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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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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以德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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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石场果然名不虚传,把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繁重危险的劳作令晴空,子纠,王小笆等入过行伍的人都叫苦不迭,更别说青雨丝和辛燃这样,嫩手嫩脚的少女了。

    整晚的肩抗手推,令几个少年都磨出了血泡。拖着沉重不堪,骨节酸疼的身躯,一行人混在黑压压的奴隶之中,赶去排队吃饭。

    晴空在人群之中搜索着青雨丝的身影。他心中后悔不已,本想用个将计就计,见机行事,逃之夭夭,万万没想到计划落空,也落了个精疲力尽,乏累不堪。

    与青雨丝的目光穿越人群,在空中相遇,晴空从她的眼神之中也看到了唏嘘之意。毕竟,按兵不动,见机行事是他们两个在默契之下,共同决定的。

    晴空看着自己手中磨起的血泡和血泡磨破之后的鲜肉,无比心疼青雨丝。

    正在此时,袁谷子大步流星地从晴空身边走过,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远处树荫下,那群忙活的伙夫和伙夫手中的汤饭。

    晴空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谷子,你走这么快干嘛?”

    “吃饭啊,我饿坏了!”

    “呀!你手上居然没血泡?”不只是王小笆还是妖猫脸儿惊奇的发现袁谷子的手上居然没有血泡!

    袁谷子把脏兮兮的双手在更脏的裤子之上蹭了蹭,向前一摊,咧嘴一笑,奇短的鬓角也耸动了一下,“我有的是老茧!庄稼人哪能怕干活呢!”

    “哎呦,你真是既来之则安之啊,是不是还找到了衣锦还乡的感觉?”子纠翻了一个白眼,揶揄道。

    晴空紧接着又道:“既然你不伤也不累,那就赶紧给我们多抓几个玉米饼子,莫要耽搁,不然我把你手上老茧割了!”

    袁谷子闻言,双手一紧,立刻缩到胸前,仿佛晴空的话就是一把刀,马上就要隔空割了他的老茧一般。

    手上茧,庄稼人的手中宝啊!

    看着袁谷子一溜烟跑向远处,晴空和子纠不由得嘿嘿一笑。

    此时,已是清晨时分。天边渐渐地亮了起来,好像谁在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在粉红色下面隐藏着千万道金光。

    祈天堆奴们你争我抢的,在监工们的呵斥之下,奋力塞满了嘴巴,而后捂着还未被塞满的肚子,趟啷着手铐脚镣回到破旧的帐篷中休息。

    劳作了一夜,任是铁打的筋骨,也疲乏不堪了!

    晴空,子纠和袁谷子,蝴蝶脸儿,一字排开,瘫仰在硬梆梆的床上,各怀心事各入各梦。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晴空被袁谷子砸吧嘴的噪声弄醒了。迷迷糊糊之间,他觉得深有尿意,于是爬了起来,到帐篷外撒尿。

    转到帐篷后面,发现屎尿一地,无立锥之地,于是绕开而行。他想去稍远一点的地方解决,迈了一步之后,发现这脚镣十分碍事,保不齐一不小心走错了一步,这脚镣就得撵到那满地的屎尿。于是尿意袭来的晴空不得不忍住,然后双手用力,提起脚镣,小心翼翼的走到远处,舒舒服服的释放了一下。

    期间一个巡视的监工呼喝他赶紧回帐篷,莫要在外停留。怎奈那监工看到这撒尿的小子,尿如泉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瞪视了片刻,就再也忍不住这里的腥臊,便恐吓两句,快步离去。

    用一盏茶的工夫,晴空尿了一大壶茶的尿量,终于是浑身舒坦,心情舒畅了。所谓无尿一身轻!

    他眼睛一转,心道,何不趁此机会探探路,以备逃跑之用。

    于是晴空手提脚镣,猫着腰身,如一头逃窜的野兽一般,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之中。

    晴空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回想着昨夜劳作的情景。不用猜,那些霸下人的巨大神力,此时此刻,肯定也在白天的那群祈天堆奴身上,重复上演着。

    这群霸下大陆的人,天生神力,力大无穷,相比那尊水教的廖横,强出一大截。一块需要晴空,子纠,袁谷子和蝴蝶脸儿四人合力才能抬起的石块,两个瘦弱的霸下人就能轻松抬起,一个健硕的霸下人也能轻松抬起。相比之下,力量之悬殊,可见一斑。

    所谓一分力,一分强!

    晴空心里盘算着,想要逃跑,必然不能用强。在这些大力士的一亩三分地上,用强等于自寻死路。

    两旁的树叶在身后沙沙作响,偶尔惊走蛇蚁,偶尔吓飞虫鸟。晴空就这么隐秘而快速的将周遭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不断盘算着如何设计逃跑路线。

    忽然肚子一声饿叫,晴空骂了一句:“谷子啊谷子,你这个傻帽,多抢几个玉米饼子就不行吗?害得我都没吃饱!”说着,一抬头,发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结有红彤彤的果子,心中大喜,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高杈,骑在一根粗壮的分枝之上,悠哉的吃起果子来。

    香甜可口,舌齿流香!

    他还不忘摘了几个塞进衣兜之中,回去给大家分享一番,尤其是让人怜爱得心尖痒痒的小丝。

    心满意足的晴空半躺在树桠之上,被暖烘烘的日头一晒,困意就又袭了上来。

    半梦半醒之间,忽听得树下不远处有细碎声响,继而传出两人对话。

    “潜伏于此,白天切忌动弹!”

    “遵命,只等夜里穿云箭!”

    然后,一个人影穿掠过草丛树叶,消失不见!

    晴空以为自己做梦,还用力掐了一下下巴,吃痛之后差点叫出声来,立刻咒骂自己为何如此用力。

    他心中对那两句话的疑问铺散开来。

    “潜伏于此,白天切忌动弹!”

    “遵命,只等夜里穿云箭!”

    什么意思?这是要埋伏啊,难道是打猎?可,有什么猎物是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不到晌午就要埋伏下呢?穿云箭!行军打仗才用的到啊!难道这里将会发生一场战争!

    想到此处,晴空却听到树下不远处的草丛之中,传来了一声声的呼噜之声。

    这一声,差点给晴空逗笑了。这才埋伏了多久啊,就睡上了,看来也是个蠢笨如猪的家伙!

    既然勾起了小爷的好奇心,那就不要怪小爷心狠手辣!

    祈天堆的营造地上,转眼即逝的疲惫睡眠之后,日头西沉,染红了天边的云彩。霎时在天地之间画出了一幅霞光万道,火烧层云的壮美图画。白天劳作的奴隶们已经收工吃饭,挑灯夜战的这一拨奴隶们被监工们催促着拿起工具,开始劳作。

    子纠等人,是刚刚参与劳作的奴隶,既不懂爆破采石,也不会砌石成堆,所以只能干一些搬搬抬抬的事情。

    此刻,火把如星的运石路上,青雨丝和辛燃正在帮忙铺设圆木。虽然稍微轻松,但危险异常。圆木经受不住巨石的重量,忽的被压成齑粉,巨石倾倒,砸死奴隶的事情,十天半个月就会发生一起。还好青雨丝是心细之人,辛燃是警觉之人。

    青雨丝一边搬抬挪动着圆木,一边用目光搜寻着晴空的身影。傍晚睡醒之后就匆忙上工,也未曾和伙伴们说上话,此刻不见了晴空,心里嘴里同时嘟囔了一句:“这个滑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辛燃在一旁听得不甚真切,但从语气中就能知道个大概,于是朝着青雨丝略带挑逗的会心一笑,登时将青雨丝的双颊涂上了一抹绯红。

    袁谷子和蝴蝶脸儿同时发出了一声“哇!”的感叹,因为他们正在目睹一个身强体健,壮如公牛的祈天堆奴,两肩各扛一块石头,步履稳健的走向黏土路面。此举引来大家纷纷侧目,而唯独袁谷子和蝴蝶脸儿这两个少见多怪的家伙,惊呼出了声响。

    引来一旁的子纠一阵鄙视:“还有空惊叹别人,快来帮我抬啊!人家天生神力,那叫神仙放屁——神气!吃饭时可是有优待的!你俩可倒好!干起活来是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你们是觉得昨天吃饱了,还是今天不饿啊!”

    “哦!”两人抱歉一笑,立刻上去帮忙。

    子纠一遍数落着袁谷子和蝴蝶脸儿,一遍思索,“晴空这小子,不知啥时候跑了,肯定是去探路了。这小子鬼点子多,看来我们要机警起来,随时准备他来带我们逃走!”

    忽然,一个监工跑到阔山身边,急急忙忙的禀告道:“阔山,有人逃跑啦!就是那群被咱们关到地牢里的其中一个!”

    “混账,居然逃跑!”说罢,面无表情的阔山吩咐一声,叫二十几个汉子分不同方向追查了下去。

    营造工地之上,白天五百人劳作,夜里五百人劳作。其中采石一百五十人,运石二百人,建造一百五十人,从采石场到建造地的方圆三里之内,充满了呼喝之声,爆破之声,扛抬号子之声,整个沧澜部族沉都浸在忙碌的氛围节奏之中。

    午夜时分,祈天堆奴们需要吃一次饭,以补充体力。这次袁谷子吃一堑长一智,为了不让大家再埋怨他,他第一个冲到伙夫面前,漏出白牙嘿嘿一笑,反倒吓了几个火夫一跳,骂道:“哪来的短鬓丑奴,吓老子一跳!”

    这短鬓丑奴听到辱骂也不气恼,一弯腰,抱起一把大玉米饼子就跑了开去。只听得后面一片咒骂之声响起。

    水足饭饱的子纠等人借机赖在地上,准备拖延到最后一拨再起身。忽的,袁谷子从怀里掏出两个玉米饼子,小声说道:“给晴空留的!哈哈,患难见真情!”

    蝴蝶脸儿嘿嘿一笑,脸上阴晴不定,说了两句语气截然相反的话。

    “那小子肯定独自跑了,亏你们还把他当兄弟!”

    “我看有二十几名汉子手持弓箭腰刀四散追了下去,晴空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子纠文言,也说了两句截然不同话。

    “你要只是个乞丐,我决计不会看不起你,但你他妈是个欺软怕硬,嘴上无德的家伙,小爷最是看你不起。别以为王小笆,不,蝴蝶脸儿在你体内,你就有恃无恐,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晴空这小子机灵的很,既然现在那些追捕的汉子没有回来,就说明他没事!”

    就在此时,皓月当空,繁星点点的莫大夜晚,忽然旋风四起,吹灭了诸多的火把。与此同时,诡异万分的是,一片乌云悄然遮住了月亮。

    整个建造工地陷入暗淡之中。阔山还未将一句:“重新点燃火把!”说出口,一支穿云箭就拔地而起,直飞入云,电光一闪,炸了开来!

    数以千计的黑衣人猛然从树林田地,草丛深沟中出现,直接杀将而来!

    他们的目标是祈天堆奴!

    和祁天堆!

    黑压压的夜,黑压压的攻击。那些一身夜行衣的杀手,冲入到奴隶当中,挥刀便砍,举剑便刺,奴隶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如切瓜砍菜一般砍翻在地。

    阔山大喊一声:“应战!”

    号角齐奏,战鼓齐擂,魁斗部落数百名汉子从四面八方赶来,与黑衣人战在一处。

    魁斗部落的汉子身穿斜肩白衣,偷袭者身穿全遮黑衣。一白一黑,如两股潮水,从相对的方向奔涌而至,瞬间胶着,密不可分。

    潮水澎湃,涛声震天之中,一股股红色浪花飞溅盘旋,落地生寒。

    得知消息的沧澜大骂一声:“混账,这一定是奇岩部落和蛇杯部落捣的鬼!阔山,快去禀告擎心大士,提山和推海两个老杂毛要毁我魁斗!”

    阔山一拱手,也不答话,转身便走,飞身上马,马鞭如火。

    沧澜转头对怀里的两个赤条条的妖艳女子,吩咐道:“快去通知百香和桃花心木!”

    那两个赤条条的妖艳女子答应一声,也不去穿衣,兀自光着身子,冲出房门,飞身上马。马鞭如风,风吹酮体,英姿飒爽!

    百里之外,一处幽静的山谷之中,擎心大士听闻阔山禀告。他那浓密至极,已然连成一条直线的眉毛微一耸动,言道:“知道了。正值祈天堆修建的最后关头,突然发难,只怕提山和推海,这次是要陷我族于不义啊!”

    原来,魁斗,奇岩和蛇杯三个部落轮流建造祈天堆,以奉从负屃大陆每十年流转一次的龙定子。这是霸下大王定下的国策,龙定子之重要,不言而喻。

    平日里擎心大士,提山大士和推海大士各受重用,平分秋色,但近三年以来,擎心大士于治国安邦,强民富族之事,越发见解独到,颇有建树,于是受到霸下大王不同以往的重视与授权,一时风光无两,将其他两位大士堪堪比了下去。

    俗语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治国之人亦如烹小鲜之人,无非求得对上受宠,对下有权。这一来二去,朝堂权争,就形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执念---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于是乎,提山大士和推海大士预谋破坏擎心大士建造祈天堆一事,让擎心大士背上一个渎职误国之罪!

    擎心大士在阔山禀告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此中关键。从容说道:“百香和桃花心木,想必此时也已收到沧澜的消息,正在率兵赶往。你告诉沧澜,无论如何,保住祈天堆,保住祈天堆奴!”

    阔山铿锵有力的答道:“谨遵大士命令!”

    沧澜怒发冲冠,率领卫兵直冲入祈天堆建造工地。看乌云和旋风犹在,大骂一声:“想必是云柄和风贝二人捣鬼,众人听令,围拢祈天堆,誓死不退半步!”

    “是!”

    云柄是奇岩部落族霸柱纸莎草的得力干将,能够操控乌云。

    风贝是蛇杯部落族霸柱双眼蛇的女儿,能够操控小型旋风。

    沧澜怒气正盛,大吼一声:“刀斧手划隔敌我,两炷香的工夫必须完成。投石队准备,一旦划隔完成,全力击杀!

    “得令!”

    刀斧手们心里都明白,祈天堆奴绝对不能死伤过多,否则,这之后的修建就要延期搁置。待到那龙定子被迎回,不论是祈天堆没有修建完成还是被损毁殆尽,都是天大的罪过,霸下大王决计雷霆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五百刀斧手毫不迟疑的冲进战场,与黑衣人立刻拼杀起来。

    地上已经是血流成河,弥漫了,那些手无兵刃,手铐脚镣却是齐全完备的奴隶们,已经死伤过半。他们本就零星散落,互难支援,又劳累不堪,即使再有天生神力也如强弩之末,难以对抗黑衣人片刻。

    子纠等人突遭劫难,分不清状况,也就没贸然出手。而且对战双方均非朋友,没必要出手帮忙。何况,趁乱逃走也不失为上上之策。

    于是子纠等五人快速穿过战场,躲到一侧树林之中,稍作观望。

    五百刀斧手,手持重刀巨斧,如天兵天将一般。于坑洼不平的建造营地上整齐划一的挥动兵刃,如一道巨大的石墙一般,横推潮水,步步紧逼。即使乌云遮月,黑衣人如黑夜般无处不在,即使旋风卷尘,迷了双眼。

    前排巨斧,重三百斤,立劈直下,继而反手左上,而后猛砍右下,随之身体横转,以大无匹的力道取敌人头颅!

    旋转之际,齐声大喊:“工匠们后撤到我等身后!”

    一片厮杀惨叫之中,祈天堆奴们听到喊声,发足狂奔,从巨斧挥动的间隙,从两名巨斧手的间隙,逃至他等身后。

    后排重刀,重两百二十斤,刀手们手疾眼快,看那贴合着祈天堆奴们借机钻到巨斧手身后,意图背后偷袭的黑衣人,立刻溘然斩下,烈风如电,血溅重剑。

    这祈天堆奴的命运说来真是颇具讽刺,令人喟叹。他们本就是奇岩部落和蛇杯部落的人,族霸柱分别是纸莎草,棕榈,秃鹫和双眼蛇四人。

    只是因为战时一不小心被魁斗部落俘虏,就成了这修建祈天堆的奴隶,而此时此刻,要摧毁他们劳作成果,取他们性命的正是自己曾经的部落部族。也许,黑衣人之中,多有他们相识的故人!

    而此时此刻,绞尽脑汁不惧生死来保护他们的却是奴役他们良久的魁斗部落的人!

    那这些祈天堆们到底是属于哪一方呢?黑衣人一方?白衣人一方?或许都不是!

    命运的讽刺!讽刺的命运!

    两炷香过后,敌我确已泾渭分明。

    站在祈天堆下的沧澜喊道:“投石队上!”

    隐藏在树林深处的云柄和风贝相视一眼,传下命令:“弓弩手准备!”

    “放!”

    乌云霎时散开,旋风也不再迷人双眼。

    斗大利石,握于掌心,只一瞬间,单臂暴筋,灌入万斤力道,飞石铺天盖地!

    月光如灼,寒光万道,只一刹那,弩箭布满夜空,如繁星坠落,令人窒息!

    金石凌空相撞,急急切切之声,尖锐呼啸,直刺人耳,触心生寒。

    只一片刻,弩箭和利石就已残破不堪,纷纷落地,给地上横七竖八的尸身,又增死后新伤。

    忽然,祈天堆后侧,一队黑衣人怀抱巨大木墩,冲上修建了九成的祈天堆顶。这些五百多斤的巨大木墩,已经被灌入了油脂油膏,香气四溢,如那寻常百姓在隆重节日时,使用的香油香膏。

    火折子一闪,火苗跳动,瞬间成灾。

    云柄嘿嘿一笑,操控的那股乌云急速下降,直接将祈天堆和沧澜等人分隔开来。沧澜心头一紧,大叫不妙,回身就向祈天堆上冲。

    可是,谈何容易,乌云遮面,伸手不见五指!心中焦急,脚下踉跄。

    放下巨大木墩,点燃烈火之后,那些力道无匹的黑衣人便快速冲下祈天堆,消失在树林之中。与此同时,风贝双手猛转,带动那精致的手链和项链叮当作响,甚是动听,她一句“风起!”过后,祈天堆上呼呼燃烧的巨大木墩被无数旋风一拉,火舌吞吐,熊熊燃烧,狰狞之色犹如妖魔鬼怪!

    子纠看此情景,忽然想起行伍之时。从坠鹰谷逃出生天,经过小沙城外时,那由暴风营同袍尸骨堆成的小山,以及小山之上残破不堪的军旗!

    青雨丝仿佛能听到那冰冷石块组成的祈天堆,如有灵魂一般,痛苦,如泣如诉。

    辛燃看到烈火冲天,想起师傅火顶真人初次教她使用持火功时,她专心一试,便掌心燃火,师傅高兴万分,还为当时年仅五岁的她,表演了一个三火聚顶的小把戏,逗她开心。谁曾料到师傅人过花甲,却是迷了心智,举教造反,终落得,身死教灭。

    自从大祭司府一战之后,辛燃还未曾流过一滴泪,但看到祈天堆上的熊熊大火,回想着火顶真人的三火聚顶,眼泪扑簌簌,止不住的往下掉!

    袁谷子的泪水已经为师傅诸葛广阔和土地教流干了,只是每次都是在深夜时分,万籁俱寂之时。他始终不明白,师傅为何要围攻大祭司府,为何要联合其他教主做下如此滔天的祸事。

    他宁愿自己还是那个在田间地头和师傅时而嘻嘻哈哈时而洗耳恭听的乡村庄家汉,还是那个每天只关心铲除杂草,耪松土地,引水浇灌的庄稼汉,还是那个闲来无事就直勾勾看着粮食果蔬逐渐饱满,日趋成熟的咧嘴一笑的庄稼汉。

    可是在这片大陆之上,大家放着沉甸甸黄澄澄的玉米不去收割,却偏偏分出那么多劳力来修建这什么祈天堆。待到来不及收获的粮食被田鼠啃食,洒落一地的时候,岂不是不可饶恕的暴殄天物了!

    蝴蝶脸只想逃之夭夭,这些拼杀与自己无关;蝴蝶脸只想朋友们平安,各自手脚健全的去看望自己的父母。

    晴空想的特别多,他身穿一袭黑衣,只露出了两个明亮的眸子。他不明白为何这天下有如此多的纷争与厮杀,明里暗里,水里火里,自愿的,被逼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他杀了那名呼噜酣睡的黑衣人,用他的利刃将手铐脚镣砍断,继而穿上他的黑衣,潜伏下来。直到看到穿云箭闪亮星辰之后,晴空迅速起身,冒充进了队伍。本来只是好奇起始,借机寻找逃脱的路线,没想到却看到了如此惨烈的战场。

    这战场,如大沙城主街上的尸骨如山,如大祭司府之内的血流成河,如锁云营内,典狱长龌龊阴险的内心和手段。

    如,人间地狱。

    一时往事涌上心头,牵动了晴空心中的一根线,就是对于弱者的同情,对于恃强凌弱的愤慨,对于锁云营内,割麦不是食麦人的愤懑,对于大费周章眼看落成的祈天堆里,饱含着的众多奴隶长年累月浸透石块的血汗的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的不止是血汗成果,还有这卑微到彻底失去控制权的命运。晴空已从云柄和风贝的对话中得知,这些黑衣人屠戮的正是自己曾经的族人!

    自相残杀却毫不留情?

    于是,晴空出手了!

    云柄和风贝相距三丈而立,周遭护卫密不透风。

    困灵掌第四式,虎啸山林!猛虎下山,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同一片月光之下,沧澜闷吼一声。于乌云之中,双臂下探,背如弯弓,双眸尖利,双耳支棱,全身汗毛疯长,霎时覆盖全身,随后,一声兽吼穿破乌云。

    沧澜是一匹苍狼!

    苍狼猛然踏地,穿云而过,直奔祈天堆顶,没有丝毫的拖延,前爪踏到烈火的一瞬间,苍狼张开血盆大口,牢不可破的咬住一个巨大木墩,全身狼毛炸起,骨骼铿锵,猛然一甩狼头,燃烧着的巨大木墩凌空飞出,如陨石坠落,烧灼夜空,不可逼视。

    一个,两个,三个,巨大木墩接连飞出。苍狼忍受着嘴上,身上传来的巨大灼痛,誓死守卫着祈天堆。

    子纠从苍狼的身上看到了奋不顾身的守护,他动容了。于是,他也出手了,通灵诀第七层功法。三里之外的泥沼褐河那浑浊的河水从天而降,有如暴雨,倾泻而下,但只是集中在祈天堆顶部三丈见方的范围。

    河水如雨,浇灭熊熊大火!

    一片灰烬之中,不明就里,一身泥水的苍狼退回人形。他再也忍不住烧伤之痛,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水和两颗尖牙。

    在看到一袭黑衣,拎着人头的晴空出现在面前时,青雨丝无奈一笑,“天生会惹祸!”

    随即带领着辛燃,袁谷子和蝴蝶脸儿从树林中奔袭而出,跃过魁斗部落的刀斧手,直接杀入黑衣人的阵营。

    既然晴空和子纠都选择站在这个奴役了自己的部落一边,那青雨丝也就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青雨丝使出提魂指法,以灵动不可测的风姿,闪转腾挪,穿梭无忌。月光皎洁,星光熠熠,青雨丝身后是一个个失了魂魄,不知身在何处的黑衣疯癫之人。

    辛燃抹干眼泪,火拳轰击而出之后,是双替踢出,火形大蛇飞驰而去,斗折曲行,专烧黑衣人双脚。

    袁谷子的青铜锄头在进入地牢后就被霸下汉子拿走了。现在他赤手空拳,恰好有机会施展一下师傅传授已久但自己一直未曾成功的大沼泽之术了!多日以来,泪浸心田,花谢花开,终于在昨晚,竭尽全力,嘶声力竭地搬抬巨石的一个瞬间,心窍大开,运功畅通,如沐春风。

    袁谷子硕大的手掌按到地面之上,让手上的老茧与泥土砂石紧紧贴合,心中生出一股久违的安稳踏实之感。

    “大沼泽之术!”袁谷子不无兴奋的喊道。

    架势唬人,但大沼泽之术只成了一半!方圆三丈有余,范围勉强可以,但沼泽无水,只能被称作陷坑。

    不是大沼泽之术,而是大土坑之术!

    众多黑衣人脚下一空,忽然下坠一尺,站立不稳,摔了个灰头土脸。等他们抹掉脸上灰土,看到的却是裹挟着杀气与血污的利刃。

    蝴蝶脸儿的袖箭已经在初闯大祭司府的那个傍晚,被晴空和青雨丝毁了,导致他此时闻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却是手无寸铁,两手空空。手无寸铁没关系,两手空空也无所谓,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双手一抬,骨裂肉撕之声绵绵传来,从他双手十指之中,穿破皮肉,激射而出十支金色利箭。和袖箭一模一样的利箭!

    金色利箭纤细尖锐,锁定之处,正是冲杀过来的一群黑衣人的眉心!百步穿杨,箭无虚发,黑衣人应声而倒!

    蝴蝶脸儿融合了乞丐妖猫脸儿的百发百中和王小笆的金骨体质。

    原来王小笆也是异赋者,他的异赋是骨内生金,金成利刃,破肉而出,杀人于不备。

    乞丐妖猫脸儿压根没想到穷的叮当响的自己有一天会身缠万金。孱弱女气的王小笆压根也没想到总是需要被人施与援手的自己有一天会杀人于无形。

    这时,失去统领的黑衣人已然乱作一团,只是凭着浑身的蛮力左冲右突,作困兽之斗。

    忽的,巨大木墩从天而降,直接不分敌我的砸到战场之上,登时,血浆暴喷,骨骼粉碎之声不绝于耳。原来是那群点燃祈天堆顶巨大木墩的黑衣人绕到了高处,居高临下,将巨大木墩抛射了出来!

    黑石来了!白鹰来了!

    白鹰站在黑石那高昂的头上来了,黑石身上挂着袁谷子的青铜锄头和青雨丝的匕首!

    一声鹰唳响彻夜空,一个巨大木墩压空而来,青雨丝却在专心对付三个彪悍无比的黑衣人,青雨丝上跳,疾探双指的瞬间,巨大木墩破风而至,青雨丝大感不妙,再次毗邻死亡!

    一道白光快如闪电,飞到青雨丝的脚下,凌空用力一顶,青雨丝受力,身形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拔高了一尺!

    只是这一尺之距,巨大木墩扫杀而过,在烈风触碰了青雨丝的脚尖之后,将那三个彪悍无比的黑衣人拍成了肉酱!

    祈天堆的建造地之上,从东北方向和西北方向,两队白衣白面的彪悍汉子催马而来,斜刺里冲向黑衣人后方!

    呼啸之声不绝于耳,两队人谁也不曾说话,便极有默契地作成合拢包围之势,誓要将图谋不轨,意图摧毁祈天堆的黑衣人绞杀个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百香和桃花心木两位族霸柱率众杀到!不消片刻,战局已定。

    当晴空将两个人头放到沧澜,百香和桃花心木面前的时候,他们六人一马一鹰就获得了自由。

    当子纠亮出通灵术,将沧澜的项链隔空取到的时候,沧澜便感激不尽的表达灭火之恩。

    当然,看着云柄和风贝的项上头颅和子纠手中的项链,沧澜也不由得脖颈一凉。

    百香和桃花心木借调给沧澜五百汉子,用以加强祈天堆附近的岗哨和防御战力。沧澜吩咐阔山一声,安排了下去。

    沧澜然后在伤口之上囫囵敷上草药,却听到晴空说了一句令他沉吟良久的话。

    “三位族霸柱,请对祈天堆奴友善公平一些!”

    三人怔在原地。尤其是沧澜,身体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百香和桃花心木,脸有微澜地转头离去,沧澜微微一笑,召唤一声那左右两名奔袭求援的妖艳美人:“清奴,澈奴,扶我回去休息!”

    两名水蛇一般的妖艳美女依旧是胴体曼妙,一丝不挂,蛇行猫步,说不出的诱惑勾扯。

    在接下来的三天,晴空一行人被奉为上宾,杀牛宰羊,烧鱼炙鸡,陈年老酒,享用不尽,盛情难却,一时无法脱身。

    几名少年在沧澜的陪同下,和一大群汉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围绕着火把放肆歌唱,直到月朗星稀,酩酊大醉。

    清奴和澈奴稍作收敛,扯了几块兽皮和翎羽遮了私密之处和挺拔的乳房,拉着青雨丝和辛燃聊东聊西,欢喜异常。她们自幼生活在此,从未见识过红尘俗世。

    青雨丝跟她们讲万马奔腾的草场和广袤无垠的汪洋大海。

    辛燃跟她们讲善男信女的虔诚跪拜和香火缭绕的庙宇神殿。

    清奴的双眸十分清澈,澈奴的嗓音十分清澈。

    清奴和澈奴用霸下大陆最上品的眼线膏给青雨丝和辛燃妆扮。

    辛燃的魅力提了三分。

    而青雨丝的魅力只提了一分。精致的笔触和巧美的纹样,只是令青雨丝那双本就水灵潋滟,含情凝睇的剪水秋瞳,更加顾盼生辉,流光溢彩了而已。

    青雨丝年芳二八,青春风华,在这祈天堆旁的火光之中,魅力只添一分,但等她一步踏上囚牛大陆,便引发了一场旷世的艳羡和一场无妄的祸事!

    艳羡与祸事过后,青雨丝的眼线妆容和低颈美饰就风靡天下,引得少女少妇,良家娼家争相模仿,蔚然成风。将“霸下眼线,天下艳羡”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

    青雨丝的低颈美饰不是青雨丝创造的,也不是天下的任何一个女人创造的,而是一个少年,一个剑眉朗目的少年创造的,他叫司马晴空。

    晴空大醉醒来之后,闲庭信步去照看一下黑石和白鹰,看到黑石膘肥体键,皮毛如缎,黑里透红,兀自在马厩里和其他的马匹抢食吃,还时不时地用脖子去蹭一匹小母马。

    白鹰高飞,穿云跃风,兀自飞腾欢乐。

    一转头,看见澈奴迈着曼妙的步子,去清洗瓜果。那一如既往勾人心魄的眼神,巧笑倩兮,令晴空心里一阵发慌。他词不达意的问道:“澈奴,你多大年纪?”

    “我啊,一十有九了呀!”声音清澈,却饱含酥麻,说的晴空脚下一软,差点绊倒。

    引得澈奴咯咯笑了起来。

    然后晴空斗胆问道:“澈奴姑娘,针线活计可好?”

    “好啊,你衣服哪里破了,尽管交予我就是了呀!”说着用手指去夹晴空的衣服,似是要立刻找到破损之处。

    晴空一个机灵,后撤半步,连忙揉了一下涨红的脸,说道:“我是要为小丝亲手缝制一个项链,遮住她颈部的伤疤!澈奴姐姐可否教我?”

    “啧啧啧,才两句话,就叫人家姐姐了呀!不过话说回来,你个男人家家,何苦要学这女工活计,不如,不如就由我代劳吧!”说完眨巴着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晴空。

    “不不不,姑娘有所不知,一定要我亲手缝制!”

    而后的两天,晴空和澈奴躲在澈奴的屋中闭门不出,神神秘秘。

    不巧的是,偶尔出来吃饭却正好撞见青雨丝和辛燃逗弄白鹰玩耍,四目相对,晴空赶紧低下头,匆匆走开。

    青雨丝粉面生威,柳眉倒竖,撅着嘴巴,气鼓鼓的走了。

    只留下辛燃愣在原地,对着晴空的背影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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