解锁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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