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明进入小冰河期，气温骤降，北方干旱，粮食锐减，饥荒，鼠疫，引来连年战乱。自然环境上就是一副“天要亡明”的样子。
偏偏朝政也积重已久，官商勾结严重，赚取大量白银，却厚着脸皮不交税，于是，百姓穷得叫苦不迭，穷得叮当响，皇帝穷得衣服打补丁，守关的将士饿得扶墙。南方的官僚富贾疯狂克扣钱粮，北方的皇帝和人民艰难度日还要拿起兵器守护国门。
李自成振臂一呼，穷死了，走，造反去，又引来一场毫无意义的农民起义。东北的努尔哈赤看老大哥被倭寇弄得难受，振臂一呼，走，趁火打劫去，结果这帮坏人真就逆袭了，后人皇太极一统东北，南下朝鲜，西征蒙古，吊打汉人，改号大清。
天启年，“木匠皇帝”朱由校意外驾崩，因无子嗣，崇祯意外继位。是年，崇祯十七岁，从哥哥那接手这个摇摇晃晃三百年的王朝，不可谓临危受命。
崇祯天赋并不优秀，也没受过多好教育，只能实践治国，他勤俭自律、清心寡欲、励精图治，为了重现明皇朝当年辉煌景象，奋斗终生。按理来说，这么年轻有为的一代明君，总该一统江湖了，可惜现实总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此时，他要面对的，是如日中天的阉党，贪污腐败的文官集团，北边崛起的大清，假借饥荒苛政而暴动、实质与流寇无异的农民起义军，以及，自己稀烂的性格。
铲除了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并不是什么好事，太监、皇帝、文官，三方平衡告破。本以为廉正奉公的东林党会帮皇帝建国立业，结果见大势已去，各怀鬼胎，变成了“魏忠贤们”，皇帝还是穷得衣服打补丁。
皇太极那只老虎一方面求财，一方面自家也乱，“没底气”，不敢把劳命伤财的战争拖下去，于是放下身段多次求和，崇祯却被东林党忽悠傻了，竟然就是不干。李自成那只蠢驴想称王，叫皇帝给个名分，崇祯心想今天封你一个闯王，明天就会有无数闯王站出来，大明就彻底亡了，自然也不干。
结果被全方位吊打。
最后，由于稀烂的性格，用人多疑，优柔寡断。无数可堪重任的将才朝不保夕，备受猜忌，真正有志之士不能也不敢请缨。到了危急关头，崇祯跟文官们商讨来商讨去，既不叫吴三桂左良玉前来保京，也不南迁，最后想走也走不掉，干脆自杀了。
从此，汉人最后一个王朝基本凉凉。
亡明过程中，当属李自成尤其蠢，演员一样，拼命锤大明。
这么个农民当上皇帝后，答应的“不交锐，不供粮”一样没做到，反而大吃大喝，纵乐了起来，还搞了吴三桂的女人，民心尽失。反观北边，本不一定灭明的大清坐收渔利，羽翼渐丰，仅用十万兵力吊锤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半年打到西安城下。
故事到这里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个命数已尽，一个反派逆袭。历史的车轮会缓缓前进，开始属于新王朝的故事。
然而，这就结束了吗，不……一股奇异的规则力掀动车轮，世间万物、法则联系，似在一瞬间骤然改变。山河震荡，雷鸣与暴雨肆虐了三天三夜，不见天日，世人惶恐，跪伏祭天。有人说，大清逆了天理。
就在这时，西南部，蛮荒之地，一支异军突起，自称古滇国，历经千年，受上仙庇佑，重归人间，以正天下。它以神秘的面纱迅速收敛人心，犹如天降神兵，所及之处，天灾退去，气候回暖，百花齐开，堪称神灵转世，人人敬拜。
乱世浮生，神明济世。带着这样的异彩，古滇国一举攻破南明，或者说接手，明改号大滇。
李自成不知什么原因，直接死了。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大顺不堪一击，眼看就要被大清全部剿灭，扭头投奔了民心所向的大滇。四川的张献忠好不容易建立大西政权，无奈提出联明抗清。
汉人上下一统，因为滇国这个大bug，前所未有地团结一心，满清八旗军节节败退，大好局面给打懵了。最诡异的是，这支异军的首领无名无姓，面具示人，手段滔天，目光毒辣。铲奸臣，举忠良，逐鹿中原，横扫四方。
大清被打回原地，疲于内部纷争，国运渐衰。
在不到数月的时间里，大滇建立政权，国泰民安，从此无人能敌。
有记载称，神秘的滇王突然消失，当年的异军在杀完最后一个清兵，全部随风而逝。他们似乎从未出现，正如来时所述——重归人间，以正天下。
历史从不回头看那些被浪花淘走的英雄。它带着越过高山大海，越过人世沧桑的斑斑锈迹，在经过的道路上留下深深痕迹。
大滇帝国经历了繁荣，衰败，外邦侵犯，却延续至今，并一跃成为大资本帝国。
数百年后，在这个有着神秘起源的大地上，巨大的暗流正在涌动……
——
夜幕低垂，苍穹渐变。
晚霞斜映在帘子上，余晖洒落窗台。纱窗有些年头了，沾着擦不掉的尘埃，甫暗下的金点点和黑光折射在一块，像是沙画艺术。
夕阳妖娆起舞，乖张地窜进小屋，空气也变得朦胧起来。
韩景伸出手，透过指尖，目光闪烁。
不知怎地，眼前突然变得唯美起来，他自知没见过大峡飞瀑，也没见过草原群岛，但那些平常的景色，从未留意的窗外，这一刻旖旎成画。
韩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这不是我那个五百一学期，水电全免的宿舍，没那么漂亮，真实的438只有臭袜子、扑克和一闪一闪的电压，如果不是我在做梦，那就是穿越了。”
“你倒是挺淡定。”镜子里，一道身影出现在韩景背后。
“还好，总有种预感，会有人来找我，你好……”韩景转过身，惊疑了下，那是一个数据流组成的真人投影，极富科幻感的光影在这小小的男生宿舍里显得格格不入。“马赛克先生？”
它全身打着马赛克。
“您哪位？”
陌生人说，“你猜？”
“司律，马万里，江未来，萧途？”
“怎么，尽惦记着你那些个问题舍友？”
“直觉。”韩景耸耸肩，“顺便看看你反应。”
“看出什么了？”
“至少能看出来，你同他们不陌生。”
马赛克先生叉腰，“好吧，不多逼逼，我简单表明来意——”
“世界要末日了，选你做救世主。”
“听上去跟掷骰子选舍长一样随便。”
“哈哈，那你想多隆重？巨石阵上新王加冕，还是札幌钟楼委以重任，或者揣着人头匕首，风萧萧兮什么的？当然，这种全然没好结局的仪式，你想要怎样的我都有。”
他敞开胸，弹指。背后，整幢楼开始震荡、分离，四周景物变化，无数粒子状的东西在空间中飞速滑动，建构成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天空深处，仿佛巨大齿轮运转的声音隐隐传来，肃穆而威严。“要不要加点渲染和烘焙？”
“不用了，打住吧，我宿舍挺好的。你真有本事，就帮我把值日弄了。”
“喂，我没听错吧，你t叫神值日？”
一声嗡鸣，光影退散，房间重归老模样。昨晚的酒瓶饮料罐在地上滚动，扑克瓜子洒了一地，死胖子的书桌上尽是袜子外卖，传来一股淡淡的恶臭。
“我可没见过打马赛克这么逊的神。”韩景带上手套、口罩，打扫，“让下。”
拥挤的屋子里，马赛克先生小心地扯出电脑椅，一副推销的口气，“怎么样，有兴趣吗，拯救世界什么的。”
“有没有什么特异功能给我？”
“没，装备全靠打。”
“……那算了，你还是另寻他人吧，我可以借你个骰子使。”
“嘿，想得美。韩景，你这一生，就是条曲径小道，往后是自取灭亡，往前是阴兵挡路。”他说这话时贼嘻嘻地，像是料定好了什么。“你呀，躲不掉~”
“那我不走了，搞好自己这块地可行？”韩景甩甩拖把，“喂，抬脚。”
“不行，你这是逃避。”他乖乖抬脚。“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虽然毫无说服力……”韩景顿了顿，“姑且说说吧，要我干嘛。”
“接下来你跟我见面的记忆会被封锁。”他又一下响指，一颗拇指大小的方块项链出现在韩景胸前，“然后把这串略显中二的项链戴好。”
“这是什么，有什么用？”韩景盘了盘，劣质的链子上挂着一块方形、印迹斑斑的玉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似乎亮了一下，有一瞬间，身心被吸了进去。
他拍拍脑袋，有些恍惚。
“相当于魔兽里的复活十字架，保你命的好东西，收好了，遗失拒补。”
“具体呢，要我做什么，打怪清野还是屠龙盗墓？”
窗外一声晴天霹雳，极光伴着迅雷，规则的利刃撕裂空间，自“马赛克先生”身上席卷而过，虚幻的身体被刺穿，然后分崩离析，“顺其自然吧。记住一点……好吧，你也记不住，祝你好运。就这样。”
韩景愣了愣，瞳孔紧缩，存储记忆的脑苷脂被控制，神秘力量封锁了原生质信号。
滋一声，整个人背了过去。
……
江未来：“我是你屁股里面的那一条蛔虫，你知道吗，你在想什么我都能知道，你的牌是什么我都能看穿。现在！各位观众！全体起立！全部人，给我站起来！呼……江未来要赢到巨多人民币。超级加倍！闷声发大财。”
马万里：“超级加倍。”
柯技：“不加倍。”
“哎哟，你还敢超级加倍？！顶你个肺，可以，走个4。全部人给我站起来！现在，给我站起来！”
“q。”
“2。”
“。”
……
“。”
“要不起……”
“过。来，战斗，不要停。”
……
“连对。”
“要不起……”
“！来，战斗，不要让战斗停下来！”
……
“不要。”
“。”
“来，继续，有种把我全部赢光！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不要。”
“6。”
“单走一个6，傻逼。大王，直接压！还有炸吗！来，出来！炸死我！我他妈要上天，变成他妈太极金仙！”
……
“不要。”
“。”
“啧。”
……
“不要。”
“四带二。我能坐下了吗，江哥。”
“我擦！”胖子剩下一堆稀烂哗啦啦洒了一地。“你是什么数码暴龙肥蛇怪，充钱了吧？！”
马万里：“对啊，你这种情况能说明什么，说明你钱充的还不够。”
他扔出十张澳门风云至尊卡，“以后要多举办点这种正能量活动，响应太学生精神文明建设。”
“哎我特么。我刀呢。”江未来磨刀霍霍。
“欸欸，别生气。”柯技顺手接过来削苹果，“回头欠我十块记得还。”
胖子勃然大怒，肥胖的手掌啪一声敲在桌子上，“兄弟一场，何谈钱财，有辱斯文！”
马万里冷笑两声，第一次认识胖子的时候，误以为这是个义薄云天的铁血男儿，但被骗多了以后，他眼皮半敛，“少来这套。”
“不还！”胖子索性耍起无赖，躺在地上，“随你们干死爷吧！生活就是这样，你不当鸭就只能找鸡。”
“嘿，你们438，怎有此等腤臜泼猴？”
一声轻响，“支付宝到账十元”……“支付宝到账二百五十元”……
柯技、马万里翻开手机，“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货竟然还钱了？！”
胖子也翻出手机，一脸懵逼，“沃日，你黑爷支付宝！”
“我没啊？”
胖子一下明白过来，激动地跳起身，对着上铺大叫，“司律！是不是你搞的？！你不帮着一个寝的你帮外人？”
冷黑色的帐篷张开间隙，从中探出一把枪，指着胖子。
胖子愣了愣，冷汗直流，“啊啊，果然是你干的……马轩墨，爷要告你窃取他人财务，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行了，消停点，我去看看阿景，萧途，来替我一下。”马万里吆喝了一声。
“哦，来了。”角落，一寸头少年放下拳套，老实溜了过来。
江未来嘿嘿一笑，舍长萧途人蠢，好框得很，他搓搓手，准备大干一场。“来来，洗牌洗牌。”
……
哄闹的声音吵醒了韩景，他捂着发疼的脑袋，睡眼朦胧。
“哎喂！”入眼，马万里正举着摄像机偷拍他睡脸。
韩景顿觉一阵凉意，下意识地把被子揉在胸口，“你，你作甚……”
“欸嘿嘿，没，没什么……”他吸溜一口口水，面露痴相。
韩景懵了，“我，我怎么了？”
胖子在一旁冷哼，“嘿，得亏哥几个回来得早，否则让轩墨兄在这，发生啥事真说不准。”
“少逼逼，打你的牌。”马万里说，“我来时候你就躺这了，我以为你睡着了。”
韩景拍拍脑袋，“感觉……感觉忘了什么事？”
他站起身，环顾一周，望向每个人。试图找到什么令他不安的原因。
小小的房间里吃喝玩乐六个大兄弟。
正在斗地主的哥儿三，一个叫柯技，隔壁寝，随马万里来串门的，计算机专业，路人甲，没什么说的。
一个叫江未来，是个与偶像剧男主名字严重不符的油腻胖子，老司机。喜欢漫展的限量手办，r国最新限制级精品，据说还是什么“麒麟护卫队”大会员，学人穿和服绑头巾举小旗，混迹各大粉丝护卫队。
还有一个嘛，是个问题少年。萧途，宿舍长，挺壮实，凭着农村娃跑得快的基因，成了国家二级运动员，以体育生的身份，上了十轲太学。可惜没沾上举国体制的好处，属于让刷下来的炮灰之一。这事对他影响挺大，失落的他拿着一纸空文，看清形式，远离了全运战略矛盾旋涡，退出体坛。转而走了散打这条路，可惜长得不高也不帅，带了股土味儿，又是新人，零基础，晚了太多年，所以混得还是不咋地，除了几个不值钱的奖，手臂粗了几圈，没啥成绩。
他有个致命缺点——自卑。这其中有自身家境和教育的原因。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老实被挤兑是颠扑不灭的真理。热血中二的萧途，同时也是个倒霉蛋。
对铺窝帐篷里的，叫司律。隐约能看见，他正百无聊赖坐在床上，周围遍布夸张的仪器和三屏计算机，尤其一个长相狰狞的黑匣子杵在墙壁上，微微闪烁，极致的黑色仿佛蒸发的墨水，缓缓升腾，但牢牢附着匣子，看上去颇为奇异。
对这个人，韩景只有这么一个评价——能成大事。他是首都来的交换生，更是计算机和密码学方面的天才，与科锐国际的灵魂工程师不遑多让，破解胖子的支付宝信手拈来。但现在，他正戴着耳机，专心看着诸如《太阳的后妈》《李小璐传奇》这样的婆媳剧……
身边这个，叫马万里，外号不少，马轩墨，小马哥等等……隔壁寝的，常常窜过来，跟438的小伙伴们打成一片，他家很有钱，毕竟姓马。长得也很俊，小奶狗一样的颜值，然而这货有个怪癖，喜欢男人，韩景不太懂这种取向。就比如现在那又温柔又故作矜持的眼神，他实在无法理解。
他想起上次，刚出门就让一群黑客帝国一样的cia请进了林肯加长，一路开到某豪华酒店，跟马万里莫名其妙喝了酒，开了房。灯光暧昧的主题套房里，马万里羞红着脸在背后抱住韩景，韩景不知从何吐槽。
当时他就转过头对马万里一本正经说，“你要跟我进行类似繁衍的行为吗。就算你心理上可以无视伦理观，但从成年男性的生理结构上说，这是有伤海绵体，并易引发肛周脓肿等疾病的，异样的神经兴奋会造成某功能紊乱甚至畸形。当然，你可以彻底改变发育方向，进行器官改造，从历史与社会发展学看，这甚至是人类学的一项创新与重大突破，但从你的年龄和医学技术层分析，有巨大的风险和寿命萎缩可能。综上，我不建议你有跟我的想法。”
马万里噙着泪回答他，我听不懂，但我爱你。韩景趁他胡思乱想间，溜出了房间，这才逃过一劫莫名其妙的孽。
然而今天的马轩墨又一脸花痴样，不，是痴佬样，至此，韩景终于认识到，变态的人生不需要解释，最后往往长篇大论，不如一个“滚”字。
“是不是忘了想我啊……”他又开始了，叨叨一堆莫名其妙的情话。韩景天生颅内杏仁核萎缩，导致情感匮乏，看到他还是会头疼。
没看出什么奇怪的，但是那种恍惚感很厉害，韩景拍拍全身上下，发现了胸口的方块项链。
然后……
然后他毫不知情地摘下它，扔进了垃圾桶。
他以为又是马万里不知发什么抽，趁他睡觉，塞进来的定情信物。毕竟这货天天“以前车马很远，书信很慢，一生只能日一人。而我，马万里，愿爱你一生”，然后送一堆情侣杯、表、对戒、连体内裤……
对铺的司律探出了脑袋，飘逸的刘海下神情复杂，“喂，五点到五点十分这段时间，你在干嘛？”
“不知道，可能睡着了。”
话不多说，他扭头就关帐篷。
韩景走上前，掀开一角，“我还想问你呢，你的监控呢，没显示我在干嘛？”
“你怎么知道……”他面露警惕。
“都一起生活两年了，这点事还是有所察觉的。”
“你……”司律欲言又止。
“把监控调出来吧，我也觉得不对劲。”
“那段时间监控异常白屏，能量仪有巨幅波动。”他说。
“什么原因故障的。”
“不知道。”他摇头。
“什么什么？”胖子眉头一皱，“咱宿舍有监控？！卧槽，爷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咱们一起签的隐私协议啊。”马万里唬他。
“爷不知道啊！卧槽，什么时候的事！”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爷偷偷的快乐的学习岂不被你们发现了。”
“学习？你学个屁。天天就知道手冲。”
“你懂什么？！手冲是人类成长的食粮。”他恬不知耻地这么说。
“安静下好吗，说正事。”韩景打住他俩，跳上司律的铺子，“把五点前、十分后的片段给我看看。”
司律犹豫了会儿，点头，关闭《三生三世德玛西亚》。一个回车后，三屏显示器上开始清晰地放映那段时间的前后变化，韩景先是坐在桌前看书，再一频，就倒在了椅子上，诡异地仿佛午夜凶铃。
韩景赶忙跳了下去，捡起那串项链，“五点前我没有戴它！有人来过这里，敲晕了我。”
“想多了吧……这什么玩意。”胖子拽了过来，吐槽，“莫不是谁家姑娘给的定情信物。是你么，马轩墨。”
“这么low的东西我才不送。”
“你给看看。”他很放心地把项链递给司律。
司律别有深意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
“为什么？”
“你来头不小。”
“那你呢？”
“你不清楚吗，查了我这么久。”
门口传来一阵风，隔着二人中间刮过，透着浓浓寒意。
司律说，“我可以给你去实验室做x衍射，但是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结果。因为这个小东西更像件劣质装饰品。”
“帮我看看吧，麻烦你了。”
他下床，收拾收拾，接过项链出了门，一言不发。
“怪事。”韩景耸耸肩。
“来来，洗牌洗牌！老子要翻盘！”江未来咆哮道。
萧途起身，“啊啊，不玩了，要去训练，没几天就是校赛了。打完这场，接着区赛，市赛，省赛……果然散打这东西，真叫人热血沸腾！”
虽然没人鸟他，但他依然自顾自握紧了拳头，不失尴尬，“加油！奋进！努力！”
“轩墨兄，来来，求干求。”
“来了老弟！”
几天后，报告出来，显示那条项链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地摊货，可韩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天发生了什么，谁给的他。思前想后，他决定还是将它挂在胸口，当做辟邪。
——
十轲太学历来是个牛人美女辈出的地方，有个美女榜一直为十轲宅男们津津乐道，甚至自发形成了护卫队粉丝团，分派分系，为各自的女王争战不断。胖子就是其中一个名为“麒麟粉丝团”的大会员。
还有一个牛人榜。学生会主席张三疯，葛青书，团委副书记叶远桥，科协主席洛紫玲。要说有多牛呢，就拿学生会主席张三疯说，本科就发表了数篇涉猎天文地理物理化学的巨作，申请秒杀全所有学校，每个学校都拿了全奖，it随便去。关键长得巨帅，还平易近人，撩走了前学生会长葛青书。然而就是这么个封神榜，在最近，榜单末位，隐隐出现了韩景的名字。
韩景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社会奇才，国之栋梁。怎么形容呢，他向来充当的是一个无欲无求，但啥事都能唤来帮帮忙的这么一个人，几乎全知全能，做事无懈可击。人缘好得不行，男生女生都喜欢跟他打交道，找他聊骚谈情，畅谈理想，心理咨询，甚至算姻缘求赐名。尽管他说话常常刻板得像百度百科，但不妨碍人们参照达芬奇为他取了个称号——万能的韩景。
晚上，食堂。
“新学期，新气象！少说话，多玩手机，常熬夜，不学习。”胖子感慨了一下，扭过头，“欸，景儿，这大鸡腿是油焖的还是酱炖的呀，我看着似是酸的。”
韩景很明白地把大鸡腿撂给了胖子，胖子一阵风卷残云。
然后继续用楚楚可怜的小眼神看着韩景，他相信这个男人懂他恬不知耻的意思。
韩景略一沉吟，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窜家里的野狗。尽管情感匮乏，但他能理解，同那条狗一样，这是种无言的乞求信号。
他回忆了一下，想起上午胖子意气风发，慷慨激昂，咆哮着要翻盘，又同他们斗地主，大战三百回合……结果，没让男生们失望，负债累累……韩景站起身，点了份标准餐给胖子。胖子扭头看了眼他目前最大的债主马万里，马万里轻轻点头，意思“准了”，这才狼吞虎咽吃起来。
韩景觉得胖子的问题很严重，好心教育道，“你这样不行的，赌博一直是社会动荡一大原因，是发展畸形的娱乐项目，它建立在纵欲享乐的穷鬼身上，却丰盈有钱人。这么蠢的投机心理我实在不希望蔓延到你身上，特别债台高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倒在赌博上的结局，跟绝症差不多。我有个邻居，头两年还好好的，家庭也挺和睦，后来因为赌博，全毁了。”
“说得太对了。”一旁的萧途突然激动地拍案叫好，“赌博好比人生，人活于世，就应该追逐梦想，贪婪、享乐的投机者注定是一帮咸鱼！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拼搏，奋进，努力！”
“好好好，你说的好极了，麻烦别拍我饭。”马万里扯了扯瞎瘠薄热血的萧途。
“哦，对不起……”萧途挠挠头，他平时就愣头愣脑的，动不动尴尬一下，虽然人高马大，却一直不受待见。
韩景没睬他，对胖子说，“我很担心你沉沦赌博啊。”
胖子一个字都没听懂，“恩！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听君一席话，简直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甚至快哭了，但是你说我沉沦赌博什么的……我，我没有啊……”
“没有？那为什么每到夜深人静，你被窝里老传出来什么赌场上线了的声音，白天也是，这两天宿舍斗地主，桌子都输没了，剩条大红裤衩还嚷嚷着翻盘，你说你是不是染上不良嗜好了。还有小马啊，别在桌子上摆我的照片海报，你应该要有肖像权的概念。”
“哈哈哈，别怪他，桌上竞技，菜是原罪。”
胖子尬笑两声，继续埋头吃饭，韩景摇头，说，“其实你也不用觉得羞愧，赌瘾要比烟瘾、毒瘾好戒的多，关键是思想上的转变。你可以试着转换一下注意力，培养一些兴趣和爱好什么的……比如跟舍长一起练练散打，校赛快开始了，他是十分优秀的种子选手，跟着他你能学到许多。”
“是啊！跟我一起练散打吧，生命就是要不断锻炼，散打才是男人的浪漫！”萧途一拍桌子，激动道。
“喂喂，哥，我的饭！”
“哦，对不起……”
胖子摇头，“得了吧，就他那疲软的性子，压根就是现实版羞羞的铁拳。”
“额……”
“确实，舍长，做人别太实诚，得分点是一回事，该血性的时候还是得血性的，那场跟光海的比赛我看了，总觉得你在放水。”
萧途愣了愣，傻笑了一下，没说话。
三两句很难改变一个人性格，韩景也就不多说了。转而继续向胖子提建议，“你也可以看看司律看的电视剧，《三生三世德玛西亚》，剧情不错，虽然不理解导演为什么让轩墨演丈母娘，或者玩玩小马常玩的《恋与制作人》，里面超能力的设定十分有趣，据我所知，现实中超自然的基因工程也已经有所突破了，这方面司律很有研究。”
周围四人都诧异了一瞬，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韩景竟然这么了解他们？尤其司律，甚是震惊，他抬头，眼神都是一滞，“你……你怎么知道……”
“《三生三世德玛西亚》吗？我也天天追哦。”
“基因工程……”
韩景微微一笑，“哦，其实，我对你在学院贴吧发的贴特别感兴趣，名字好像叫‘人类修仙计划’？”
“那是匿名的，你怎么知道是我。”向来沉默的司律放下筷子，低声质问。
韩景奇怪道，“你自已说的……”
“放屁。”司律警觉，“我不可能跟你们这帮屌丝提这些。你，到底什么来头。”
随着他的几句话，气氛陡然冰冷。
“哎，不要吵架，什么事啊就激动成这样？”萧途劝架。
“闭嘴，没跟你说话！”司律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没用的傻大个。”
“额……”
司律转过头，鸷鹰般冷冽的眸中寒光闪烁，他盯着韩景，“从上次项链的事起，我就觉得你不对劲。那帖，我刻意隐匿过，这世上还没人可以在计算机上找到我的踪迹。除非，他不是人……”
司律试图从韩景眼中看到什么，但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平静得可怕。
小马哥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才不是人，最奇葩就是你。天天就知道玩电脑，从来不跟我们玩，真是首都来的，看不起人？”
“没错，理应如此。”司律点头，作为计算机和密码学的天才，他心高气傲，看不上这帮成天无所事事的家伙。
“哎，我这暴脾气，老子用钱砸死你信不信？！”
“唉我的哥，你砸砸我好不好~”胖子呜呼。
司律刻薄地追问韩景，“说话。”
“嗯……我做过很多身体检查，除了脑部杏仁核发育不良导致情感匮乏，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所以在‘我是不是人类’这个问题上，答案大概率是肯定的。”韩景认真说。
“你装傻吗。”
埋头进食的胖子不知抽了什么风，突然起身，拍了拍一脸严肃的司律，插嘴道，“说啥呢司律？不就是羞耻的中二病史吗！谁没有过啊？哈哈……遥想当年~我也常常一招麒麟术式解封圣域混沌，释放精萃元素……对了，跟这个什么人类修仙计划差不多，我给这个术取名‘人体欲仙大法’……只可惜如今施展起来越来越力不从心喽……”
“滚！”
“哦。”
韩景慢斯条理，“‘是你自已说的’。”
“你觉得我信么。”
“可能是压力过大，饮食辛辣，或者进行了大量精神活动，导致心火过旺，肝火过热。这种情况下，浅睡期及深睡期两者会成一循环，第一个循环时间较短，第二个循环时间较长，到第三个循环的深睡期，则很容易出现一些本人毫不知情的现象……总而言之，你说梦话了。”
“什么。”司律下意识看了眼盘子，顿时一脸黑线，里面是他喜欢的辣爆炒蛤蜊。
“前天晚上，在未来的窝里传出奇怪女声的时候……”
“喂，不要乱港好不好，那天明明戴耳机了。”胖子抗议。
“我记得很清楚，不光未来那儿的声音，还有窗外的惊雷，像划破黑幕的锁链，震得人心惶惶。我被吵醒了，四周一扫，我看到未来在被窝里一阵喘气和哆嗦……舍长蜷在一起，睡姿很奇怪。”
“你呢，就更厉害了，我第一次见人梦游像在拍电视剧，那神情，台词，声线，简直了……你先是说了段很玄乎的诗，什么‘细算浮生千万绪，人间无神亦无仙……’文绉绉地，然后就突然站起来了，没错，是站着的，闭着眼张牙舞爪，神情却很惆怅，小表情掐得十分精湛……”
韩景接着回忆，“还有梦话，咕嘟咕嘟地，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只有一两句能听个大概，你说：‘我帮你完成‘人类修仙计划’，所有人，不，全世界都会看到……别离开我，好吗……’最后你哭了，看着竟有丝凄凉。”
众人惊奇，“真嘞假嘞，司律有梦游症？”
韩景：“说实话，要不是那句人类修仙计划，我还以为你看婆媳剧看中邪了。”
“……”司律愣了一下，脸颊闪过一丝红色，旋即变成铁青色，他望着韩景，对视数秒。
那双眼睛永远那么平静，让人琢磨不透。
“哎。”司律最终叹了口气，转过头，长长的留海让整张脸都陷进了阴影，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他嘴唇翕动，“韩景……整个寝室我唯一看不透的就是你，不管你是凑巧看见，还是听见什么，总之，别管闲事……”
“但我挺感兴趣的，尤其那个课题，暗能量和反物质的解析及人体反馈……”
“我说了，别管闲事。”司律端起餐盘，冷冷地走开，留下怎么看都有些孤单的背影。
——
“真是个怪人！虽然长蛮帅的……”马万里咂咂嘴，“胖儿，你怎么看？”
“我想起那年午后的教室里，大家都睡了，我坐在角落偷偷修炼人体欲仙大法，那是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名为‘青春’的东西啊……如今回首往事，再看精朝，20出头的我不知怎么就老泪纵横了。”
“好好说！”马万里把胖子的餐盘扯过来。
“哎呀，有啥说的，不就是中二病犯了，黑历史又让扒出来了，还当众啪脸上，搁谁不脸红。死撑面子嘛。”
“……算了，问你个猪干嘛，趴下继续进食吧。”
“得嘞。”
“我倒觉得他是认真的，一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萧途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亏得被人骂傻大个，脾气还这么好。
“韩景，跟我们讲讲那什么‘人类修仙计划’吧，也就你看过，咱们听都没听过，究竟什么玩意能让司律这么敏感？”马万里随口一问。
“哦，那是一个月前学院贴吧的一张帖，因为晦涩难懂，很快就成了坟贴，我碰巧看过一次，读过后，才发现写得很有意思，很有想法，叫‘人类修仙计划’，看似荒诞的名字，却是篇大胆、科学的假想类科普文，想法很革新，思路具有建设性。当时我就好奇，这个作者会是学校里的谁，没想到是司律。”
“有这么夸张嘛！”胖子轻哼，“我觉得那些个假想类科普……额……《凸与凹的古老科学关系》，也很有思想深度和艺术造诣呢~”
韩景想了想，没鸟他，继续说，“说起来，我不觉得司律奇怪。相反，他是少见的真正的天才。他提出了一些关于基因的想法……。”
几分钟后，马万里开始为自己作死的随口一问感到脸黑。因为韩景开始了他的秒懂百科……
“首先，你们要对‘基因’有这样一个概念，它是万物之根。”韩景说道。
“根……难道不是……”胖子江未来捂着下体喃喃自语。
“趴下进食！”马万里嫌弃道。
“噢……”
韩景继续说，“众所周知，基因是产生一条多肽链或功能rna所需的全部核苷酸序列。它支持生命的基本构造和性能，储存了生命的种族、血型、孕育、生长、凋亡等过程的全部信息。长相丑陋，体型臃肿或者智力低下的人其实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基因不好’是事实。它决定了高矮胖瘦，智商高低，也因此说，基因是万物之根。”
这时，马万里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吃相猥琐的胖子，摇摇头，“哎……像这样的，就是命。”
萧途在一旁略有所思，低低沉吟，“都是基因决定好的么……就像命运……”
“虽然有些唯心，但你这么想不无道理……”韩景说，“其次，基因是很神奇的东西。举个例子，听过死亡基因吗？它是12年国科学家发现的一个特别的基因，有aa、gg、ag三种类型，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人类生物钟，决定了人体三个死亡时间段，民间常说的‘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不是瞎说。”
他喝口紫菜汤，“不过，最神奇之处还是可变性，可编辑性。特别基因工程，可谓人类史上最伟大的事业。举个之前很火的例子，免疫艾滋病基因编辑婴儿，大家不是很关心彰显的技术，却因为贫富不均有可能转移到人类等级上，吵得不可开交。不可否认，咱们撇开伦理、法律问题，敲除废物基因，加入优质基因，造就一个人精，高级人类，完全可以实现。无非是个成功率问题。”
“还有抗h5n1病毒的转基因鸡，用作器官移植的基因变异猪，以及各种转基因食品，都是基因工程造福人类的产物。基因工程，也称分子克隆技术，它用人为的方法将所需要的供体生物的遗传物质——dna大分子提取出来，再用适当的工具酶进行切割，把它与作为载体的dna分子连接起来，一起导入更易生长、繁殖的受体细胞中，让外源物质在其中“安家落户”，进行正常的复制和表达，从而获得新物种。”
“我记得……自从1909年被提出来，基因的热度就只涨不跌，最早的、比较有名的，当属et743计划，那会儿人们发现海鞘能修复自身缺陷，如何将海鞘的基因序列应用人类成了当时的热议话题，2002年，这项研究成功了，人类第一颗海洋抗癌药物诞生，开启了医学的再生革命。”
“然后很多年过去了，由于技术的可实现性，可操作性，人们不再满足现存的基因库，普通的人精让人觉得索然无味，‘超基因’随之风靡。很多人开始幻想，有没有超自然的供体基因，植入人体，从而攫取不可思议的能力。这个想法也是漫威电影的套路和灵感，比如蜘蛛侠啊，绿巨人啊，t病毒引起生化危机啊……‘超基因’成了人类史上又一热议话题。”韩景顿了顿，发现前面两个人面面相觑，眼中倒映着互相的懵逼。
韩景皱眉，“你们不信？”
马万里心想，不是不信啊老哥，而是听不懂啊喂！生物院的可真是神，说话一套一套地跟百度百科一样——纵论千秋今古，横演人类进化，反正都不说人话。
走后台进管理院的马万里和体育生萧途表示人与人的差距太大，一阵尴尬地笑后，说道，“信，信！”
“……也难怪你们不相信，幻想的电影游戏太多，反而让人对超能力贻笑大方。但是从古至今，有太多人力难为的迹象，一直很火的玛雅人就不提了，拿近代讲，就有李淳风和袁天罡编纂，被誉为中国第一预言奇书《推背论》。陈涛秋先生的《千古异人录》，戏称穿越者的新朝王莽，每一个都玄乎地叫你怀疑人生。还有神一样的特拉斯，诺查丹玛斯，传说来自猎户座的亚特兰蒂斯人……当然，都是些被人琢磨烂的例子，但不妨碍人类对超自然无限幻想，我始终以为，超自然的能力不会只出现在电影和都敏俊身上。”
江未来吸溜一口，挂着汤面，一拍桌子，郑重地说，“好了，不瞒你们，其实我是隐藏已久的超能力者，能力是生精回春八法七式，龟拍波波气功。”
“你闭嘴。”
十轲太学的食堂让教育局突击检查过几趟，大妈们终于戴了口罩，穿上了围裙，洗干净了锅，准备了苍蝇贴，这才让食堂恢复热闹。各系各院的学生们原本只是吃个饭，却听到韩景高谈阔论，出于好奇，有一两个聚了过来。
十轲的学生很八卦，就喜欢听狗血料，觉得新鲜，哪怕在品论一坨屎都能聚起来。于是，人越聚越多，纷纷跑来看这个侃侃而谈的生物院小伙。
韩景没在意，旁若无人，“‘人类修仙计划’对一些科学界琢磨死人又细思极恐的问题做了猜想和阐述，比如为什么火星上会有类似楼房的残垣断壁，为什么金字塔，玛雅文明中有那么多看似巧合的高科技迹象，是不是象征地球的命运；月球的成因之谜，空心论、古文明飞行器是否空穴来风，阿姆斯特丹究竟看到了什么，几分钟就切断了直播；玛雅文明飞升的目的地在哪；以及为什么伽利略，笛卡尔，爱因斯坦等神人如此密集地出现在西方历史，并瞬间让西方成为世界最强，为什么停滞数千年的人类文明能在短短两百年飞至巅峰。冥冥中，是什么在操纵地球的命运？——究竟怎样的秘密被雪藏，文明会一直巅峰下去？奥陶纪4000万年死光，泥盆纪5000万年，二叠纪25亿年，三叠纪5000万年，白垩纪7000万年。人类起源至今300万年，开山平地，过度开采资源，导致环境极速恶化，物种灭绝速度比自然灭绝速度快了1000倍，由此进入第六次大灭绝时期，算一算，似乎大限将至？”
“‘人修’对这些热门话题做了预言，说文明不可能无限高速发展下去，它的高速一定预示着崩溃与末日，而末日不是一点一点接近的，而是以狂风暴雨般的猛势席卷，谁都措手不及。玛雅，亚特兰蒂斯，古滇国，文明覆灭又重启，无论哪个时代都需要如特拉斯、爱因斯坦这样的神人，带领世人摆脱昏暗，进入新次元。人类需要‘全民修仙’，需要借助超基因，超自然的能力，进化成‘新人类’，成为彷如‘神仙’一样的存在。”
“卧槽……”胖子惊为天人，虽然半个字没听懂，但感觉很屌的样子。
“但，计划如果仅仅到这里，也不过是个有些杞人忧天意味的呼吁号召，除了思想背景，这篇计划的核心在于他坚信的基因代码论：他认为，大自然将奥秘和法则隐匿于一套密码之中，藉以创作出数以万计的物种。但这套密码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非对称加密系统。被上帝用密钥加密后，无人可解，为此他做了无数次编译，试图从中找到编码方式，也就是私钥，用以解开人体基因的秘密。当然，并没有成效——因为，没有密钥，密码词典也一无所知，空有一串源代码，这种解码无疑是海底捞针。”
“喂喂他在说什么鬼东西？”江未来直白地问马万里。
马万里瞪了他一眼，转头和颜悦色地提问，“是呢，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嗯……其实所有有意义的信息都可以当做密码，它可以是一段语言，一段音乐，一个方程，或是其他什么数据，几乎存在无限种可能，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对这些数据分组研究。假如这是莫斯密码，我们用其他方式分组数据，就不可能找到规律。而计划正在尝试的，就是找出这种规律，再通俗说，就是宇宙级别难度的连连看，用计算机几十年都算不过来。”
“能解释的再形象点吗？”一个好听的女声从围观的人群中传了过来，胖子循着声音看过去，竟是校花，齐琳。
他一阵抽搐，鸡动，“琳，琳，女神！女神啊！”
齐琳看都没看他一眼，紧盯韩景。
韩景想了想，“那这么说吧——以前没有发现空气的时候，人们认为空气是不存在的。现在我们就要发现类似空气的物质。”
“你意思，基因密码是我们未曾发现的‘空气’？”
“没错。整个世界其实到处是密码，不论是人文的还是自然的信息，一切信息背后又有隐藏的信息。所有外在都只是暂时的停留，只有秘密是永恒的。无数秘密盘根错节，即是‘规则’。小明可以是一个繁衍困难的弱鸡，也可以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那不是心灵鸡汤的功效，而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基因秘密，只有探究和追寻，才有可能发现其根本，解开其规则。”
韩景接着说，“到时，我们可以通过改变基因——万物之根，让繁衍困难的弱鸡，变成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让弱不禁风的凡人，变成堪比神仙的超基因者。这，就是新时代的‘修仙’。与基因工程对一个物种的基因延续、改变并转移至另一物种的做法不同，‘人类修仙计划’不再是复制粘贴，也不是敲除和移植，而是直接编译出女娲的‘人体工程图’，让人类化身……”
“造物主。”
“我报名……”作为一只因为短小时常尿手上的弱鸡，江未来小声说道。
“狂妄，自大，形而上。”一阵骚动，人群不知不觉为齐琳让开了道，她走了出来，身形曼妙，素腰一束，天蓝色绒衣下是一双修长、如水润匀称的美腿，搭配冷若冰霜的五官，让她仿佛亢心憍气的冰雪之华。
无论多龌龊的人见了，都会自惭形愧地……再龌龊地yy一下，比如身为“麒麟护卫队”大会员的江未来，在看到齐琳时，已经虎躯一震了。“啊，女神……要死了要死了……她在看我！纸，快！”
齐琳：“你太自以为是了，这是泛密码论，人的基因寻常无比，有迹可循，不存在超自然的说法。”
“我始终觉得，存在和思维没有同一性，谁也不能用思维完全理解存在，你想象不到的超自然也许就是‘自然’。”韩景耸耸肩，“事实上关于世界，我们只能给出一个十分粗略的宇宙结构，‘金字塔图景’：就是说我们所熟悉的世界，即由普通的原子构成的一草一木、山河星月，仅占整个宇宙的4，相当于金字塔顶的那一块，这其中还包含了银河系，什么概念，把银河系比作一截头发丝，头发丝的断面可以放三点三亿个地球！剩下22的暗物质，74的暗物质构成了塔身和塔基，连探测都做不到。这样，你还否认超自然的存在吗。”
话题转变，关于存在论的哲学问题，在此之前，已经有成千上万条闲鱼没事做，吐泡泡一样喋喋不休了几千年。齐琳并不想变成其中一条，“我不太懂，单纯觉得没什么超凡的人类基因，也不值得研究……”
韩景：“谁说得准。我们都是永世生活在深海热液系统里的生物，觉得陆地不可思议。”
“超自然有，肯定有，但是，不同意这种痴人说梦的理论。”又一个女声从人群传出，“你这种设计论真的很扯犊子。你把dna的编码控制想得太简单了，学过密码学的都知道一个事实，当密码在十位以下，有可能被穷举破解，但上了几十位，需要的破解时间会指数增长，长到一定程度就是天文数字，根本无法破解，你想凭借一个‘计划’的力量搞定无人能及的算力？除非你是‘神’。”
韩景扫过这个女孩，倒没注意长相，只是应声道，“你说的也就是汉诺塔问题。建议看看混沌和分形理论，很多复杂的看起来无规律可循的事物或图形，比如julia集和曼德布雷特集，都是由简单的数学公式规则产生的。我以为，是大自然留在我们dna里的“简单公式”赋予了我们现在的样子。换言之，我们是被“大自然”用规则漫不经心地设计出来的。”
“大自然是漫不经心，你呢？你想设计背离宇宙法的超基因工程图？需要设计整个宇宙，控制好整个宇宙的量子运行，把整个宇宙当做嫁妆，才有可能创造一些违背常理的东西。但是量子纠缠的原子数量不断创造新纪录，量子间的相互影响经过蝴蝶效应的指数放大器无限级增量，控制这一说法本身就是概率学的事儿，老问题，这需要吞没整个宇宙时间的算力，需要整个科学界跳几个级别。你说你一个不高不低的本科生是不是有点白日做梦呢。”
她说的很对。瞬移、预言、穿梭空间，这些超脱现实的能力单拆开都很难实现，更别说运用人体，这项计划不单单是生物基因学，密码学的事，它直接跟科技、文明等级挂钩。
“为什么要背离宇宙法？我说了，‘超自然‘也是‘自然’，也是神制定的规则。没事干嘛违背它，发现和顺应规则才是科学史的正途好吧。那些留在人类复杂身体里的‘简单公式’、基本规则，从来都是解决算力的神兵利器。这需要探索和研究。要知道，人类不是在发现空气后才学会呼吸的。”
“得。”女孩不屑置辩，“一会说很复杂，一会又说简单，你的性质跟股评师没什么区别，生掰硬扯，事后诸葛亮嘛。”
“我这么说。”韩景想了想，“世界物质间的广泛联系确实超出了人类原有想像，生物也远不是由原子分子简单地排列组合而成。确实人体很复杂，一花一世界，并不是虚言。但是身体铁定是被造出来的，无论是被‘谁’，肯定是造出来的，因为太复杂，太有规律了，就像电脑的二进制，规则早已经立下。我们要做的不是背离什么，创造什么，而是驾驭规则。”
“傻逼不可知论，脱离自身可观测环境的科学，全是意淫。”她轻蔑道，“祝你找到那种颠覆性的‘规则’，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会的，它会成为修仙计划的‘仙术’……”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胖子突然没头没脑、非要插进来装逼地吟诵道。
“死胖子你哔哔啥，关你屁事。”
韩景还想讨论些什么，但人群中的女孩已经消失了。
神秘的路人。
齐琳听了会儿，走上前，用微不可查的声音提醒道，“我还是劝你别研究，也别追问，很没有意义……”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她没再继续说，匆匆离开，仿若清风拂过，留下些许氤氲体香。
韩景突然联想到司律那句“别管闲事。”
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人类修仙计划更有乾坤。
“唔……”韩景嘟哝。
他一偏头，发现周围男性目光中尽是敌意。
“女神竟然跟你说悄悄话，混账韩景！今天我江某人要以‘麒麟护卫队’大会员身份跟你决裂！没错，为了麒麟！为了信仰！”胖子激动地拍案而起。
“为了‘麒麟’！为了信仰！”后面一大帮男粉丝群情鼎沸，场面声泪俱下，振聋发聩。他们是齐琳的粉丝团。齐琳作为十轲美女榜的第一，冷艳出尘，其魅力……不，光凭外表就足以祸国殃民。
“说！齐琳女神跟你说什么了！”
“嗯……我劝你别研究，别追问，没什么用……”韩景老实道。
“卧槽？还让我们别问？这狗东西还敢装神秘！”胖子惊骇欲绝。
“烧死他！”万目睚眦，嫉妒让人面目全非！
韩景皱眉，他很不理解这群人在干嘛，“咳……我真的不懂你们的‘粉丝行为’，明明是主动的求欢，却要用谦卑的姿态甚至团成团的方式追求类似被施舍的关注，这种做法，除了能给偶像膨胀的优越感，和给自已不真实的感，其结果只会是地位差继续扩大，将偶像与自已越推越远。你们看齐琳同学一副‘看我干嘛？你想艹我。’的模样，难道不觉得不爽吗，根本是既无用又很傻的行为吧。而且对一具生殖器官不同而没有过任何情感交流的躯体抱有‘信仰’，我更是不能理解……”
他呼吁，“咱们的文化不能成为充满感官刺激、欲望和无规则游戏的庸俗文化，不要让真理在无聊和繁琐中沉寂啊。”
“你知道什么！她早就不光光是齐琳了，她是沉鱼，是落雁，是梦中我们永远抓不到的美丽而灿烂的光啊！我们……我们仅仅沾染了那点温度就已经感激涕零了啊喂！混蛋，不许你侮辱她！不许你忤逆我们的信仰！”胖子越说，韩景那张淡漠不屑的嘴脸就在众人眼中越发丑陋。
砰！终于，一拳劈了上去，骑士团们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拥而上，乱拳实锤，打得韩景不省人事。
愣了一小会，萧途赶忙冲过来阻止这场混乱，然而众怒难违，不可收拾，就是人高马大的萧途都被掀翻了。
马万里大叫，“别打了，别打了！住手啊！喂！卧槽，那边那个，手别往屁股那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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