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黑色的雪佛兰suv从第八街道一路疾驰,车灯凌厉的光芒像是两架耕地的铁犁一样狠狠的刺进地下。凌晨两点多,街上除了一个倚着墙角打盹的流浪汉之外,再看不见其他人。路灯惨白的光亮渐次打在车身上,纯黑的车漆反射着冷冽的光芒。汽车霸气的前脸配合着司机蛮横的驾驶,在寒冷的夜里撞破了凡间的安宁。引擎放出低沉的轰鸣,随着车身的转向,轮胎在短暂的滑行中刺耳的尖响,雪亮的灯光止不住的摇晃。它们总能叫人在下一刻猛然惊醒,做了噩梦的人,总以为那是百鬼在人间穿行。
流浪汉一个鼾接着一个鼾的打,最后被自己一个特别大的鼾给打醒了。他的意识从梦乡里浅浅的浮上来了一会儿,确认不是有人来打扰他,就又安心的闭眼睡了。很快,街上又响起了他一个接一个的鼾声。
寒风吹落路边大树的叶子,飘零,掉在被不久前一场雨弄湿的漆黑的地上。如果没人来处理,几天后它就会开始腐烂,尽管现在是如此的冷的时候。
第八街道的末段是大片的住宅区,路灯也比不上商业街的明亮,灯泡外面还套着老式的奶球型灯罩,有它们在的街道光线昏黄又熹微。凌晨时分是这里最静谧的节点,窗户不再透出灯光,公园漆黑的铁栅栏也被铁链给锁上了。寒风在宽广的街道上游荡,公交站牌立在路边瑟瑟发抖,上面写的站名要想借着路灯黯淡的光亮看清楚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是当两辆雪佛兰疾驰而过时,车灯也没有映到它头上。
沿途几乎都是四五层的楼房,少有些高的也不过八层,建筑风格看起来偏欧式,米黄色的石墙里嵌着装饰性的立柱,方形的窗户外砌着拱门型的边框。路灯熹微的光亮穿过路旁树木层层的枝丫铺在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车里没有开灯,而这路灯投射下来不断变换的光影,让外面的人得以稍微窥得车里的情况。里面坐着的是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个个看起来都身形挺拔,训练有素。他们右边的耳朵里都塞着特制的空气管耳机,俨然是一队战斗力不俗的特勤人员。
头车副驾驶位置的男人眉头紧锁,看起来压力很大的样子。
“穿过第八街道了。”司机对他说。
他拿起控制台上的车载应答机,凑在嘴前,按下了通话钮。
“我们已经通过了第八街道。”
声音传到了中央情报局作战室里,一个年轻的男子戴着耳机,比对着电脑上的导航地图。收到前方行动组的消息时,他的神情更紧张了。
“好的,作战室已收到,请继续按预定路线前进。”
“收到。”
年轻人迅速摘掉耳机,回头向正后方的指挥台大声汇报,“行动组已通过第八街道!”
霍利还守着这张指挥台,处理着眼下这些糟心的事情。本来收到革职的通知后,这里就已经和他无关了,但是严科那个家伙迟迟没有过来,他不得不腆着这张老脸待在这儿继续煎熬。不过,行动组这次的目标,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曾经的熟人。
“还要多久才能到那儿?”他问那个年轻的通讯员。
“大约十五分钟。”通讯员看着霍利,似乎在等他的下一个指示。
霍利搓着手思考着事情,作战室里依然声音嘈杂,大厅中央的大屏幕上那个灰色的圆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霍利正想说什么,他怀里的手机却震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就放了回去。
“你继续盯着进度。”霍利对他这么说到。
“好的,先生。”
通讯员戴上耳机继续工作了。
霍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放眼看了一圈,暗暗的叹了口气,用拳头敲了两下桌子,然后转身离开。如果他能够在收到通知的时候就走,或许还有这些人目光的送行,但现在他的离去,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察觉,轻的像粒尘埃。
中年男人把应答机放回原处,然后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会儿时间,水墨屏的电子表被他按亮,嫩绿色的光打在了他的脸上。表盘上显示的数字组合告诉他,现在是凌晨02:11。再过十五分钟,他们就能抵达目标的所在地了。他望着窗外纷纷一闪而过的景物,心里却是越发的紧张,仿佛这车开得越快,他的心里就越是不安一样。
六月,是北半球迎来夏至的日子,但对于生活在南半球的人们来说,夏至,却是一年里最寒冷的时候。为了防止挡风玻璃起雾,车里一直开着暖气在烘干除湿。不过燥热的空气却让这个中年男人很不舒服,在他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热气裹挟着空调长久积灰吹出的尘埃让他脸上到处犯痒,他焦躁的在脸上一阵乱挠。
“你t就不能把这个该死的空调关掉吗!”他非常不耐烦的呵斥司机。
司机看起来也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身形十分魁梧。这个中年男人应该是他的上司,他只能谦卑的给他道歉。
“抱歉,长官,我马上关掉,之前是为了不让挡风玻璃起雾才开的。”
司机伸出手侧身将空调关掉了。不过副驾驶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抓脸。他把车窗打开了一点,凌晨冷冽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冰凉新鲜的空气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瞬间得到了解放。他看着窗外的景物,昏黄的路灯下面没有人的踪影,一栋一栋的楼房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样。远处漆黑的地域围着紧密的铁网,铁网里面,是隔开的篮球场和网球场。夜太深了,球场的大灯也早凉了。
“还要多长时间。”
中年男人的耳机里传来这么一个声音,听起来是一个年轻而威严的男人。中年男人把心思从外面收回来,他看了一眼被再一次按亮的手表,然后抓起别着麦克风的衣领严肃的回答。
“再过九分钟我们就到目标地点了。”
坐在车里最后排的人,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模糊的看到他穿着和其他人样式完全不同的黑色衣服,手里还慢慢的把玩着一个圆形徽章样的东西。它在窗外洒进来的枝枝丫丫的光影里,闪烁着银器锐利锃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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