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杰茜卡又开始忧郁了。如果长此以往,她怀疑自己快要得轻度抑郁症了。浮躁,焦急的情绪令她坐不住,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动。阿丽雅的眼睛从那本《我是传奇》背后露出来:“嘿,姐姐,你能停止不断地走过来,走过去吗?你影响了我的!”
杰茜卡皱起眉头,没打算理她:“我心里正烦着呢。”
“你可以和我说说?”阿丽雅可爱的脸蛋红扑扑的,她总是那么积极,阳光明媚,而且无忧无虑。这一点,让杰茜卡都有点嫉妒她。可是谁还能回到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少年呢?
人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时光隧道。谁都想回到过去,纠正自己干的一些傻事。
“你是个孩子,你不懂大人的事!”杰茜卡用手抚平了刘海,坐到阿丽雅旁边。
她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角落里有一块潮湿的痕迹,
有一次她在角落里看到趴着的壁虎,吓得阿丽雅足足尖叫了五分钟,她才抓住那只壁虎。她没有杀死它,而是放生了。任何生命都有继续的权利,你不能随意掠夺,抹杀一种生命。
守备官弗兰科迪安总是找偏远地区,僻静的地方,价格低廉实惠的旅店。
这当然会带来问题,她能说出一大堆:譬如抽水马桶坏了要喊几次才有人来修,门锁有故障,窗户关不严,电视机打不开,冷气不足要添加药剂等等各种小麻烦。这还算了,对姑娘和少女来说,肮脏的盥洗室和看起来不洁净的床单,最难以忍受。特别是床单上发现一圈圈恶心的那些男欢女爱留下的旧痕;还有隔音效果极差,让她听到隔壁发出来的亲热声时,她火冒三丈,恨不得举起整张床砸穿那面墙,让对面的人识相点。
杰茜卡的“火鸡”绰号绝不是凭空捏造,因为有迹可循。“阿喀琉斯之瞳”小队里,除了弗兰科迪安守备官之外,她是第二不好惹的成员。
旅店总是会碰到各种麻烦,副守备官迦罗德必须在财政方面控制开支,圣廷不会给他有随意挥霍的机会。
阿丽雅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用一种抗拒的神情,非常认真地盯着姐姐:“我快十八岁了。我看你还能拿这句话敷衍我,糊弄我多久,哼!”
杰茜卡一分钟都不能停止好动,又离开沙发,扑倒在床上裹进被子里,将头捂住。
“让我猜猜,”阿丽雅放下书,轻叹了一声坐到杰茜卡身旁,用手摸进被子里抓住了杰茜卡的手,“姐姐,如果你是在忧郁明天要离开这座城市,舍不得那个男人的话,你可以去看看他?毕竟,天快黑了。我们假如不珍惜时间,不珍惜朋友,那么时间是不会对你说抱歉,那个人也不会对你说遗憾,只有你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抱歉和遗憾。”
杰茜卡从被子里钻出头:“你说话的口吻活像个大人。”她的头发散乱地遮掩在脸上,阿丽雅故意尖叫一声:“贞子!”
姐妹俩曾经躲在被窝里看美版《午夜凶铃》恐怖片,贞子从井里慢慢浮出水面,湿漉漉的惊悚镜头让杰茜卡和阿丽雅常做噩梦吓醒。她们发誓再也不看日系改编的恐怖电影。
杰茜卡生气地一把拽住想要逃跑的阿丽雅,把她抱在怀里,立刻挠她的胳肢窝。阿丽雅笑得喘不过气,鼻子皱起来,像是含苞欲放的花朵。这让杰茜卡想起了自己的少女时代,抱住阿丽雅说:“你的意思是姐姐该溜出去约会?”
阿丽雅笑眯眯,眼睛也眯起来:“姐姐,只有我知道你的事,我保守秘密,没告诉任何人,包括迦罗德。你知道,他疼爱我,像我的父亲一样。”
杰茜卡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我不疼你吗?”
“疼,当然疼。”阿丽雅将头顶在杰茜卡的胸口,在山丘之间揉来揉去。“姐姐最疼我了。”
杰茜卡被她揉得心慌意乱,“经过那晚的事,我还能溜出去吗?”
“谁让你溜出去,你就正大光明地出去,带上两个
在远处保护你,不就得了?”阿丽雅不假思索地说,瞟了眼窗外,“天就快黑了,约会时间又到了。”
杰茜卡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我得想一个好主意,或者借口,好好跟弗兰科迪安或迦罗德申请。”
“我记得上次你说要想办法溜出去,”阿丽雅对她凑上了一张苦脸。“你想了两个小时,结果睡着了。”
杰茜卡生气地打了阿丽雅的臀部一下:“你就知道和姐姐抬杠。”阿丽雅哈哈大笑,从床边滚开,站在沙发上扭了扭腰,淘气地说:“来呀,来打我呀?”
“你说你该不该打?”杰茜卡皱着眉头,“可是我没心情跟你胡闹。你这样调皮小心交不到男朋友!”
“好了,好了,姐姐,我给你想个办法。”阿丽雅神秘地对她眨眨眼睛,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她从杰茜卡身边跳上了床,借着床垫的弹力扑倒在杰茜卡身上,伸手顺势抱住了杰茜卡。“你想不想听?”
杰茜卡说:“我都急死了。你有什么馊主意赶紧说!”
阿丽雅笑嘻嘻在她耳朵旁说了一句话。杰茜卡的眼睛瞪圆了,开怀地笑起来,搂着她的脖子使劲地在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下,痒得阿丽雅咯咯咯地像只小母鸡地笑。
半个小时后,阿丽雅叫的旅馆订餐服务送了上来,她叫了意大利面和牛排,顺便给其它房间的伙伴们都叫了意大利面食,他们一定会喜欢。他们吃快餐都吃腻了,偶尔一次面食和牛排,会乐意至极。
而且最重要的是阿丽雅说是姐姐杰茜卡用她做图书管理员的薪水支付,请大家吃晚餐算是赔礼道歉,还配备了啤酒。
过了几分钟,迦罗德打来电话,阿丽雅拿起房间座机:“姐姐?她正在洗澡。嗯,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她。”阿丽雅挂断电话,在房间里活跃起来。她打开电视机,把沙发拖近一些,美美地开始享受啤酒,牛排,意大利面。
餐车离开这层楼后,杰茜卡突然从餐车的白色布帘
下边钻出来,塞给送餐侍应生一张10欧元小费。侍应生乐悠悠地推着餐车走了。
杰茜卡把头发梳理好,衬衫袖子卷起来,环顾四周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开怀大笑:“宝贝儿真机灵,主意不错。”
时间宝贵,她从电梯出来时边拨打电话边快速地冲出了弗里森克酒店,迫不及待地招了一部的士离开。
车窗外的街道,天色近黄昏。坐在的士上,她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噜噜地叫起来。这时,她才后悔应该把牛排吃掉,至少不必饿着肚子。她凭空臆想一会儿,阿丽雅正在房间里喝啤酒,切牛排,看着电视机度过悠闲时光;而自己像个疯婆子冲上街,饿着肚子,就是为了去找一个和她有暧昧的已婚男人。
这情形让她心情怎么也不会好。
杰茜卡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在她那儿,有些烦恼是自己想像出来的。
最糟糕的是,对方还是一个对“阿喀琉斯之瞳”成员来说,必须铲除的吸血鬼。普鲁斯是因为受我连累
,被阿萨迈族杀死才转变成怪物。真是太荒谬了,有些人一辈子也碰不到这样离谱,诡奇的事,而我却注定与黑暗生物打交道?
杰茜卡的脑海里总是装了太多负面情绪,真的快发疯了。明天清晨他们就要离开安特卫普城开始崭新的旅行篇章,生活又要迈开步伐。
至于到底有没有终点?她不知道。反正这样浑浑噩噩的时光,过去了两年,圣廷一天不终止计划,“阿喀琉斯之瞳”就要继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行动,就像是那些亚欧平原的少数游牧民族一生居无定所地游荡。
所以临行之前,她一定要和普鲁斯亲自告别,而不是简单的一个电话或短讯。
的士停在了福尔町街爵邸,杰茜卡支付现金时多给了小费。她在伦敦的图书馆管理员的薪水仍然在发放,那是她的掩饰身份,所有“星辰之傲”队员都由梵蒂冈圣廷统一发放福利薪酬。他们是有偿的为人类安危,为光明事业在服务;毕竟,人需要经济来源来应
付衣食住行。
陌生的街尾僻静无人,还真是适合黑夜之子隐居。鉴于普鲁斯的原因,她给予了新认识的黑夜之子信任,和吸血鬼做朋友,她从来没想过。
这不是简单的一句“很酷!”就可以解释的。
夜色逐渐黑下来,街灯一盏一盏为城市点亮光明。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想和他道别。
她又拨打了电话,用平静地语气,还故意参杂了一丝冷淡在里头。“我到了,你在哪?”电话里的声音说:“马上出来。”
杰茜卡想起上次由于普鲁斯的手机在阿萨迈族刺客手里,她才中了圈套。至少有四到五个吸血鬼袭击她,目的是要绑架她。她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为此,反而让她更容易完成使命,妈妈临终前告诉她一句话:永远不要说出真相。
杰茜卡微微地一笑,发觉唇角好像裂了个小口,有点血腥的味道,是不是最近脾气太火爆了,失恋的缘由?
不太妙,血腥味容易让普鲁斯反常。她立刻使劲地吸吮小伤口,把周围的血腥味都舔舐干净,然后从衣兜里拿出润唇膏把嘴唇认认真真地涂了一遍。
她真希望餐车下面的油腻味道和食物味道没将她喷在耳朵和脖子上的淡雅香水味掩盖。
香水是她精心准备的,为了真正意识上的约会。上次的那个不算,很糟糕,被该死的黑夜之子搅乱心情。虽然她和他牵了手,还接吻了。
阿萨迈族刺客一直在欧洲追查“阿喀琉斯之瞳”的踪迹,他们总是能很快地将讯息传达到族群。有股邪恶力量在秘密酝酿可怕的阴谋。这不是危言耸听。杰茜卡被妈妈奥苛莎启蒙,熏陶,洞悉了暗黑世界的存在,直到“星辰之傲”派人找到她和阿丽雅,开始了这趟糟糕的旅行。
一条黑影迅速地从爵邸的铁艺大门里边疾奔出来,像是黑色的幽灵和光速媲美。
没有人为他敞开大门,他一跃而出,弹跳能力让人类叹为观止。黑夜之子的能力很酷,源自原始力量。
他来了,德国人普鲁斯,也是黑夜之子的普鲁斯。杰茜卡对他的感觉,是呈几何数字陡增的倾心。或许还有点感激。重新投入一场恋爱的过程使她飞快地遗忘了失恋,从伤感中走出来快得和顽童吃冰淇淋雪糕的时间一样。
他是我的普鲁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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