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星峰这般模样,唐晓蝶竟是有些错愕,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只想要把这些不好的名声推给宋星峰,哪知他竟会承受不住,心中有些后怕,不希望他有事,来找自己赔偿,那可就麻烦了,但心里一想,他疯了就疯了,也不关我事,是他自己疯的,自己安慰一番,这才带众人扬长而去。三辆汽车出了村口,烟尘滚滚。
宋家人追上去,很久很久,步子始终赶不上宋星峰,宋妈在后面一直喊,站住,阿星,别跑太远。追到半路,宋星峰脚下不认路,被石头一绊,跌落河中去,被宋爸救起,拖到岸上,昏死过去,按了胸脯,嘴里喷出污水。
众人赶来时,见他已醒来,却是认不得人,抓起土便吃,拿起树叶便咬,摇头晃脑的,表情也是相当奇怪,嘴里流口水,痴呆的样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傻傻的,真的疯了。
李大婶从人群中伸出脖子探出那颗乌说:“那个,宋大姐,节哀,我女儿让隔壁的王大妈订了,不能给你儿子洗衣服了。”
王大妈认定这辈子宋星峰不会有出息了,也说:“宋星峰命苦,你们节哀,我女儿也给李大婶家订了,唉,不能和你儿子在一起了。你们好好一个儿子,将来可是大大的有出息的。如今被那个唐什么蝶,给弄没了,你知道培养一个大学生多不容易吗,那将来是要出人头地当官赚大钱的。让唐什么蝶赔钱。”
李大婶也附和道:“对,让她们赔钱。你们多生一个吧,好好培养。至于这个,只要不让他饿着就行。全村指望着你们为村里造福呢!”
王大娘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宋妈哭道:“李大婶,你开什么玩笑,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生什么小孩,我们只要阿星一个人就行,其他的全不要了。”
宋爸道:“我认识一个庙里的和尚。我们去找他吧。说不定能救星儿。”
李大婶说:“是上山的绝能大师吗?”
王大妈醒悟过来,认为宋星峰还有救,说不定真能救回:“我知道绝能大师,很准的,我每年都去那里,亲家母,来,我去叫我家女儿一起陪同星峰去。”
李大婶道:“哎呀,亲家母,我这就去叫我女儿来,让她带星峰上山。”
走了三个多小时山路,宋爸背着星峰,脚下已有站不稳的势头,汗水淋漓,宋妈扶着星峰,一直和他说话,企图唤起他的心智。李大婶和王大妈的女儿各在两边扶着,她们显然也走累了,想要休息一下,被各自的妈又骂又打,不敢怠慢,继续走路。当中还属小孩最来劲,又蹦又跳,丝毫不见累。
已经看见庙门了。有几个扫地僧在倒树叶进箩筐里。有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真是个清净之地。远远就闻到佛香味,宋爸进去里面一看,庙里不大,眼前的香炉、佛像都是用铜镶金做成,两旁都有灯光,照得佛像金光闪闪。
王大妈李大婶当先便对佛祖磕三个响头,嘴里念着发大财、保佑平安之类的话。
一位年轻僧人合掌迎面向宋爸走来,道:“施主,来此何事?”
宋爸说:“来此是请绝能大师救一下我儿子。”
宋妈急道:“阿星刚才还好好的,被刺激到了才会这样,大师快救救我儿子吧。”
那僧人一看宋星峰,摇头晃脑的,咬手指,流口水,还傻笑,目测是痴呆或者低能儿的症状,他道:“师父前日便下山去了,明天才能来。还请诸位明日再来。”
李大婶试探问:“不知绝能大师能救得了星峰吗?”
僧人不敢多说话,却有一个声音替他回答了:“宋施主,都回去吧,我无能为力,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
僧人一回头,赫然是一身袈裟的绝能大师。
上前施礼道:“师傅,您不是下山去了么?”
“回来了。”
宋爸看见胡子留白的老和尚,便欣喜若狂,大喜道:“绝能大师,你可来了,还请救救我儿一命。”
“救不得,救不了,我也无能为力。”绝能大走摆摆手,到佛堂香炉前,点三炷香,拜了一拜,将香插入香炉里,香烟徐徐上升。宋妈宋爸上前,将宋星峰放下,跪下恳求道:“救救我的儿子吧。”
绝能大师伸手将两人扶起,道:“不可不可,不是我不救,实在救不了。”只见宋星峰绕着众人一转,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不显灵,天灵灵地灵灵快快拨打妖妖灵!嘿嘿。”
宋星峰忽然围着绝能大师绕圈子,停下来又嘿嘿笑起来。绝能大师合掌施礼。
宋星峰坐在墙角抠脚,挖鼻孔,不断傻笑,笑中忽然带泪,竟不知为何。
一个小孩说:“快看,他哭了。”
众人往这边瞧,只见宋星峰慢慢站起,左摇右摆,边走边向远处眺望,炯炯有神。宋爸宋妈追上去,拉他手。
“阿星。”
宋星峰只是走,并不甩开手,忽然唱起歌来:
参不破呀,参不破呀
世间万物皆沦落
利欲熏心情理中
到头来呀只是一场空呀
争得几时得意几时欢
有人愁有人喜有人笑有人哭
愁完喜完笑完哭完还得继续活呀。
这天多白,这海多蓝,这人心呀多贪
功名利益在我心
未报父母身先死
疯疯癫癫是一生
疯疯癫癫是一生
绝能大师合掌伏地便拜,口中念道:“阿弥陀佛!”众小僧也是照着做了。
村里众人均想,宋星峰没救了,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王大妈拉女儿回去,岂知女儿不肯,只是坐下休息,在佛前不敢大声,便小声骂:“还在这里做甚,妈给你另找一个,他这辈子就废了,不要指望他。”
接着拿女儿当挡箭牌,大声说:“宋爸宋妈,都是小女不懂,我教训她了,以后不会乱喜欢别人了。你们节哀,真替你们心痛。”
李大婶也拉自家女儿当挡箭牌,戳女儿脑袋大声骂:“走了,走了,以后长点记性,不要随便喜欢别人,浪费我时间。宋爸宋妈你们节哀,我这心也痛呀。”
两个女儿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是父母强加的意愿,最后反倒怪罪起自己来了,也不敢多说几句,只是听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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