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花枝叶见到众人回来,脸上各有惊慌之色,立刻起身,询问缘由。大家来不及解释,便说到:“后又强敌,快快防御!”
黑白剑神闻言后淡淡的说到:“敬花小弟,莫要惊慌,既然我在,便能共同御敌!”
众人又是一惊,完全不知道,一个时辰前还是势不两立,生死对决的两个人怎么就突然间称兄道弟,友情深厚了呢?
原来,敬花枝叶自告奋勇要与黑白剑神论剑高下,二人便在酒楼门前的土坑之中,各抒长剑,一决胜负。
率先出手的自然是敬花枝叶,他将木剑横扫而出,剑气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黑白剑神举重若轻,轻挥剑柄,便将木剑激飞的尘土压了下去,继而用剑芒狠压木剑,淡淡说了一句:“气势过于外露,只可唬得住常人!”
敬花枝叶听黑白剑神语气之中竟然带了几分提点之意,心中好感油然而生,说道:“你有爱才之心?”
“你扪心自问,良材乎?朽木乎?”
“我这块木头,皮糟芯实,该怎么归类?”
“无聊,看剑!”
黑白剑神蓄力一剑,一剑化万芒,星星点点,璨若星河!
敬花枝叶将木剑横在胸口,翻转手腕,急速交错,用剑气形成了一道无懈可击的防护。金木相击之声传出,周围弥漫起锯齿切割新木时的特殊香味。
黑白剑神忽然收招,人影一闪,便出现在敬花枝叶身后,长剑轻刺,用缓慢而不可抵抗的力道插入了敬花枝叶的腰间,一寸一寸洞穿了腰腹。
敬花枝叶一惊,大喜,剑道之中,快慢转换,最为艰难,天下能够做到如此游刃有余的,当真只有黑白剑神!虽然心中感佩不已,但腰腹间传来的剧痛还是刺痛着他的心神。
敬花枝叶发动木生之力,将长剑刺穿的皮肉木化之后,从身体上剥离出去,继而在伤口之上长出新的皮肉,与原来一般无二。
黑白剑神呵呵一笑:“小兄弟好手段啊!”说罢纵身一跃,后撤一丈,夜风吹白衣,潇洒之极,大有出尘之姿。
敬花枝叶赶忙问到:“剑神先生,快慢之变,如何运用自如?”
“无他,唯手熟尔!”说罢,长剑高举,剑芒倍增,在空中形成了一柄长剑的模样,就像将手中长剑放大了数倍,悬于空中。
突然,剑芒发动,眨眼之间,已然迫在眉睫,敬花枝叶大喝一声,催动内力,木剑疯长,两倍于身长,刚然劈下,与黑白剑神的剑芒重重相击,大有不死不休之态,一瞬间,火花四溅,如烟火般绚烂。
敬花枝叶拼尽全力,抵抗剑芒带来的压迫,不敢有一丝的松懈。此时,却听黑白剑神轻描淡写的说到:“练剑有三重境界,由低到高,乃是人剑互倚,人剑合一,人剑两忘!”
话音刚落,倒转剑柄,剑尖指地,人剑消失。
敬花枝叶忽的收招,举目四望,不见其任何踪迹,心中大感疑惑,全身戒备之中,不住地四下搜寻。
他忽的闭上双眼,阻隔所有干扰,用身体的所有触觉去感受周边的细微变化,企图找出黑白剑神的所在。忽的,紧闭的眼皮之中,白光一闪,一片水墨天地之中,黑白剑神兀自陶醉其中,手中长剑凌空飞舞,有如神仙下凡!
初舞,忽顿忽飞,忽疾忽徐,像极了研磨的动作;忽短忽长、忽收忽聚,像极了书法的笔划。
再舞,飞腾欹侧,挺立横空,不断回环往复。剑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
舞至无我,天地倾斜,雷霆万钧滚滚而来,山河为之变色。舞至无剑,风平雷息,万生万灵洗耳恭听,此时无声胜有声。
来如雷霆起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一剑舞罢,敬花枝叶有如被由内而外,重新洗涤。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踉跄跌落在地,他蓦然睁开双眼,抹了一把嘴角,然后憨厚一笑,说到:“我请你喝酒?”
“喝酒这事,不要问我,你要先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此剑何名?”
“黑白剑神是也!”
当敬花枝叶举杯敬了黑白剑神一杯之后,又端起酒壶,小心翼翼的往“黑白剑神”的剑身之上,洒落些许酒水。忽的门扇大开,伙伴们一脸狼狈的出现在眼前。
敬花枝叶不敢掉以轻心,拔出木剑,一致对外!
此时,晴空面露血色,算是缓了过来。
云淡风轻,繁星似火,一缕月光涌入四八达酒楼的大厅,与阑珊灯火交相辉映。
神秘人与黑蚁赫然现身!
提山大士,推海大士,纸莎草,棕榈,双眼蛇,秃鹫从镇上的隐蔽角落鱼贯而出,对着神秘人跪倒一地,齐声喊道:“参见圣主!”
原来,他们趁着黑白剑神与敬花枝叶论剑的时候,偷偷隐藏起来疗伤,此时见到靠山到来,便又得意洋洋的冲了出来。
神秘人淡淡吩咐道:“剿灭零界盟。”
黑蚁自不用吩咐,如鬼如魅,狂傲说到:“狗屁的零界盟,今天就叫你们变成零散人!”黑蚁擅长制造傀儡,对人体构造了熟于心,他如此叫嚣,便是要用独门功夫将人大卸八块。
晴空听此言语,自是愤怒至极,愤怒到了顶点便生出一股睥睨天地的傲气!
晴空双层意念重合,至阳之力贯通全身,由至阳之手变为至阳之体!功力猛增,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心如止水,身似青山,至阳之体,集合日精月华,发出八阳贯日,已是比半个时辰前,威力激增十倍!
八阳贯日,直冲黑蚁,黑蚁心中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惧,转头就跑,但他刚刚一转身,便呆如木鸡。转身的第一眼,看到一个三眼老者,一手提着酒葫芦,一手捋着山羊胡对着他邪笑,转身的第二眼,看到一束红光悚然而出,陡然间幻化成神兽横公鱼的模样,威压直杀心魄。
黑蚁还未发出惨嚎,就在八阳贯日与横公鱼的前后夹击之下,灰飞烟灭,消散三界之外。
时至今日,文久安与青雨丝的仇,才算彻底报了。
“爷爷,你怎么来啦?”
“人老了,就是惦记小的啊!”文三衍在大祭司府中,除了喝酒和偶尔进宫陪着狻猊大王谈天说地,有些许的意思,其余时刻,终日无所事事,坐立不安,好似百爪挠心。终究是抵不住思念之情,跋山涉水,寻青雨丝而来。
可此时,哪是久别重逢的温馨时刻,文三衍朝着大厅之内,朗声道:“熬顶!你个老妖怪,丧尽天良,恶贯满盈,耍什么神秘!”原来,文三衍的天眼能够看到神秘人的身影。
原来,这神秘人,竟然就是翻云覆雨,搅动太平的熬顶!
熬顶冷哼一声:“文家的小崽子,怎么还是这么咋咋呼呼!”声音似从酒楼梁上传来,除文三衍之外的所有人都陡然一惊,竟然不知敌人已经绕到背后!
这对峙的一方是,司马晴空,文子纠,青雨丝,辛燃,袁谷子,蝴蝶脸儿,澈奴,敬花枝叶,花映雪,温罗,仓页,佟豪,宋娉婷,宋婀娜,黑白剑神,文三衍。
而对峙的另一方是,双眼蛇,秃鹫,纸莎草,棕榈,提山大士,推海大士,熬顶。
势力对比,好不公平!
熬顶对着霸下众人骂了一句:“废物!你们几个还不动手!”说罢,再次自顾自的发动乾坤重塑!
无声!
众人身体仿佛片刻间就要被撕裂,周遭的房屋树木扭曲变形,所有人的意念开始消散。
天地山河剧烈拉扯,乾坤星斗骤然错位,冷热急速交替,远近倏忽更迭,明暗刹那变换,阴阳霎时混乱!
濒临死亡居然是这样一种感受,所有人都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却无能为力!
死亡已经将整个酒楼吞没,正在将里面的人一寸一寸地撕碎!
生死只在一瞬间!
就在众人撕心裂肺,意念将死之际,唐四八出现在四八达酒楼的楼顶,他端坐琉璃瓦上,闭目不言,用心去感受天地山河,星辰宇宙,而后手提巨大的蒲牢神兽提钮,鼓足气力,大喊一声:“天地洪钟,万灵共鸣,惊天动地,还我安宁!”
“轰!”四八达酒楼外围的木质结构灰飞烟灭,只一刹那,整个酒楼光芒万丈,登时化为庞然大物---天地洪钟。
声来!
天地洪钟,上端蒲牢提钮,下端八叶莲华,草间驹爪依次成基,绕结条带是为六道。耸立于夜,声力厚远 。
第一鸣,情海镇镇口的四口洪钟应声而响,声音激发,反向飞回天地洪钟,似是万宗归一。
第二鸣,嘶鸣河滚滚洪涛,犹如沸腾,涛声震天。
第三鸣,无声山回音激荡,恰似声腔,响彻寰宇。
钟响三声,天地合鸣。
天地洪钟大阵,乃是授意于蒲牢大王,亚图老人与唐四八不遗余力,共同布下,以备战事庇护之用。大阵发动之时,钟响三声,雷霆万钧,洋洋盈耳,惊天动地。千万生灵,皆自昏迷。凡入阵者,功力越高,便昏迷越久。
天下之大,唯有通语者和蒲牢王族可在洪钟大阵之中,保持清醒。任你是绝世高手,一旦昏迷,岂不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唐四八七窍流血,七窍生烟,难受的无以复加。他慢慢平躺下来,天穹如墨,心如死灰,嘴里兀自喃喃自语:“师父啊,徒儿不肖,擅自发动了您半生心血设置的洪钟大阵!”
忽然,他眼中冒出一股恨意,因为他看见,半里之外,熬顶站在一个巨大的神兽身上,霸下大陆众人横七竖八躺了一片,似是已经晕死了过去。那神兽风声一起,飞腾而去!
饕餮,上古神兽,界之四凶之一,其身如牛,人面兽心,目在腋下,贪如狠恶,贪食贪财,积财而不用,不仁不义,善夺人谷物,亦常以人为食。
熬顶站在饕餮头上,回首一望,胸中血气翻腾,气息紊乱,愤恨自忖道:“这洪钟大阵只在某些残破古籍中有所记载,没想到居然在此间布下,今日之耻,来日必报!”
唐四八艰难下得楼来,便听到洪钟之内传来一片争执扭打之声,其中,粗言粗语,声调蛮冲的,显然就是山麓语温罗。唐四八先是滑到坑底,而后艰难的爬进洪钟之内,眼前的一幕令他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大厅之中,山麓语温罗手持佩剑正在与花映雪,仓页以命相搏!
与其说是以命相搏,不如说是花映雪和仓页正在拼命抵抗温罗的进攻。
他们三个武功本就平平,厮打起来,毫无威风潇洒可言,但其中利害,唐四八一眼就看了出来,温罗乃是步步杀招!
温罗口中兀自叨念着什么“剿灭零界盟,纳个投名状,投奔圣主”之类的胡话。
原来,温罗与刘三指私交甚好,于平日饮酒之时,常听刘三指讲解熬顶圣主的主张和抱负,久而久之,竟然失去了自己的评判,心中逐渐相信了熬顶的主张,心向往之,便要求刘三指帮他引荐自己拜见熬顶圣主。刘三指忙于落雁门中派系争斗,便把此事耽搁了下来。
此夜间,温罗与刘三指在客房之中划拳喝酒,听他提到什么圣主命令他绞杀零界盟,他连零界盟是谁都不清楚,哪有这些心思。话里话外,刘三指还是更加专注于报自己的断指之仇。温罗便将绞杀零界盟的事情暗暗记在心中。
温罗万万没有想到,机会来的如此突然。
一夜风波之后,温罗见到心心念念,崇拜已久的圣主,近身感受到了其绝世神功和超凡气概,心中激动万分,自陷半癫半狂之态。身体胖硕的温罗抽出腰间佩剑,便要替熬顶圣主杀了这些零界盟的人,纳个投名状,好去投靠。
当青雨丝醒来的时候,花映雪正半扶着她,喂她饮些温水,青雨丝迷迷糊糊的张开双眼,见花映雪装扮与方才大不一样,此刻她脸上蒙着厚厚的白纱,遮住了半张脸,发髻也稍显凌乱。
青雨丝缓缓问道:“哥哥呢?”
花映雪双眼噙泪,哽咽答道:“青郎失踪了,我已派人去找,但至今还未有消息!我曾尝试掐算,但只见一片蒙蒙白雾,并无青郎踪影!”
“什么?”青雨丝头痛欲裂,听花映雪如此说道,她才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立刻翻身而起,跑到文三衍和晴空身边,充满关切的去摇晃二人。她的哥哥暂时失踪,她的坏小子和爷爷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
晴空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他睁开眼睛没有看到青雨丝,心中发慌,立刻起身四下张望,举目之处,所有人都在忙前忙后,各自疗伤。唐四八一脸歉意的照顾着大家,还不停的说着:“怪我,让大家受伤了!”
其实,哪里有人怪他呢?大家感谢他还来不及,如果不是他发动天地洪钟大阵,恐怕此时此刻,大家已经在喝孟婆汤了!
一个角落之中,佟豪与宋娉婷相互依偎在一起,十指紧扣,耳语着什么。另一个角落里,仓页正在给宋婀娜擦拭眼泪,姑娘一定是被刚才濒死的处境吓到了,也许,只有仓页的安慰可以抚平她心中的创伤。
黑白剑神垂剑而立,闭目养神。一众伙伴各自疗伤,敬花枝叶满头大汗地一一辅助。
这些场景,晴空用眼一扫便知悉了。面前没有小丝,他立刻回头去看。左后方,没有,继而右后方。
“小丝,你没事吧?”
处于晴空右后方的青雨丝正在轻轻的摇晃着文三衍,听到晴空呼唤,眸光一亮,一下子扑到了晴空怀里,喜极而泣,在晴空耳边呢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泪珠扑簌簌直往下掉,打湿了晴空的肩头。
本来,晴空在发现青雨丝的第一瞬间,发现小丝居然没有守在自己身边,而是守在了文三衍这个古怪老头的身边,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份醋意,但当青雨丝扑到他怀里的这一刻,他又无比自豪,无比安心,这也许就是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幸福之感吧。
晴空环抱青雨丝,手臂微微加力,去感受这温糯清香的娇躯,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三爷爷没事吧?小丝。”
“我也不清楚,爷爷至今还未转醒!”
青雨丝话音未落,却听得一声呼噜骤然响起,而打呼之人,显然正是躺在地上的文三衍!
晴空和青雨丝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老头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见爷爷没事,青雨丝转忧为喜,边擦泪边咯咯一笑,脆生生的声音甚是悦耳。
晴空把指头在衣服之上蹭了蹭,觉得干净了,便伸手去为青雨丝擦拭泪水,不经意间问道:“你哥哥呢?怎么没见?”
本来已经擦干的泪水,再一次泉涌而出,青雨丝呜咽着说道:“哥哥失踪了!一时还没音讯。臭小子,你要带我去找他,好不好?我不想再和哥哥分开了!”
“好!”晴空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诺千金。
忽的,晴空心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于是转头对着澈奴说道:“澈奴,准备茶酒之时,何人碰过酒杯?”
澈奴脸上阴晴不定,一反常态,慢慢走了过来,压低声调,对晴空和青雨丝说道:“就只一人碰过酒壶,那就是,就是青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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