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不去。我不要去什么观龙山。”陈天放说道。
他坐在堂侧,父亲陈宋以及娘亲姜玉坐在主座。至于那个道士,名叫一昧真人,来自观龙山。
陈宋怒道,“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那观龙山可是好多人想去都去不了的地方,这可是你天大的福分。”
“我不管。我要和桃花待在一起。我今年十五了,到了明年就能娶桃花了。至于那些术法,让娘亲教我便是。”
见陈天放又顶嘴,陈宋勃然大怒,猛然站起身来,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模样。这个时候,姜玉开口说道,“我与你父亲要离开彩鲤城一阵子,将你交给一昧真人,也好让娘安心。”
“可桃花……”见娘亲这么说,陈天放的态度立马软了下来。
“缘聚缘散缘如水,惜缘随缘莫攀缘。少年人,有些事可不能强求。”一昧真人说道。
陈天放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舍不得桃花。”
姜玉平静道,“男子汉,要拿得起放得下。桃花也有她的机缘,你今日放不下,来日也就拿不起来。”
“夫人高见,少年人,贫道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给我答复。”
深夜,陈天放裹着被子,躺在木板床上。
一想到要好长时间见不到桃花,他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怎么样也睡不着。
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谁?”
见没人回答,陈天放起身开了门,发现门外地上放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是一件崭新的织锦衣袍。显然,这是桃花送给他的。
陈天放叹了口气。看来桃花早就知道一昧真人要带他去观龙山,陈天放看着衣袍出神,窗外传来娘亲姜玉的声音。
“桃花说了,你去了观龙山,可要换上这袍子。这是她亲手给你织的,早些睡吧。”
骄阳挂在空中。陈天放牵着一头毛驴走在彩鲤城外的小路上,毛驴的嘴里衔着一枝桃花。一昧真人坐在毛驴背上,悠然自得。
“师父,咱们这是上哪去啊。”
虽然勉为其难地拜了一昧真人为师,陈天放本以为可以学些巧妙的仙法。可他哪里想得到,这拜入师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牵驴。
这牵驴可是件苦差事。一昧真人的这头毛驴名叫黑龙,平时就爱偷懒耍滑。眼下有陈天放这个苦命娃牵着他走,它就暗中偷懒,让陈天放拖着他走。大概走了五里地,陈天放已是汗如雨下。一人二驴到了一座山前。
一直闭目养神的一昧真人终于睁开了眼,“随为师上山,去见一个故人。”
陈天放瞧了瞧这山林,说道,“这山上好像有一座尼姑庵,难道师父你有什么老相好的在这山上。”
“呸。”一昧道人啐了一口,招呼着黑龙一蹄子就往陈天放身上踹去。
“你师父我潜心修道,灵台清明,哪里会被这种凡尘杂念扰乱了心神。”
说着,一昧道人还有模有样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这孩子是想念桃花那女娃儿了吧。好徒儿,看来你这道心不够纯净啊,以后在师父身边可要好好学学。”
陈天放勉强避开了黑龙的一蹄子,委屈道,“师父这说的哪里话。徒儿出了家门,便是师父的人,哪里再敢想其他的事情。”
一昧道人笑道,“算是为师没有看错你这孩子。你娘说得对,你这孩子还有几分修道的天赋,是个好苗子。”
陈天放笑嘻嘻地看着一昧道人,心里暗骂道,“便宜师父,等我学会了术法一定要好好折腾你。”
就在陈天放心中腹诽的时候,一昧道人也是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好徒儿,可骂够了。骂够了,就给我过来牵着黑龙。“”
陈天放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只得乖乖地牵着黑驴上了山。
半山腰有一处尼姑庵,陈天放和一昧道人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了山门前。
一路上,陈天放开始和一昧道人扯东扯西起来。
“师父,你会飞吗?”
一昧道人笑道,“我曾经冯虚御风,遨游四海,你说会不会飞?”
陈天放道,“既然师父会飞,还要这破驴干什么?名字还那么土,‘黑龙’,我看不如叫‘黑虫’。这一路上,我看它就没什么使什么劲,全靠我在拉着。”
一昧道人并未说话,笑盈盈地看着陈天放,“这黑龙可不是给我准备的。”
陈天放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向一昧道人。只见一昧道人并没有坐在黑龙的驴背上,而是站在远处。
他的面前是一对怒火燃烧的眸子。黑龙气冲冲地看着陈天放,怪叫一声,人立而起,挥舞着前蹄在陈天放的脸上扇了个大巴掌。
陈天放自小就跟随他的娘亲学习了一些道法,要说身体素质也是极好的,可没想到黑龙的动作快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速度,他硬是没有躲过,那张英俊的脸上留下了两个蹄印。
陈天放捂着脸,委屈地对一昧真人说道,“师父,这黑龙若是给我准备的,也太不听管教了。你看看,这才认识第一天,就敢对我张牙舞爪了。可得好好管管啊。”
一昧真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天放,“谁说黑龙一定要听你的管教了?你俩谁强,谁说了算。我看这一阵子,有你受的了。”
陈天放暗骂了一句“老鬼”,笑嘻嘻地向黑龙道了个谦。
“黑龙大哥,可别跟陈小弟一般见识啊。”陈天放把姿态放得很低。
黑龙听了这话,似乎甚是受用,怪叫了一声,转而四脚触地,优哉游哉地向前走去。
陈天放紧紧跟在后面,一昧道人则是走在最后。
二人一驴来到了尼姑庵的大门前。一昧真人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穿素净衣裳的小尼姑。这小尼姑的面容清秀,长着一双可人的杏眼。
她见到着二人一驴如此古怪的组合,起初有些慌乱,而后很快镇定了下来。
“请问三位施主有什么事吗?”
一昧道人声音很是温和,问道,“请问绝一师太在吗。”
“师太近来身子不太好,请问施主找师太有什么事吗?”
一昧道人说道,“我与师太是旧识,还请小师傅转告一声,就说老朋友来了。”
一旁的陈天放听到了一昧道人这话,眼中露出了一种男人都懂的眼色,心中暗道,“没想到这老头子平日里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没想到背地里也是个风流种啊。”
小尼姑见陈天放的古怪表情,也是古怪地看了一眼一昧道人。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去叫师太的时候,尼姑庵里传来了一个老妪的声音。
不一会儿,这个老妪就出现在了陈天放和一昧真人的面前。
这老妪满头白发,看上去有些苍老。
一昧真人见到了老妪,连忙作了一揖,说道,“晚辈见过绝一师太。”
老妪的眼睛似乎有些花。她打量了一昧真人好久,游看了看陈天放和正在边上的黑龙,说道,“是你家师父让你来的?”
一昧真人说道,“是的,师父让我将一件东西转交给前辈。”
老妪呵呵一笑,“没想到你们朝天宗还会记得这荒山僻壤。”
一昧真人笑道,“绝一师太言重了,晚辈来这里是为了完成师父的遗愿。”
老妪的目光停在了陈天放的身上。陈天放见到老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有些不舒服,好像自己被人窥探了一般。
老妪笑了笑,“这是姜家那小妮子的儿子?”
一昧真人点了点头。
陈天放连忙道,“你好像认识我娘?”
老妪笑了笑,“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一昧真人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发簪交给了老妪,说道,“师父说了,将此物交给师太。”
老妪接过发簪,沉默了好一会儿,对一昧真人说道,“也罢,也罢,就随他吧。”
老妪转过身,对身边的小尼姑说道,“素心,随我进来。”
小尼姑跟老妪进了尼姑庵。过了一盏茶时间,小尼姑走到了陈天放和一昧真人身前。
陈天放分明看到,小尼姑的眼睛微红,有些湿润。显然,这小尼姑是刚刚哭过。
陈天放心中腹诽。这小尼姑看模样还是很标致的,这么个漂亮女娃儿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是让人心生怜爱。
这个时候,小尼姑说道,“前辈,师父让我跟你走。”
一昧真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
小尼姑说道,“可以等等吗。”
她的声音恳切,并且还有一些不舍。
“好。”
陈天放和一昧真人等在边上。小尼姑转身看向尼姑庵,弯腰朝着尼姑庵深深鞠了一躬,≈ot;师父,我走了。以后我还回来看你的。≈ot;
说完之后,她转身走到陈天放和一昧真人的身边,“我们走吧。”
二人一驴上了山,三人一驴下了山。这一趟上山,从山上带走了一个小尼姑。
陈天放对一昧真人说道,“师父,朝天宗在什么地方。”
一昧真人说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现在我们去海边。”
这一日,绝一师太在青灯下圆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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