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看着地上痛苦万分的莫小莫,神情严肃的叽叽喳喳道:“这是你一定要过的一关,虽然你的身体里潜藏着荒火之主的血脉,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血脉现在却并没有承认你。想要让它承认你、让它在你的体内真正的觉醒就唯有这一个办法,那便是用你的意志去征服火焰!”
小黄的声音在莫小莫的脑海中不断的回荡,仿佛是山谷中的回音一般。此刻他所承受的痛苦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好像身体里的每一节骨头都在被一点点的碾碎,每一块血肉都在被一丝丝的撕裂,然后再迅速恢复生长,周而复始。莫小莫现在甚至觉得呼吸都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他已然无力再对外界做出什么回应了。
小黄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的痛苦,神情有些动容,低声叽叽喳喳道:“小莫,你想要得到别人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能拥有的力量,你就要承受比别人多十倍、多百倍甚至千倍的痛苦。在这花夏大地上是没有真正的便宜可捡的,想要走捷径,就必须要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代价。”沉默了片刻,小黄继续低声叽叽喳喳了起来,“我们这一脉的修炼法门看似简单直接且强大非凡,但实则付出的代价也要比人类的那些中庸之道多得多。火焰是不会承认弱者的,唯有征服它,才能驾驭它!”
小黄的话莫小莫听在了心里,他明白,小黄说的是对的。这世界是公平的,没有理由自己什么都不付出就可以得到别人辛苦修炼许多年才能得到的力量。自己想要得到非比寻常的力量,想要走捷径,就必须要承担比别人多好几倍的痛苦。用意志力征服火焰吗?如果征服了它们,就可以支配它们了吗?莫小莫突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重重的一拳打在了一旁的石壁之上,手上缓缓流下了一滴一滴的鲜血。那就来吧!反正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如果最后连对云星晚的承诺也无法实现的话,就是苟且的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过了一会儿,就在莫小莫已经开始渐渐适应了当前的这种感觉之时,突然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他的体内燃烧了起来。剧烈的灼烧感开始迅速的侵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而且温度还在不断的升高,带来的痛苦自然也是越来越大。那感觉就像是被投进了一个盛满了沸腾熔岩的浴池之中一般,池中的熔岩一点点的透过了他的皮肤渗进了他的血肉之中。他的血肉仿佛被烧的焦烂,全身的骨头也好像开始慢慢地融化。莫小莫的身体似乎开始到达了极限,一道金色的光芒登时穿透了他的皮肤,从他的身体内部投射了出来。这金色光芒才一碰触石壁便瞬间将其穿透,在石壁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洞,规整圆润。接着,一道、两道、三道……不一会儿的功夫儿,莫小莫的身体像是一个被扎了上百个小孔的水壶一般,无数的金芒从他的身体里相继钻了出来。
小黄见状赶紧叽叽喳喳了起来:“小莫,保持住你的意识,千万不可以被火焰吞没!坚持住!不要妥协!不要屈从!去征服它们!让它们成为你的一部分!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莫小莫可以听到小黄的声音,但他却无力做出回应,因为他必须将所有的气力全部都用来去维持自己最后的理性。小黄说的没错,火焰正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意志,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它们是希望通过痛苦来让他屈从,让他放弃。对于现在的莫小莫来说,死亡可能真的是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选择。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让他觉得一刻就仿佛是一年那么的漫长。可是如果他此刻放弃了,对云星晚的承诺怎么办?梦彩儿的希望怎么办?小黄为自己做出的巨大牺牲又该怎么办?
莫小莫的双手扶着石壁艰难的站了起来,手掌与石壁接触的地方竟冒起了丝丝的白烟。他的双目紧闭,牙齿死死地咬着,已经渗出了鲜血。小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了洞口,安静的坐在了那里。它能做的就只剩下默默地等待了,等到莫小莫将天芒金焰征服,亦或是等到他的意识彻底被烈焰吞没。小黄的目光望向了天上那轮皎洁的月色,脸上的神情似乎渐渐的浮现出了一丝伤感。
夜已入深,武襄侯府内院,云星晚的房间里却依然是灯火通明。云星晚卧在床上,双目紧闭。转眼间那次事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但云星晚却始终都无法走出那段阴影。每当夜色降临,她的心中总是充斥着恐惧,都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
梦彩儿此刻正守在她的身边,但她的眼神却时不时的望向了窗外。她是在担心莫小莫的安危,虽然不知道他想出去到底是什么事儿,但从他着急的样子和对于地点的要求上来看只怕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云星晚似乎是感觉到了梦彩儿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于是轻声唤道:“彩儿,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啊……”梦彩儿失失一笑,赶紧摇了摇头道,“我是在想……是在想等长明节过后,我们去国子院的时候都要带些什么。”
云星晚闻言噗嗤一笑,道:“没想到我们的彩儿姑娘也开始学会编瞎话了啊!说!大妞是不是动了春心啦?”
云星晚的话让梦彩儿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有些娇羞的道:“哪有!哎呀,小姐,你怎么能乱猜呢!”
“真的吗?”云星晚坏坏的笑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那个小莫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我可是记得上次咱们跟着父亲去郊外围猎时就是你发现了他,当时他伤的那么重,要不是你坚持将他带了回来,只怕他就得死在外面了吧?这次更是呀,人家才刚刚从淮安侯府中出来,可就被你一把给拉到咱们这儿来了,还千方百计的说服我将他留在身边做近卫。说说吧,你这大妞安的是什么打算呀?”
“哎呀,小姐!”梦彩儿急道,“真的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云星晚却笑道:“你这大妞,为了这个小莫哥哥都快把自己的小心肝操碎了,我看着都有点吃醋了!你要说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鬼才信呢!”
梦彩儿之所以帮莫小莫是因为莫小莫特殊的身份,她知道云星晚是彻底的误会了。于是道:“小姐,您真的是误会了!小莫哥哥对我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但绝不是您想的那种重要。是……是另一种重要啦!”
“哦……”云星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不是那种不能明说的重要呀?”
“哎呀,小姐……”梦彩儿想了片刻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小莫哥哥算是……算是能够照亮彩儿心中黑暗的那一道光吧!”
梦彩儿的话让云星晚的表情突然有些黯然,是光吗?不知道她心中的那道光此刻又在哪里呢?梦彩儿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问道:“小姐,最近……有没有收到过萧南哥哥的消息呀?”
云星晚淡淡的一笑,道:“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了,上一次还是从一个路过的束铃人那儿听到的他的消息,似乎是接到了一个铃铛,去了南边的碧幽林。”
梦彩儿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礼盒,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小姐,也许是我多心了。可我总是有种感觉,好像自从太子殿下对您表示出了好感之后,萧南哥哥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您了。我甚至觉得……觉得他决定以束铃人的身份出游历练,也是为了避开您……您和太子……”
云星晚听了梦彩儿的话微微的笑了一下,虽然她的眼睛并未睁开,但梦彩儿却能感觉到她神情中的坚定。云星晚语气平和的对梦彩儿道:“毕竟萧南哥哥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萧氏一族的崛起和炎龙臂的传承都系在了他一人的身上,所以他对自己向来的都是过分严苛的。”说着,她沉默了片刻,“亦或许……他是不希望我太过为难吧?”
梦彩儿想了想,道:“那小姐,太子那边您到底打算怎么办呀?您也和他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了,可他好像还是不肯放弃,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说着,梦彩儿竟然还有些小气愤,“说来也真是的!他都是年近三十的人了,平日里与侯爷称兄道弟的,居然突然打起了小姐的主意,也真是够不害臊的!”
云星晚淡然一笑,却没有说什么。太子殿下毕竟是国之储君,正常来说他喜欢谁便是谁的福分才对,不知道有多少高门大户的小姐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样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呢!可对于云星晚而言,他的青睐却是再痛苦不过的事儿了。现在想来,若是当日宫廷晚宴那天自己没有那么惹眼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诸多麻烦了。太子也不会知道有她这么个女孩,萧南哥哥也许就不会突然决定离开了。
想到这里,云星晚突然问道:“彩儿,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武襄侯府的小姐了,你还愿意陪着我吗?”
“当然愿意啦!”梦彩儿想都没想就答道,“彩儿这辈子就跟定您啦!您去哪,彩儿就去哪!”
云星晚又道:“可是,如果没有了武襄侯府的庇护,我可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去浪迹天涯。不能给你穿好看的衣服,不能带你吃好吃的东西,更没有办法保护你。尽管如此,你也愿意陪着我吗?”
梦彩儿点了点头,道:“当然啦!要真是有那么一天的话彩儿就更得跟在您的身边啦!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咱们依然会有好看的衣服穿,好吃的东西吃,而且彩儿绝对是可以保护小姐的!别忘了,去年就连宋青安都败在了我的手上哦!”
云星晚噗嗤的笑道:“你个大妞,鬼精鬼精的,要不是你投机取巧,只怕是在宋青安的手下一回合都撑不过去吧?”
梦彩儿一脸傲气的抬起了小脑袋,道:“哼,谁叫他脑子转的不够快了!智商难道不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吗?”
母亲离开后的多少个夜晚,云星晚都是在梦彩儿的陪伴下才能安然入睡。两个人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梦彩儿大云星晚两岁,或许正是这两岁的缘故,她对云星晚的照顾当真是无微不至的。又是一个夜晚,云星晚终于在说说笑笑中渐渐睡去。而梦彩儿却倚靠在床边,依然忧心着远方。
第二日清晨,晨修开始之前,宋青安在校武场外的一处角落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过不多时,一个侍从急匆匆地跑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道:“都办妥了,按照您的吩咐,消息已经成功的递出去了。”
宋青安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递出去了就好。这个白淼也真是粗心,那小子都已经进咱们府这么久了他竟然还不知道。毕竟咱们两家的关系向来交好,咱们帮他一把也是应该的。”
那名侍从心中似乎有些疑虑,问道:“可是宋大哥,我听说莫小莫从淮安侯府出来的时候好像是被人追杀过,会不会就是他们的人干的啊?莫小莫现在再怎么说也是咱们武襄侯府的人了,如果出了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宋青安闻言微微一笑,拍了拍那名侍从的肩膀,道:“他原本就是淮安侯府的奴隶,至于他是怎么拿到的奴隶契约,又和淮安侯府之间有什么过节,这些都不是你我需要操心的事儿。淮安侯府既然有人在找,我们有消息自然是要帮上一把的。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也一概不问。”
那名侍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宋青安却打断了他没让他说出口,道:“好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废物浪费咱们宝贵的时间,还是赶紧进校武场吧!晨修马上就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淮安侯府内,白淼勃然大怒。他顺手将桌子上刚刚摆放好的早膳全都掀翻在地,吓得正在伺候着的一众奴仆都赶紧跪在了地上。白淼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处套着一个晶钢制成的假指,假指上刻下了术式,可以像正常手指一样的灵活运动,但却没有丝毫的感觉。每当白淼用到这两根手指时都会觉得莫名的恼火,甚至情绪失控。有一次,他以及其残忍的手段杀死了一名刚刚进到侯府里的奴仆,原因竟是因为那人的一个举止像极了莫小莫。
他本以为莫小莫已经死了,可就在今天早晨,一个侍从在外面与武襄侯府的侍从攀谈时才得知,原来莫小莫居然还活着,而且一直就在武襄侯府内,甚至还有可能要被重用!得知这一切的白淼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恨,正好莫小莫现在不在武襄侯府内,他立刻下令召集人手打算将莫小莫揪出来。这一次他绝不会让莫小莫再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一定要让莫小莫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就在白淼已经召集好人手准备出发时,许权却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急忙劝阻道:“少爷!少爷!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少爷,万万不可冲动,此事必须从长计议才行啊!”
如果说这世上有人还可以让白淼安下心来去听他说话,那个人不是白崇就是许权了。白淼不解的道:“有何不可?”
许权刚刚正在账房理账,一听说了这件事儿就赶紧跑了过来,到现在手里还攥着一根笔呢!许权先是示意了一下周围的人都往边上避避,然后才低声对白淼道:“少爷,此人绝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暂且不说他上次用出的那招火道术术有多霸道,都重伤成了那个样子却还能起死回生,不是他另有实力隐瞒就是背后有高人相助啊!再者说,他如今已经是武襄侯府的人了,而且似乎还挺受重视的。咱们家侯爷和武襄侯爷那可是莫逆之交,要是让主母得知此事,定会渲染您在大张旗鼓的找武襄侯府麻烦,要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啊!所以少爷,此事还当从长计议,不可行事莽撞啊!”
听了许权的话,白淼虽然心中愤恨未消但却冷静了不少,于是抬起了右手问道:“难不成我这两根手指就得白白的认了?若是连个忤逆的奴隶我都治不了,那以后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许权摇了摇头,道:“只是从长计议而已,并不是真的放过他,而是要找到合适的应对策略。”
“应对策略?什么策略?”白淼问道。
许权低声道:“莫小莫还活着,除了我们之外还得让另一个人知道才行。想必那个人如果知道了的话,应该会比我们的反应还激烈吧?”
白淼想了片刻,道:“你是说……那个束铃人?” 他沉默了片刻,接着道,“假借他人之手倒是个好办法,但若是不能将其手刃,我心里的这个坎实在是难过!我不是简简单单的想要他死,我是要让他后悔活过!”
许权想了想,道:“这个也简单,只要将他引到咱们的地盘上下手不就好了吗?”
“咱们的地盘?”白淼疑道,“他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回到这儿来以身犯险?”
许权闻言突然笑了,道:“少爷您只需要静心等待就好,老奴自然有办法让他不得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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