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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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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风霜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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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棋盘地村向东南方向延伸的蜿蜒小路上,两排垂柳随风飘荡,蝴蝶蜜蜂穿插其中。树行之中间杂着一棵高耸的杨树,树干笔直,直插云霄。

    接近树尖的部位,一窝喜鹊幼鸟刚刚孵化出来,叽叽喳喳的等待着觅食的母鸟归来。

    一位紫衣少女站在茂密的树叶之中,用手指轻轻拨弄着幼鸟,而她的余光之中,一行人匆匆而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均是晒得黝黑。

    少女抿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晴空等人连日赶路,心中越发焦急。因为,他们一路上不断的听到消息,负屃朝廷正在彻查零界盟之事,大有要将零界盟斩草除根的态势。

    看来谣言之甚,始料未及。

    这一日,行到长陵府边界,众人停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休息。望着远处白墙灰瓦的民居,小竹不由得感叹:“我们负屃百姓原本最为和善,因为大家都喜爱琴棋书画诗酒茶,品行自然也被熏陶的不骄不躁,不狂不傲。怎的就没想到,忽然一天就风云变色,是非颠倒了呢!”

    子纠闻言,来了兴致,对小竹说道:“小竹妹妹,恕我直言,你刚才所说,其实只是你自己曾经的臆断而已。其实啊,天下乌鸦一般黑。就拿我们狻猊大陆来讲,人的天性是虔诚信教,可总有人心思不正,不断的争权夺利,最终害人害己!”

    “咦?当真?”小竹疑惑道。

    “当真!”文三衍一脸正经地回答道,九教谋反历历在目,人心叵测当然是真的。同时,文三衍心中却暗自忖度:“老子没想到凑够四颗龙定子,就他妈的引发了各个大陆天性激发,惹出这么多乱子!”

    如果龙定子还是分散在天圆九州,或许,就没有今日之乱局。

    路上偶尔有下地干活的庄稼人,也有外出游学的书生,不约而同的都在行风雅事。或是背诵新词的韵律意向,或是研讨绘画的笔法走向,或是参谋对弈的布局谋篇,或是锻炼琴乐的弹奏指法。

    负屃大陆朝廷明文规定,各个村镇必须设立官塾,适龄孩童必须如期入学。负屃百姓自幼就要研习琴棋书画,练就文人姿态。

    负屃百姓,钻研知趣。其上等者,阳春白雪,高山流水。其中等者,舞文弄墨,共襄佳作。其下等者,卖弄技法,附庸风雅。

    整个负屃大陆沉浸在一种对高雅趣味的追求之中,百姓们平日里稍得空闲就会互相切磋品评,俨然一副孜孜不倦的神态。可谁又曾料想得到,这太平盛世的景象之下,掩藏着无数的汹涌暗流。

    有时候子纠看到百姓院墙之上,写满了各种文字,他不识字,所以权当符印来看。子纠还时不时的跟文三衍讨论一下。文三衍蓦然发现,这个文家的长子长孙,对于通灵诀的参悟大有超越自己的趋势。他不得不感叹一声后生可畏,同时心中也会被这群零界盟的后生们的豪情所感染。

    穿村过店的时候,小竹一般都走在零界盟众人的包围之中。原本是为了尽量躲避巡捕搜查,却没想到给了小竹一个为大家解说风俗风物的绝佳位置。

    小竹滔滔不绝的说道:“诗词可细分为五古、七古、五律、七律、五绝、七绝这六种形式,这六种诗体形式由于历史渊源、韵律节奏以及字句容量的不同,具有不同的风格特征。均以高古雄浑、庄重典雅为正格。它们篇幅或长或短、或直赋其情、或比兴寄托,或在叙事中穿插议论、抒情,给人的感觉都是句语素朴,格调苍古,因而显得端正而浑厚。

    读诗词时,千万不可忽视它的声律之美。诗不只是让我们来看的,它更是要让我们来吟诵、来聆听的,诗首先灌输给我们的是它带着节奏感的、韵律和谐的声音。

    古人有“无韵不成诗”之说,即“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

    由于诗歌在声音之外,还有文字的意义。诗歌经常是由文字的意义构造出一个具体的情境来。所以,我们在读诗词的时候,还要特别关注语言的组织建构。要用心去品味一首诗究竟是如何锤炼字词、组织诗句、建构篇章的。”

    听到此处,晴空有些好奇,问道:“诗词难道不是有感而发,一蹴而就的吗?还要如此字斟句酌啊!”

    小竹回答到:“晴空大哥误会了!古人有云:‘夫人之立言,因字而生句,积句而成章,积章而成篇。’说的正是字、句、章三者之间的关系。正因为此,古人又说:‘篇之彪炳,章无疵也;章之明靡,句无玷也;句之清英,字不妄也;振本而末从,知一而万毕矣。’可见,用字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整篇作品的优劣。”

    “ ’心既托声于言,言亦寄形于字。’也就是说,字是作者心声的直接表现。’缀字属篇,必须练择’,而这种练择,并非轻而易举之事,有时’善为文者,富于万篇,贫于一字’。”

    小竹也是天生乐观,虽然自己身处危险局势当中,但依旧说说笑笑,蹦蹦跳跳,散发出一种天真的无忧无虑。这一幕幕,看的青雨丝感慨万千,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这般,毫无烦恼,逍遥自在。

    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令青雨丝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内心极为不平静。最近她变得沉默寡言,任凭晴空如何引逗,她也难以再次开怀大笑。

    文三衍敏感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选择了和晴空完全不同的方式。文三衍开始教授青雨丝更加上乘的心法,借以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拽出来。虽然青雨丝没有天眼,但以她的玲珑心窍,研习上乘心法,应该也不会太难。

    沿着洗墨江一路向北,逆流而上,三天之后,来到留白山南麓。

    此日风清云淡,水碧山青。日光浅淡之中,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原始森林,被勾勒出一片深深浅浅的黯绿。四下里幽静不喧,偶有虫鸣蝉噪。时不时掠过草尖的风,会吹拂出秘语一般细碎的声响。那声音若有若无,似远似近,反衬得整座山林更加幽深了几分。

    人过峡道,幽意顿生。静观天地之大,林木之繁,竟不知,滔滔天下,荡荡乾坤,身在何处。

    沿着古朴的石阶缓步而上,再跨过一座爬满青苔的石桥,左行不过数十丈,转入一道峡谷。谷口矗立着一棵参天大树,树围需五人合抱,树冠则遮天蔽日。

    参天大树之下,一块两人高的石碑立在地上,上书“独自谷”。

    原本众人只需从谷口经过,前行绕山而走,但恰逢中午时分,山中闷热,于是便想休息一番。

    小竹姑娘仿佛已经忘了自己是被通缉之身,十分欢快地给大家推荐到:“不如,我们就进到这独自谷中如何?听说负屃大陆四大文尊之一的玲珑棋圣就在此山谷之中,独自清修。听说他摆下一盘棋,整日钻研对弈之法。偶有外面来的高手前来切磋,他也欢迎之至。十年以来,玲珑棋圣未尝一败!”

    众人听小竹如此说道,也是好奇玲珑棋圣到底是何样人物,于是,便折向独自谷中。

    谷中气韵与谷外截然不同。谷外是春季末的景色,再过一两天,应该就会倾盆大雨了。但谷内,仿佛时光流逝得快了半个季节,显然已是秋景。枫叶殷红,漫山红遍,层林尽染。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一目枫叶丹。

    小竹止不住心中热情,开口将诗吟来。

    “道不尽

    说难穷

    山谷缤纷重

    旋叶满眼枫

    相见恨晚悔无风

    岁岁偷起品秋红”

    小诗一出,众人对小竹刮目相看。百闻不如一见,负屃大陆人,果真才学高人一筹。

    晴空这两天听小竹解说诗词的规矩,听得多了,似懂非懂的也来学舌,于是吟道:

    “晚照山壁破

    人生苦多

    奈何奈何

    山长水阔

    斜阳外村廓

    慢行秋歌

    听得听得

    天涯忘我

    顽心一颗”

    小竹听罢,欢笑着鼓起掌来。

    文三衍捋了一下山羊胡,侧目相看,说道:“你小子悟性挺高啊,这才不过两天,你就可以照葫芦画瓢了!”

    青雨丝挽着文三衍的胳膊,莞尔一笑,说道:“这个臭小子,悟性确实高!”话里说的是吟诗这件事情,心里想的却是当年晴空向澈奴苦学几天,缝制出“云天雨滴”的事情。

    众人沿着山路前行不过二里路,便见到一片绿树环抱中,摆放着一张石桌。石桌上落满了黑白棋子,桌子两旁各坐着两个人,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棋局。

    远远望去,左侧的对弈者是一位女子,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外衬逶迤白梅蝉翼纱。右侧的对弈者是一位男子,虚发皆长,目光如炬。

    那女子显得风尘仆仆,此刻她手中正握着一枚白色棋子,似是许久没有落下,心中犹豫尽数徘徊于脸上。

    晴空,子纠,青雨丝,袁谷子互望一眼,心中惊讶,冒冒失失,不顾对弈局中,异口同声地喊道:“张先生!”

    那女子听到有人喊她,一转头,看到众人,顿时喜上眉梢。

    那男子却是一脸怒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年轻人,难到不知道观棋不语的道理吗?

    那女子也是忘乎所以,全然忘了对弈的规矩,丢下手中棋子,风一样的卷了过来。

    “见过文三爷!”那女子虽然风尘仆仆的模样,但一举一动还是颇有风范。她先是向文三衍施礼,而后转头对着四个年轻人说到:“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你们怎么都晒得这么黑啦?”

    晴空,子纠,青雨丝,袁谷子对视一眼,哈哈一笑,一起躬身施礼,齐声说道:“拜见张先生!”

    此女子,正是狻猊大陆大祭司府,蒹葭学院教授,张凌雪。

    由于狻猊大陆九大教派覆灭,烟火令制度废弛,蒹葭学院失了生源,那么学院的几位教授也就都无事可做。

    老先生公孙树木乐于钻研学问,便带着几位教授,在蒹葭学院沉心做起学问来。

    而张凌雪,不知何以自处,整日闷闷不乐。一日她与文永固聊起心境,文永固感同身受。

    文永固双腿废弛之时,体味人生起伏苦难至深至痛。与张凌雪一一说来,二人不由得促膝长谈。最后经由文永固劝慰开解,张凌雪决定继续年轻时的夙愿,外出游历,见识见识天圆九州的风光。

    风云际会,人生何处不相逢!偏偏就在这独自谷中,与玲珑棋圣对弈的时候,却是遇见了这许多的故人。

    这时,兀自还在参悟棋局的玲珑棋圣,看自己的对手抛下棋局,与一群自己不认识的人叙旧一处,心中便有怨气。好端端的一局对弈,怎么能轻易戛然而止了呢?

    于是,棋圣气呼呼的自己读起手中的棋谱来。

    小竹见晴空,青雨丝等人有老友相聚,自己也插不上话,略有尴尬。无意间发现棋圣的奇怪举止,于是便来了兴致,蹦蹦跳跳的跑过去,饶有兴致的捻起一枚白色棋子,放到了棋盘之上。

    玲珑棋圣一愣,看了一眼那枚棋子,放下棋谱,又看了一眼小竹,然后嘿嘿一笑,立刻取了一枚黑子放了下去。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就来来往往,黑白交错,对弈起来。

    在晴空的介绍下,敬花枝叶和澈奴正式见过张教授。

    张凌雪与澈奴在大祭司府曾有过一面之缘,而敬花枝叶却是素未谋面,于是晴空便热络的介绍了起来。

    晴空贱兮兮的笑道:“张先生,这位是敬花枝叶,我们生死与共的伙伴,也是洛神儿的好朋友!”

    敬花枝叶瞪了晴空一眼,然后满脸通红。一是因为晴空提到了洛神儿,二是因为敬花枝叶蓦然发现,张凌雪的嘴唇与澈奴的极为相似,令他产生了一种下跪的冲动。

    也正是因为晴空提到了洛神儿,所以洛神儿那飘飘出尘的身姿面容出现在眼前,才令敬花枝叶克制住了下跪的欲望。他立刻低下头,拱手施礼,不再去看张凌雪。

    饶是如此,敬花枝叶还是双腿一软,哆嗦了一下。

    张凌雪自是没有注意到敬花枝叶的异常举动,只是亲切的问到:“怎么没看到辛燃呢?”

    青雨丝挽着张凌雪的胳膊,说到:“燃妞有要事在身,去螭吻大陆了!”

    “哦……”

    其实,在两天之前,辛燃与张凌雪是擦肩而过的。

    与张凌雪擦肩而过的不单单是辛燃,还有黑白无常,和已然死去的尊水教廖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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