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在东方放亮,金色自云隙照下来。
老驴在圈里嚼着草料哼哧嘶鸣,大黑狗早早在院子里摇摆尾巴,看着不远打拳的道人。
陆良生走出房门眯起眼望着这片晨光,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发现师父大喇喇的趴在檐下的石阶上。
“师父?”
书生小声唤了一声,那边,蛤蟆动弹两下,两支小短腿下意识的抽搐,梦呓般的呢喃。
“…慢点…要到了,要到了……”
陆良生有些迷惑的来到院中,也翻起袍袖,打起乾阳掌,偶尔停顿,偏头小声问去旁边的道人。
“我师父他怎么了?”
“谁知道。”
孙迎仙摆了一个白鹤亮翅,之后,擦了擦鼻下那对八字胡。
“大清早就见他趴那儿了,想必半夜拉脱力,搁那儿睡着了。”
拉脱力了?
陆良生也是满脑子疑惑,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还独自赏月来着。
“要是真拉肚子,就是不知道,城里的阆中,给不给一只蛤蟆看病…”
想着,过去师父拾起来,带回屋里,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方才回到院里,如同往日在陆家村时,随道人打了一会儿拳脚,洗漱一番后,哪怕昨日忙碌一夜,眼下还是精神抖擞的很。
吃过府中丫鬟送来的早点,携了一本书去往前院找周瑱大学士。
晨风带着清新的空气吹来,大宅院中的花木沙沙的轻响。
如今一切事都已经放下来,所谓无事一身轻,走路都比平日轻快的多,当然,用法术另当别论。
来往的府中仆人见到他,都会恭恭敬敬的问好,陆良生都会微笑回应,偶尔也有一两个侍女丫鬟遇上,福礼间,不时偷偷瞧他,两颊粉红带起羞涩。
可惜,脚步轻快的书生哪里明白这些含义,夹着书本笔墨,飞快走过廊檐,衣袍飘飘,令得刚走出几步的侍女频频回头。
来到前院。
远远的过道间几个外面等候的仆人窃窃私语,自修行以来,尤其进入筑基,目力、听力极好,还没过去,话语已是断断续续的进入耳中。
“那个不知廉耻的张廉诚就在厅里,我都看见了。”
(ex){}&/ 之前婚事的事,或许已经说开,父子俩又是跪,又是笑脸相迎,就算周瑱脾气火爆,发泄一通后,还是让他们坐下说话。
过得一阵,将张家父子送走,陆良生这才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被人跪,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之后的时间里,便是正式放下琐事,向周瑱讨教乡试的题目,范围也不算广,毕竟明年春闱,还有礼部的一场。
这段时间,足够陆良生将书本吃透,接连两个多月,也没人来打扰,偶尔左正阳会来坐坐,通常也不会太长、
师父蛤蟆道人也最近变得懒散,不是和孙迎仙吵架斗嘴,就是躺在订做的小躺椅上晒太阳。
令陆良生头疼的还有一桩事。
自那次廊檐与周蓉见过一面后,这位周府小姐几乎每日都会过来,一会儿说想这处侧院了,一会儿问良生,可否给她画一幅画像。
那‘画像’二字刚一出口,侧院的天都变了,阴沉沉的,刮起阴冷的风。
不久,听说后院闹起鬼来……
当然,也有一些令书生心情舒服的事,几日前家里寄来了信,纸页上是歪歪扭扭的字,乃是妹妹陆小纤在私塾里学的,陆良生来这边后,村里又请了一个先生来教,想想现在陆家村和北村的境遇,人人口袋里没个几十两银子揣着都不好意思见人,请一个先生的钱肯定是出的起。
家书的内容,并没有太多的话,大多都是问他在这边过的可好,身上的银两可否够用,现在有商队将陆家村种的粮食和鱼蟹贩到这边,要是缺钱了就找他们云云。
最后落款,可能是陆小纤自己想说的话。
“哥……我想鬼姐姐了,也想你,还有那只大蛤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被人念在心里的感觉,就连蛤蟆道人也颇为感慨,而旁边探头看了书信的聂红怜更是哭啼啼的想着回去……
“等考完就回去。”
陆良生安慰她,目光穿过窗棂,院中的老树,一片叶子枯黄飘下。
再过两日,便是秋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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