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羽吃了粥,喝了药,不敢不听颜允眸的话,只得躺下继续休息。
圣手殿内,君若羽的房间中,他床头摆放着的,荔枝从石龛的夹层里带出的那张纸,蓦然显现了金红字迹,“幻情诀:萌,入,陷,衷,守,残,焚,断,绝。”
方看得这些,又觉朦朦胧胧,浑浑噩噩,“幻情诀”三字金光灿灿,“萌”字红光闪烁,其余八字黯淡无光,死气沉沉,未得分明,正欲分辨清楚,纸张起手自燃,又见三道蓝光从天灵处透体而出,于殿内飞舞盘旋,逐闹嬉戏,最终合而为一,自灌天灵而下,顿感通体舒畅,惊醒,原是黄粱一梦……
君若羽坐在床边,流着汗,提着茶壶大口大口的灌着水,放下茶壶,怔怔的看着床头的一撮余烬,有些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
走出屋子,迈出大殿,已是黄昏时分,君若羽对着夕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抻了几个懒腰,感到无比的畅快和精力十足。
正在此时,颜允眸正端着餐盘,餐盘上面摆着一碗长寿面,和两道小菜,从厨房走了出来,一眼看见君若羽道:“醒了?正好,正打算叫你起床呢,今天是你的生辰,怎么也该吃碗长寿面才是。”
君若羽回了头,看见夕阳的余晖照映在颜允眸的头发上,脸上,身上,裙上,脚上……一时间,竟是失了神。
颜允眸被他看得脸红了,也不知是夕阳映的,还是自己红的,反正就是红了。她低着头,放下餐盘,也不说话,躲回了厨房。
君若羽嗤笑了两声,坐在地上,吃了起来,心里居然没良心的想着:“嗯,比娘做的好吃。”
吃完了以后,颜允眸出来收拾,君若羽趁机问道:“荔枝还没回来吗?”
“没呢,也不知道去哪打听了。”颜允眸回答道。
君若羽又问道:“允眸姐,你吃过了吗?”
颜允眸答道:“吃过了。”
君若羽道:“那……你晚上有事吗?”
颜允眸道:“没有啊,怎么了?”
君若羽道:“也没什么,就是床上躺累了,突然想去上次的地方看星星,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去。”
颜允眸想了想,道:“那师叔回来怎么办?”
君若羽道:“没关系,他被冷落惯了。”
颜允眸闻言“噗嗤”一笑,道:“师叔听到了,会伤心的。”
君若羽道:“管他呢。”
两人沿着上次的旧路走,依旧步行上山,还是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依旧并肩而坐,静候夜幕的降临。
才坐了一会儿,君若羽就又躺下,惹得颜允眸一阵嗤笑道:“你没长骨头吗?”
君若羽不甘示弱道:“我躺下也就意思意思,也不知道谁,上次居然睡着了,呼呼的呢……”
颜允眸咬牙切齿道:“我!才!不!会!打!呼!噜!”
“咳咳。”君若羽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说话。
半晌,颜允眸扭扭捏捏,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戳了戳君若羽,递过来了一块精美的红玉,“喏,姐姐送你的生辰贺礼,你可千万收好哦。”
君若羽目放精光,接了过来,在衣服上蹭了蹭,眼睛凑近,仔细端详,手心上赫然是一块做工精美的玉石,通体透红,没有一丝黄白杂色,实属上品。
再看,红玉正面雕有一条红色的鲤鱼,鳞片立立,栩栩如生,曲尾强健有力,跃出水面,激起点点水花,激荡朵朵红莲,背面打磨却是平整光滑,只竖刻了“御风”两个字,笔体娟秀,不似出自男子之手。
君若羽挠了挠头,问道:“这鱼不错,花也好看,就是这御风两个字啥意思啊?我没看懂。”
颜允眸仰着头道:“上次你不是说,不喜欢乘我的剑吗,以后想要御些乘着舒服的东西,但是太师椅也太……了。我就想了想,真正的修仙大能,那都是不滞于物,乘奔御风的,所以呀,我就刻上了这御风两个字,算是为姐的对你的一番殷切期望,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良苦用心啊!”说着,还老气横秋的伸手狠狠的拍了拍君若羽的肩膀。
君若羽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却是抓着了重点,道:“你是说,御风二字是你亲手刻上去的?”
颜允眸自豪道:“不止哦,整块玉佩的雕刻,都是我自己亲手完成的,你难道没有发现,这块红玉和我宝剑上的红玉出自同一块玉石吗?就剩这一块好料了,便宜给你了。”
“嘶~”君若羽倒吸一口气,道:“好厉害,好珍贵,谢谢多才多艺的允眸姐!我一定会好好保留的!”说着就把玉佩揣进了怀里。
颜允眸高兴地点了点头,显然对君若羽的反应十分满意。
今晚当然不能再留宿山顶了,拿了礼物,君若羽也没什么心思看星星了,就催着颜允眸御剑回去。
这次乘剑,君若羽就显得很轻车熟路了,叼着小草棍儿,扶着美人腰,惬意潇洒的很,半空中,看见下方竹林小道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回去路上的荔枝。
君若羽起了玩心,示意颜允眸下落一些,自己要逗逗荔枝,遂拿草棍儿瞄准,朝着荔枝丢了过去,不料荔枝早就发现了二人的踪迹,凭着对君若羽的了解,有所防备,只见他回身袖袍一挥,一阵强风袭来,君若羽顿感重心失衡,“哎呀一声”跌下剑来,颜允眸也只能勉强稳住御剑不失,根本来不及救援君若羽。
荔枝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他知道,君若羽为了偷袭他,已经下落的很低了,这点高度摔下来不会受伤,所以就等着看君若羽出丑。
半空中的君若羽背面朝地,下落之中惊慌失措,手脚不住的乱舞,竟引得地上的一根残破竹竿螺旋飞来,打在君若羽背上,为他稳住身形,最后踉踉跄跄,竟是安然落地。
此刻颜允眸也飘然落地,把一切看得真切,叫道:“师叔。”
荔枝却是呆愣了一下,箭步上前,一把叼住君若羽手腕,失声惊叹道:“灵气化力,以力御物,你何时竟到了造魂之境!”
此刻君若羽刚受了惊吓,背后被竹竿打的疼,手腕又被荔枝握着生疼,一把甩开,没好气道:“什么造魂,你还没教我呢,造个鬼啊?”
荔枝看了颜允眸一眼,颜允眸也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荔枝欣然道:“不管怎样,该是一场造化,虽然我这一日四处寻访,翻阅典籍是一无所获,不过现在看来,总归不是坏事。”
君若羽此刻惊魂已定,反应了过来,兴奋道:“你是说我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你说的那个什么造魂境,刚才那根竹竿是我御过来的?”
荔枝点了点头。
君若羽又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开始练御剑了?以后可以自己飞了。”
颜允眸此时上前笑道:“想的美,才区区造魂而已,也就御一下竹竿草棍儿之类的小玩意儿,哪里催的动仙剑法器?”
荔枝补充道:“青竹有灵,气节傲骨,灵蕴中通,是最容易御的物件,故一开始修习御剑,都是从竹剑开始,你勤加练习,小小的飞个百十来丈,应该不成问题。”
君若羽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吧。”
三人结伴步行,星月之下,心情大好,有说有笑地回了圣手殿。
日子归于平淡,步入正轨,依旧是修炼,吃饭,读书,炼药,造魂境的修炼略微复杂,三魂合一,阳气鼎盛,这时就需要不断的把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灵力,来化解这股阳劲,助长修为,荔枝稍一点拨,君若羽就心领神会。
只不过从这天开始,君若羽开始变得鬼鬼祟祟起来,每天都要至少一个时辰不见人影,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连颜允眸叫门都不开,气的颜允眸有好几天都不和他说话,那他也依旧我行我素。
荔枝看着君若羽紧闭的房门,呢喃道:“这小子,难道是到年纪了?嗯……十六岁了,是了。”便也不再管他。
其实颜允眸一直欺负君若羽,让他叫姐姐,而事实,她比君若羽要小两个月,据荔枝说,颜允眸的生辰是七月初一。
日子过得很快,悠悠的就到了这一天,颜允眸小女儿家心思,一大早就紧盯着君若羽的房门。
没错,即便是今天,君若羽依旧在忙那不为人知的事情,而且时间比往常更久,连午饭都没出来吃,可以说是一天不见人影。
直到黄昏时分,还不见人,颜允眸气鼓鼓的暗道:“君若羽,你完了!你完了!”顺手提溜起荔枝送的礼物盒子,也不怎么稀罕的样子,跺着脚,就往自己屋里走。
这时,君若羽的房门终于开了,只见他缓步走出,神情十分疲惫,一眼看见颜允眸,便招呼她过来:“允眸姐,你过来一下。”
颜允眸小小的“哼”了一声,还是过来了,没好气道:“你还舍得出来哦,什么事呀?”
君若羽笑了笑,道:“还是老地方,上山看星星去,走吗?”
颜允眸想了想,顺手丢下盒子道:“好,那走吧。”
依旧是那条走过两次的路,依旧是二人并肩徒步,依旧是那块草地,坐下。
君若羽盯着颜允眸看了好一会儿,“噗嗤”笑了一声,递给颜允眸一块手帕抱着的东西,道:“给你,祝我漂亮美丽大方可爱的允眸姐,生辰快乐。”
颜允眸接过,边打开边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还。”
手帕摊开,里面是一支木质的簪子,遍体深红,颜允眸仔细看了看簪子头上面的雕刻,鲤鱼渡红莲,发针上横波点点,似映满天繁星,虽不比大师手笔,但一看这雕刻,就知是用了心的。
颜允眸点了点头道:“不错嘛,抄我的雕刻,还能自己加东西。”转头看向君若羽,问道:“这两个月来,你偷偷摸摸的,一直在忙着练习雕刻?”
君若羽点了点头,伸出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撒娇道:“是啊,我每天要刻好四五根木头练习,今天更是忙了一整天,你还生我的气,都没有天理了。”
颜允眸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但还是强硬道:“哼,不是我说你哦,就算找不到什么珍稀的材料给我做礼物,也不能用木头啊,多容易坏掉,还不如用石头的好。”
君若羽道:“你可别不识货,这是很名贵木料,可不比你的红玉差。”
颜允眸挑了挑眉,道:“再名贵,贵的过师叔香案上的那根紫檀木吗?那根紫檀木,都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仙树老料了,可是师叔的大宝贝。”
君若羽抿了抿嘴,嘴贴近颜允眸的耳朵,低声道:“我就是偷偷从那上面锯下来了一枝,给你做的簪子。”
颜允眸愣了一下,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捂着嘴,半天才道:“你不要命了,这你都敢……”
君若羽拿手遮着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发现了我就说圣手殿闹耗子,给嗑了。”
颜允眸被逗得咯咯直笑,花枝乱颤的,道:“真有你的。”随后很兴奋的说着:“快给我戴上,我看看好不好看。”
君若羽接过簪子,轻轻的给颜允眸插上,内心有点小激动,再看美人,可谓,“鬓发乌云,红簪鱼跃。”
颜允眸迫不及待的拿出镜子,左瞧右看,脸上忍不住的高兴。随后轻咳两声,故作姿态道:“这份礼物,我还算满意吧,就当体会这两个月来的辛劳,全都原谅你了,明天我亲自给你炼制伤药,治你的手伤。”
君若羽抱拳道:“谢允眸姐宽宏大量。”
言毕,颜允眸把摘了下来,依旧拿帕子包了起来,塞进怀里。
“干嘛不戴着?”君若羽问道。
“你……不想活了?”颜允眸笑吟吟的看着君若羽道。
君若羽反应过来,这东西自然是不能让荔枝看见的,怎么也得过了风头再说。
君若羽动了动身子,抬头望了望星空。
雕刻是个力气活儿,更是个眼力活儿,君若羽躺在草地上,看着璀璨星空,一时放松,便有些倦了,不知不觉的,昏昏睡去。
一旁的颜允眸看了,也不叫他,而是将外衣脱下,倾身给君若羽盖上,与上次君若羽对她所做的不同的是,颜允眸静静的端详着眼前这个男孩儿,清秀而稚气未脱的脸庞,修长而料峭的身姿,半晌过后,脸越靠越近,朱唇微启,竟是轻轻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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