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已在白露,这清晨也冷的骇人,然而那人却十分有耐性的在这里等,像是早就料定了他们会出村一样。
“你到底是谁?快出来。”刘定往前走了几步,没瞧见人,便摸着薄雾,四处搜寻起来。
为了不引人注目,杨玉虎特意躲在了一处不起眼的草丛旁,加之有雾,刘定自然瞧不见他。
他沉着脸走出来,刘定这才看清楚来人是他,松了口气:“原来是二弟呀?”
早就听闻杨玉虎回来的消息,刘定却是迫于家里太忙,这段时间又趁着老爹回来,帮着家里翻弄红薯藤回家当柴火,的确是没腾出时间去串门。
他跟杨玉武交好,也时常跟杨玉虎聚在一起说笑。
听着刘定叫的亲切,杨玉虎却是看待陌生人一般,没给刘定一个正眼,就直直的朝牛车的方向而去。
今儿一早,这女人偷偷起来就出了门,他早就有所警觉。
不消想也知道定是为了酒楼那事的交接,这事她在双方坦诚那天就亲口说过。
作为男人,倒也不反对女人弄酒楼,相反他十分支持她做这些,比起那些被束缚在家里的女人要有趣的多。
只是,他生气是因为这女人不带上他。
还说什么坦诚,这叫哪门子的坦诚?
浓浓的冷意袭来,白冰心就算没看清来人,也知道是杨玉虎。
她缩了缩脖子,又紧裹着那件外衫紧盯着前方隐隐出现的男人。
男人二话不说,摆着张臭脸,三两下就翻了上来,赖着不走了。
后回来的刘定不知这两人怎么回事,也没问就闷着头将牛车驱到了镇上。
这时,阳光洒下,浓雾被驱散,白冰心也不觉得冷,就将外衫还给了刘定。
杨玉虎却满脸不乐意,趁着刘定去安置牛车的空挡,冷嘲热讽:“真不要脸!”
白冰心:“…”
她憋屈的往前走,左右想着不受这窝囊气,便同他争辩起来:“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这会儿街市人渐渐多了起来,杨玉虎一把抓住她手腕,特意做给回来的刘定看,生怕人不知道他们是夫妻。
白冰心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哪知这厮力气竟出奇的大,她越挣脱,他就越拽的紧。
最后,只得无奈妥协。
酒楼交接事宜进行的十分顺利,风格倒也跟白冰心料想的差不多。
复古式的大厅,楼上是一字排开的雅间,透过雅间的窗柩往外看,外面整个镇子的景色一览无余。
因着位置极佳,而对面已经被查封的醉仙楼暂时给搁置了,一些急需品尝美食的人也都去了福湘楼。
不过镇子不大,她这里动工,来往的人也都看在眼里,就算没钱捧场,那也凑个热闹不是。
要是开了业,给些甜头,倒也不难经营。
三人将完工的酒楼查看一番后,在楼下大厅会合,
皆十分满意这样的风格。
将酒楼落了锁,去而复返的老板笑着迎了上来:“白姑娘,还有一事,酒楼名字你可想好了?”
白冰心抬眼去看门上空着的匾额,这才拍了拍脑袋恼恨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可让她临时想一个别致些的名字,还真是有些费脑筋。
刘定也是乡下汉子,对于这种读书人才会的东西自然不擅长。
然而,杨玉虎却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天上人间。”
那老板听后,思虑片刻,才说出疑虑:“这旁的酒楼都是以楼字辨别,若是用这样含蓄的名字会不会显得太突兀了?”
“突兀正好,容易让人记住!”白冰心也跟着插话,显然十分欢喜他取的这名。
余光瞥向那男人时,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
虽然对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在她看来,此时的杨玉虎真的跟他们口中的痴傻完全不沾边。
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倒是能引起她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
名字已定下,那老板也不再多嘴,便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刘定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些关于酒楼大厨和掌柜的事情。
建造酒楼这些日子,白冰心也将宋兰心所增的菜谱学了个七七八八。
可在老杨家,无法大显身手,所以基本的食材她是记下了,可要让她能做出那种独特的味道来,恐怕还得反复练习。
当然,她只做特色菜,至于家常菜,还是需找两个靠谱的大厨来做。
关于掌柜这事,她的确没有物色的人选,也并不曾结识擅长这方面的人。
反正酒楼刚完工,搁置一些时日才能开业,倒也不急于一时,估摸着食材和招聘,以及如何经营这块儿,就够她忙活整个冬天了。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的出色,事先就得要有万全的准备才行。
刘定觉得她说的有理,这些日子跟她奔波,倒也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受益匪浅。
送两人到老杨家门口,白冰心才跟刘定作别。
这一转身,男人就冷着张脸看她。
一路上两人倒是说的挺欢快,殊不知把他一个人晾在一旁,心里是有多窝火。
想要出手打她,又狠不下心来,真是抓心挠肝般的难受。
察觉他一双猩红的眼眸,白冰心声音低哑:“谁又惹你了?”
男人冷哼一声,不打算跟她说话,转身就进了院子,可后脚又怕那女人没跟上来,偷偷的躲在一旁往外看。
白冰心也不知道这厮哪根筋搭错了,没理会,独自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才进去。
等她回屋时,才看见那人已经从灶屋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葱油饼,隐隐冒着热气。
他刚端着香喷喷的葱油蛋进屋,后脚去灶屋端碗落空的钱氏爆发出一声尖叫。
“谁?是谁端了我给老二做的葱油饼?”
无人应答。
莫名的觉得心里一暖,再看那人时,人已经端着碗行至她面前,嘴边因偷吃了葱油饼还沾了一嘴油。
可他嘴里还大义凛然道:“我没偷吃,全给你。”
白冰心痴笑,抬手替他拭去嘴边的油渍,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匆忙收回手,也不接那碗,闷着头悔恨的站在一侧,背对着男人,怕被他看见那窘迫羞涩的表情。
此时的杨玉虎难得的温柔一次,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葱油饼送到她嘴边。
“你要再不吃就凉了。”
明明是诱哄的语气,却没让人看出一点往日冷酷的样子。
由此,对这个外冷内热的男人,又顺眼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