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这一夜的长谈若是没有个开头，两边都连觉也睡不踏实的。
“客人都走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们自己人。你车马劳顿，又喝了那么多的酒。我本来是不该强留你的。你若是说一句累了想休息，可以自取。明天再谈，也是一样的。”常山河对李长安说。
“别，您还是抛个引子出来吧。不然这一夜，我哪里还敢睁着眼睛睡觉。”李长安说。
“长安啊，你未免把我想得太过阴狠了吧。你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杜玲珑在场，有许多事情都谈不到点子上。所以今晚也算不得正式的。我唯有一件事想问你，是与你相关的。三堂主，是在你的帮助下出逃的吧。”常山河说。
“没有证据的事，就是空穴来风。”李长安说。
“他那几处房产，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变的现
。谁人有这样的财力，谁人又有这样的胆量？长安，你在这些细节上做的还是不够完美啊。整个和余县，除了你，没有人敢收三堂主的房子。”常山河说。
“可那些房子现在就空在那里，您怎么就断定是我买的。”李长安说。
“是啊，我不能断定。但三堂主的叛逃已成定局。谁人买了这些房子，只要一用，就立刻知道了，等于是公开与我作对。除非，买这些房子的人，愿意白白花几万两银子打水漂来隐瞒真相，那我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常山河说。
只要留在那里不用，常山河就不知道是谁买的了。李长安可不会做这么吃亏的事情，而且现在常山河也已经断定买房子的人就是李长安。所以没有必要隐瞒了。
“房子我买的，让他跟我一起乘坐裕康的船只出逃。要做到这么多的事情，非我一人之功。”李长安说。
“你想把杜玲珑也拉下水，觉得我投鼠忌器
，就不敢办你了是吗？”常山河说。
“您办不了杜玲珑，还办不了我嘛。这事儿确实有杜玲珑的参与，我只是实话实说。”李长安说。
“你大概不知道三堂主的出逃对我打击有多大，你真就那么自信，觉得我不会处置你？”常山河厉问道。
“您身边可用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比起处置，您应该更想知道一个理由吧。您是想问，三堂主正是要飞黄腾达的时候，他为什么要逃。”李长安说。
“臭丫头，你跟那杜玲珑一样，都是让人又喜又厌。像你们生得这样聪明的人，刀架到脖子上的时候，也不会害怕吗？”常山河说。
“怕当然是怕啦，我不是自作聪明，这次回来，也是抱着莫大勇气的。我曾设想过您在盛怒之下会做的各种举动，但唯独没有想到杀人这一节。杀人，有时候并不是最有效的震慑之法。您杀了前面两个堂主，结果如何呢？真当是逼走了三堂主。”李长安
说。
“你说三堂主出逃是因为害怕，我不认同，他不是那样胆怯之人。”常山河说。
“三堂主并非胆怯，而是气馁了。其实他的心境，我也并不完全知道啊。只是他一直都不太喜欢帮派的生活，这您难道一直看不出来吗？以前当个三堂主，还算是个闲差，可以得过且过。现在荣升而堂主了，被多少人盯着。那原本属于二堂主的那些脏活，是不是就要落到他的头上，他当然是要逃了。”李长安说。
“终究是我不查了，但我也只是个凡人。能带他们过上吃饱喝足的日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想着能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呢。算了，他走便走了，最好别再回来，我不想亲手杀他。不说他，可以说说你。你说我杀了两位堂主而逼走三堂主，那么我若杀了你，被逼走的会是谁呢？”常山河问她。
“您若杀了我，就不是逼走谁的问题了。一则白心慕不会放过你，二则船务搞不起来，山河帮每
况愈下，白老九也不会放过你。你最终逼死的只能是你自己而已。”李长安说。
“哈哈哈，我知道你是有恃无恐。唬也唬不住，我当然也不会杀你。但你别要忘了，有些事情，不能单纯用利弊来衡量。脑袋一热的，只图一时快慰的人到处都是。你背着我搞了这么多小动作，我杀了你虽然我也要死，但我至少赚了一个你陪葬是不是？你比我年轻，算下来，还是我比较划算啊。”常山河说。
“没有到生死的仇口，非要以命换命，就不划算了。”李长安说。
“是是是，什么都让你给吃透了。我要是想拼命，也不会跟你聊这么久了。不过我第一次发现，跟你聊天是这么的有趣。尤其是在你羽翼渐丰的时候。以前，你是为了躲避白老九才来投我，话语中多有些谦恭之意。现在，你连自己的船也有了。对我，是不是想着总有一天要取而代之啊？”常山河问她。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带着杀身之祸的苗头
的。李长安横竖也都不好回答，要说是吧，平白无故作什么死呢。要说不是呢，常山河又是不信的。
这让李长安想起以前，那很早的以前啊。还是李长安在现代社会的时候。那时候李长安才刚刚参加工作，年岁比这个身体要大一些。
女孩子到了二十四岁，就有人七手八脚开始张罗了。
如果不见起色的话，就会觉得这个女娃有什么问题。
每年过年的时候，就会有一帮好事者聚集在一起。聊这些让人避之不及的话题。
他们常问：你现在，一月能搞几个钱啊。
这问题，就跟常山河现在的问题一样。怎么回答都不是。说少了吧，人家会说，哟，这点钱怎么够养活自己的。说多吧，人家打死也不信。
取一个中间值，就当地平均工资吧。人家就会觉得，你如此平庸，才是你一直不见起色的原因。
女孩子还好了，收入并不是主要的衡量。但
这一点要是用在男孩儿身上，就尤为惨烈了，许多人都深受其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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