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寻陡然睁大双眼,直直地坐了起来,看见周围的环境却是愣住了。
此时的他不在东郊!他正坐在一张木床上,腿上还盖着大花棉被。
略微一愣,凌寻刚想爬起身来,却触碰到手臂上的伤口,痛得他嘶声大作,这样一来,不但手臂疼痛,牙齿吸入了冷气,也冻得酸软不已,这感觉真有他受的。
缓冲了一炷香左右,凌寻终于能适应这痛觉了,他捡起放落床边的大衣,披在身上,蹒跚着出了房门。
房门外是一处院子,不大,院子中央种有一棵树,光秃秃的枝丫很高,想来盛夏时光一定很繁茂。在他睡的那个房间旁边还有一个关着门的单间,再过一点应该是个杂物房或者柴房,凌寻看到里面堆有木柴。院子的门口在左侧,凌寻又是蹒跚着走到了门口处。
在距离院子外不远的地方错落着一些低矮的房屋,这无疑是一个小村庄,但规模之小,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得完全,就十来户人家。
正当凌寻瞎望望的时候,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向他快步走来。姑娘见面就开口道:“阿哥醒了啊!来来,你身子还虚,不能随意走动的,回屋去,我去叫爷爷来!”
半推半就,凌寻又回到了屋里,但视线还是随着那姑娘远去。姑娘并无过多打扮,仅一袭淡青色衣裙,柔顺的头发不作扎,柔顺地挂在后背上,脚下一双白色布鞋,看起来干净整洁。脸蛋还算精致吧,不算出色,眼睛倒是特别有神,明亮亮的。且这脸上貌似并未施有粉黛,细细一看,倒也是个美人胚子呢,凌寻有些愣神。
不出小会儿,一个身材矮小,但感觉挺硬朗的白发老伯走了进来,那小姑娘随其后进门。
见老伯进门了,凌寻赶紧起身,忍痛抱拳,恭敬地开口道:“伯伯好。”
见此,白发老伯赶紧上前抬手,扶着凌寻的臂膀,说道:“你有伤在身,不必乱动。”
老伯扶着凌寻坐回了床上,那小姑娘搬来一张椅子,老伯在凌寻身前坐了下来。
“好小子,你都昏迷一天多了。”
“啊?我昏迷一天多啦?我……”说着,或许是牵扯到了手臂,阵阵疼痛传来,但凌寻还是下地躬身。
“感谢老伯救命之恩!”
“哎哟,请起,请起,莫要折煞我老头子。”白发老伯赶手上前扶起凌寻,那姑娘转身说:“爷爷,我去取杯水来。”
“嗯,你就安心坐着吧。”老伯对凌寻说。
“敢问少年姓甚名谁?”
“无名小卒而已,姓凌,名寻,孤儿。”凌寻端坐床沿,恭声应道。
“哈哈,小小少年,勇敢无畏啊!老头我前日一早,路经那东郊的外坡时遇见了你,你当时趴在积雪里,身体僵硬,脸色极度苍白,一点血色都没哟,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我真当你死了呢!拖你回到这儿,可把我那姑娘吓得不轻!哈哈。”
“爷爷莫怪。”凌寻赔笑。
“你小子是去哪儿干嘛?还是独身一人,且带伤。”老伯感到奇怪,便问了出口。
“一言难尽……”
这时,那姑娘端着一碗清水进来了。
“阿哥先喝口温水吧。”姑娘俯身递水,凌寻慌忙接手,连声道谢。
“你气血亏损,身体尚虚,要多注意休息,常喝点水,润润身子。吃过午饭,我进县城做些买卖,顺便给你带点血灵子回来,炖鸡补补身子。”
“真的很谢谢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凌寻放下碗来,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什么,救你一命,那是天意,若想报恩,总会有机会的,哈哈。”老伯倒也是个良人啊。
“对了,姑娘,你过来。”
“这是我孙女,叶馨岚,这是凌寻。”老伯给这两人相互介绍了一番,两个却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相互说了声,你好。
“哈哈,年轻人。”老伯见状倒是笑了,“我叫叶岩,你可以叫我叶爷爷或者叶老伯,我先去忙午饭,你们俩说说话。”
凌寻太不擅长人际交往,小些时候,敢跟他玩、能跟他玩的,也只有那么四五个,而前些年这些玩伴都跟随他们年壮的父亲出去大城市混了,且没有回来过。自那时起,他就没有怎么交过朋友了,村里面的,都只是熟悉一点的生面人而已。
此刻,他面前坐着如花似玉的姑娘,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该说些什么。
或许是感受到了氛围的尴尬,最终还是叶馨岚先开口,打破了尴尬如凝脂的状态。
“我叫你阿哥,都不知道你多大,不知道叫得对不对?”叶馨岚声音很好听,不是那种娇柔的,也不是无力嗲的,但也没有所谓的百灵鸟一般清脆动听,就是很真实的那种,平易近人。
“我今年一十五岁,是旌德33年生人,具体时日我不清楚。我是个孤儿,我是我爷爷在东郊捡到的。”说起爷爷,凌寻的眸子暗淡了下去,叶馨岚若有所感,貌似猜到了什么,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也还好啦,爷爷常说,大难不死便有后福,你这次活了下来,以后肯定大富大贵的。嘻嘻。”
“希望如此吧。”
“对了,这里就你和你爷爷吗?”凌寻偷偷瞄了一眼叶馨岚干净的脸,轻声地问。
“嗯。爹爹和阿叔都从军了,娘失踪了,就只留下了我和爷爷……”这回,本来是挺乐观的一姑娘倒是伤感了起来,凌寻就算是再蠢也知道不能再聊这些话题了,他转头说,“这里是哪里啊?可以带我走走吗?”
“啊?这,这不好吧?你手不痛吗?你身子还虚……”叶馨岚犹豫地说。
“没事,我不走才闷得慌,对身体更不好,再说,我有那么弱吗?”凌寻哭笑不得。
“可以吧。”叶馨岚起身,走出门外瞧瞧,忽的,她又回过头对着凌寻嘻嘻一笑,“我今年一十四岁哟,你就是阿哥呀!”
望着有些雀跃的叶馨岚,凌寻冰霜嫩脸悄悄一红,略微尴尬地掩了掩脸,被叶馨岚搀着出了门。
……
“顺着这条溪流直上,六十里地后就是莲瓣三花地了,听说那里很美,但是我没去过,好想去一次啊……”
顺着叶馨岚所指,凌寻目光远眺,但眼中所见,均是高大的灵槐树,莲瓣三花地应该要翻越这片林地才能到吧,凌寻喃喃地说:“我也没去过,我也想去一次,可是爷爷说,那边是土匪窝子。”
“土匪在三峰啦,石林是没人的!而且就是石林最美了。”叶馨岚目光同样在远眺,像要穿透密林一般,看到所说的地方。
“如果有机会,我们一起去一次吧?”叶馨岚眼里闪着亮光,十分地期待。
“如果有机会……”
“吃饭咯!”不远处传来了叶老伯的呼喊声,凌寻没有接完这句话,叶馨岚就过来搀着凌寻的手。
“走,吃饭去咯!”
……
餐桌不小,六人围坐的的规模,想来,该是刚好坐下叶老伯一家。叶老伯、叶婆婆、大儿、小儿、大儿媳妇和叶馨岚。
看着乐观谈笑的两人,凌寻心底其实蛮不好受。他是感觉到了这爷孙俩的不幸,可依然过得不错,但乐观生活的姿态终究会让人感到心酸,相信他们心底隐藏的情感,是经不起揣摩的,特别是从军一事,归来即是幸事。
其实,对凌寻来说,除了思念已逝的无血缘关系的爷爷,对于生父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而且如今已经彻底孤身一人了,化尘作土,又有谁人怜?不过是,一抔坟土,尽生草野罢。
“小兄弟,不必拘谨客气,动筷,多夹些肉吃,你身子虚,得补充营养。”叶老伯甚是热情,“虽然我们菜肴寒碜了些,但这些个肉食,营养良多。”
“爷爷莫要抬举了,这一大桌的食物,可不寒碜,小子我可难得吃到啊!”凌寻望着桌上的五个菜肴,肉食鸡兔羊,素食野菜,还有一炖汤。
“阿哥可不准停筷子,莫要费我心意。”叶馨岚也发出了“警告”。
“哈哈,小兄弟,这上佳的兔肉可是雨茹的小宠物!前段时间,这丫头在溪水那头玩耍,擒得的这只兔儿,前日我玩笑要宰了它吃肉,这丫头还闹腾,哈哈哈。”
“爷爷,你才闹腾!”
“好好,是爷爷闹腾,哈哈……”叶老伯笑得很开心,看得出他很疼爱这个孙女。
“对了,岚儿,吃过午饭就寻些你爹爹的旧时衣裳来,小兄弟整日披这大袍子也不舒坦。”
没想到叶馨岚这丫头听了此话,竟然直接丢下碗筷,夺门而出,凌寻有些愕然,“这……”
“这丫头……”叶老伯笑骂了一声,摇了摇头,又道:“小兄弟只管吃饭,不必搭理这丫头。”
不多时,叶馨岚抱着几件衣服回来了,匆匆逼着凌寻穿上,凌寻哭笑不得,可也是穿上了。
“你比我锋儿瘦多了,锋儿在你这个年纪早就进阶灵海境了,身体着实健壮,哈哈……”叶老伯瞧着凌寻,思念起儿子来。
“爹爹年轻时候很帅的,又强壮。”叶馨岚饶有兴致地围着凌寻转悠,瞧着他的打扮,“你穿着可还算合身,但你没有爹爹帅气。”
“不敢与叔叔相比较,尚且合身。”
“不知爹爹现在过得怎么样,好久没给家里报信了……”
“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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