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莫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朦胧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也都渐渐的没有了温度。他的身体仿佛陷入了虚无的泥沼之中,无法动弹半分,只能在那儿静静的感受着无边的黑暗。
这大概就是死亡的感觉吧?莫小莫在心中暗自想着。到了今天他才知道,原来空才是死亡真正的感觉。没有绝望,没有知觉,也不会有任何的痛苦,有的只是无边无际、无休无止的沉寂。
突然间,莫小莫竟恢复了一丝的感觉。他感觉到他周围的一切似乎变得躁动不安了起来,虚无的空间中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跳动。这时莫小莫才意识到,他所看到的跳动不过是微乎其微的一小部分,引起这躁动的真正源头竟然是在他的背后!
原本毫无感觉的莫小莫竟然渐渐的有了感觉,热!越来越热!好像是天上太阳正在一点点朝着自己这边靠近一般,他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接着,他的后背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撕出了一道口子一般,那东西不光是将他撕裂开来,而且好像还硬生生的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烫!好烫啊!莫小莫在心中不住地呐喊着。刚刚那个好似太阳般炽热的东西竟然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自己的身体竟然真的开始渐渐地融化了。他的身体除了有些微微感觉烫之外没有一丝其他的不适,但那种骨骼血肉融化发出的滋滋响声却让他有些难以忍受。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置身于岩浆之中,你明明看着自己的身体血肉在一点点的消失不见,可你却什么感觉都没有是一样的。但渐渐的,这种感觉竟从烫一点点变成了温暖,还带着那种浑身酥麻的痒。这种甜美舒适的感觉瞬间便代替原来的无助与难以忍受,莫小莫甚至有种冲动,他希望这种全身舒畅的甜美感觉永远都不要停下。
可就在他正享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之时,他的左臂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针扎一般的刺痛。接着,这种感觉竟密密麻麻的从他左臂的每一寸皮肤上传了过来,就好像是有上百万只蚂蚁爬上了他的左臂在不停的啃食着他左臂上的每一块细小的血肉。这种从天上掉到地下的感觉让莫小莫一时间无所适从,于是他的意识拼命的挣扎了起来。可他的身体却好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一般,不论他下达怎样的指令,这身体都纹丝不动的悬停在那儿,甚至连一根寒毛都没有动过。左臂上传来的痛苦越来越强烈,虽然身体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但莫小莫却不愿就此放弃。他拼尽了全力想要挣脱这种无形的束缚,尽管他的身体纹丝未动,但他的意识却在不断的翻腾着、呐喊着。
突然,莫小莫的眼中再次迎来了光亮,他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知觉。他猛然坐了起来,只见床前坐着一个女孩,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脸上还依稀挂着些许的泪痕。
莫小莫的意识遁入虚无之前最后的残念也是这个女孩,虽然他只见过这女孩一次,但却对这个女孩有着很深的印象,这女孩正是云星晚的贴身侍女——梦彩儿。
莫小莫能再次见到她心情自是激动万分,甚至忘记了之前的处境与痛苦,急切的问道:“是云星晚小姐让你来找我的吗?她是不是记起什么来了?”
梦彩儿看着他,好像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的样子,呆呆的摇了摇头,然后反问道:“您……身体没事了吗?”
听她这么一说莫小莫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伤势,于是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伤口竟全然不见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再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和肩膀,竟也是一样。然而就在这时,莫小莫才发现自己竟然用的是左手!他痴痴的看着自己这只本该废掉的左臂,竟然也变得完好如初了!
莫小莫一时激动万分,竟一跃从床上跳了下来,跪在了梦彩儿的面前,重重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高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这么大的恩情,我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给姑娘磕三个响头,不够的话我可以接着磕!”
他这一磕反倒是给梦彩儿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所措,竟也跪在地上了与莫小莫相对而视。这画面,像极了入洞房前的夫妻对拜,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梦彩儿平时也算是伶俐的很,但这次却是莫小莫先开了口:“姑……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梦彩儿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了,于是赶紧站了起来,也将莫小莫扶了起来道:“哎呀!您误会啦!不是我救的您!是您自己恢复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莫小莫一脸困惑,问道:“我救的我自己?可是我刚刚……什么都做不了啊!”
梦彩儿道:“我刚刚确实是想要救您来着,只可惜不论我如何的努力都无法让您的伤口愈合,实在是回天乏术了。但过了不多时,您的身体竟然自己开始愈合了起来,不仅伤口开始愈合,就连之前早已乌青的左臂都泛起了淡淡的黑雾,一点点的恢复了本来的正常血色。”
莫小莫真是越听越糊涂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儿呢?不过更让他介意的是梦彩儿和他说话的语气,似乎一直是一种非常尊重的态度,这反倒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于是道:“姑娘,可不可以别再用‘您’这样的敬词了?我……我有点不太适应。我叫莫小莫,你叫我小莫就可以的。”
“那怎么可以呢?”梦彩儿急忙道,“您可是圣主选中的人,未来的御首大人,我怎么敢对您不敬呢?”
“御……御首?”莫小莫愣了片刻,然后问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梦彩儿一听这话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这话要是现任御首苍勿言听到了的话事情可就闹大了,现任的御首大人可是个手狠话不多的厉害角色。不过对于莫小莫竟然连御首是什么都不知道梦彩儿倒是有些疑惑,小六子是不会骗她的,更何况她自己也确实在莫小莫的身上感应到了圣主之血的气息,这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于是道:“难道圣主大人在赐予您圣主之血时没有和您说明吗?”
莫小莫赶紧将脑子里还存在的记忆都翻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圣主相关的记忆,于是道:“我确实是没什么印象,姑娘是不是搞错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圣主一听就是个大人物,我不过就是一个刚刚拿回了奴隶契约的自赎人而已,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那样的人物呢?”
梦彩儿虽然也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但她百分之百的确信莫小莫一定是圣主钦定之人,因为她刚刚亲眼看见了发生在莫小莫身上的事情。于是道:“这个不重要,您先听我说!”见莫小莫哦了一下,梦彩儿继续道,“其实说您的伤口是自己愈合的确是有些牵强,我觉得更为准确的说法是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莫小莫彻底蒙了,“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刚刚已经死了,然后又活了过来?”
梦彩儿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我确认过您刚刚的身体状况,的的确确是死了,已经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了。可过了片刻之后,您身上的所有伤势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和恢复,接着您就醒了过来。所以,真的是死而复生更加贴切一些。”
莫小莫看梦彩儿的表情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她也没有必要和自己开这种玩笑,但他还是不太能相信这个说法,颤颤巍巍的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梦彩儿非常笃定的道,“我是亲眼见证的您死而复生的整个过程,全程没有半点遗漏。而且我当时试图抢救过重伤的您,但失败了,这一点我十分确信,如果好好回忆的话相信您也一定还有印象。”
梦彩儿这么一说,莫小莫确实想起来了。当时还是他扯住了梦彩儿的衣袖,告诉她不用再救了,已经没有用了。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左臂,确实也已经完好如初。但莫小莫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被幻衣蝮蛇咬到时白焱的反应,那毒可是没得解的啊!
莫小莫不解的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能够……能够死而复生呢?”
梦彩儿思索了片刻,道:“应该与您体内的圣主之血有关。圣主之血代表着妖族至高的身份象征,它是远古血脉的传承。据说圣主之血会根据受赐对象的不同而表现出不同的强大力量。您能够死而复生,非常有可能就是一种远古血脉的力量体现。”
“妖族?远古血脉?”莫小莫疑道,“难不成……我真的是妖族吗?”
梦彩儿却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您不是妖族。其实这一点我也很奇怪,因为之前从未有过先例,没有哪位圣主会将圣主之血赐予人类。但您确实是个人类,也确实受到了圣主的肯定得到了圣主之血。”
莫小莫想起了之前那些人的疑惑,原来自己还真的和妖族有些关系啊!于是道:“这么说来,你也是个妖族喽?那我究竟可以像这样的复活几次呢?是没有什么限制的吗?”
他的问题似乎也问到了梦彩儿,她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清楚呢!我从小是在人类的社会中长大的,对妖族的事情知道的也不是很详尽。不过像这种简直逆天般的血脉力量一定存在着某种禁制吧?我建议您还是不要经常使用的好。具体是什么血脉我再想办法帮您打听一下吧!可是毕竟是在人类的社会,大部分妖族都是隐匿身份的,所以可能不会很容易就得到有用的情报。总之,还是先小心一些比较好吧!”
莫小莫非常认同的点了点,毕竟谁没事儿也不愿意死着玩儿啊!而这时,莫小莫胸前挂着的小黄却发出了阵阵的红光。梦彩儿看到了一块破石头竟然发出了光芒,不禁一时好奇来了孩子心性,竟要伸手去摸它。莫小莫吓得赶紧阻止了她,道:“别!这块石头可不能碰!”
梦彩儿见莫小莫如此紧张也惊的赶紧缩回了手,问道:“这……是什么呀?”
莫小莫摸了摸胸口的小黄想了想,梦彩儿既然能舍身救自己,应该也不是坏人,于是道:“它叫小黄,它的身上都是火,别人碰到了它都会被烧成灰烬的!”
说着,莫小莫随手捡起了一根干草放到了小黄的身上。干草在接触到小黄的瞬间就化作了一堆灰烬,缓缓飘落。梦彩儿被眼前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然后问道:“可是您把它挂在了胸口怎么没事呢?”
莫小莫轻轻的摸了摸小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好像只有我是怎么碰它都没事的。不仅如此,它还能将它的火焰借给我用呢!当时要不是有它借给我的力量,只怕是我根本就撑不到你来的时候。”
听莫小莫这么一说,小黄似乎很得意的闪了一下红光。莫小莫读着它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它完全可以更厉害一些的,是莫小莫不懂它才没有发挥出它的真正实力。莫小莫笑道:“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会多多练习的!”
梦彩儿惊道:“您是在……和它交流吗?”
莫小莫点了点头,道:“嗯,我能明白它想表达的大概意思,它是在怪我笨,没有将它的力量发挥出来呢!”
梦彩儿这回更加相信自己没有救错人了,这块名叫小黄的石头很有可能潜藏着某个妖兽的力量,而莫小莫只有得到了妖兽的认可才有可能使用这妖兽的力量。
梦彩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那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是要返回居灵界与圣主大人汇合还是要继续留在人类的社会中历练呢?”
莫小莫又被她的话弄的一头雾水,问道:“居灵界……是哪啊?”
梦彩儿赶紧拍了一下自己小脑袋,道:“哎呀,我给忘了,您不是妖族是人类的,怎么会知道居灵界呢?说起来的话咱们仁尊一脉的居灵界可是整个妖族最后的一片净土了,那里不光有着天阶妖兽和无数的妖族高手护卫,更是有圣主大人和御首大人亲自坐镇,安全得很。真的好羡慕他们那些可以在居灵界长大的孩子呀!不用像我们这样,每天都担惊受怕的。”
一个人独自成长的日子到底什么样莫小莫是再清楚不过了,他是个人类而且莫家村的大伙都待他如亲人一般他的童年都如此不堪,更何况梦彩儿还是个在人类社会长大的妖族呢?莫小莫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不免在心理上与她亲近了几分,于是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人类的社会而不回到居灵界呢?”
梦彩儿的眼神不免有些黯淡,道:“我就出生在这个人类的都城,出生不久父母就被抓走了,再也没回来。后来是云星晚小姐救下了我,帮助我隐匿了身份并把我带在了她的身边,要我做了她的贴身侍女。她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我是不会离开她的。”说着,梦彩儿看向了莫小莫,眼神中又恢复了光彩,“一开始小六子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在骗我呢!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这辈子竟然会有机会帮助到未来的御首大人!您可是圣主钦定之人啊!注定会是不平凡的一生,注定会是妖族的大英雄!我竟然有机会在您的一生中留下一点痕迹,我真的是太荣幸了!”
梦彩儿说的莫小莫都脸红了,他真的很想成为梦彩儿口中描述的那个大英雄,甚至有那么一刻他觉得他就是,可他还是立刻摆正了自己的心态,道:“我觉得这里可能真的是有什么误会的,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我要是离开了小黄只怕是连白焱、白淼那样的纨绔子弟都无法应付。”
梦彩儿却道:“可是您有小黄呀!如果不是认可您的话,小黄是不会把力量借给您的,这就是您走向英雄之路的伟大开端!”
小黄似乎也很赞成梦彩儿的说法,竟然又一次的闪烁起了红光,它今天好像有点异常的活跃。莫小莫见梦彩儿如此相信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于是道:“好吧!我尽力……”
这时外面传来了声声鸡鸣,天终于大亮了起来。
“天大亮了,一会儿小姐找不到我会急的,我得回去了。”梦彩儿道,“小莫大人,您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我先送您,然后得赶紧回去报道啦!”
莫小莫有些尴尬,道:“额……别……别叫我大人,我们明明差不多大的嘛!叫我小莫就好了!要不……挺尴尬的。”
梦彩儿却正色道:“不可以!您可是未来的御首大人,但凡我仁尊一脉的妖族都是要尊您一声大人的!我可不能坏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然爹娘的在天之灵会不高兴的!”
“好……好吧。”莫小莫尴尬的笑了笑,“那……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和你一起去武襄侯府吗?”
梦彩儿这才想起了莫小莫一开始时问她的话,于是问道:“好像从一开始时您就提到过小姐的名字呢!您是认识云星晚小姐吗?”
莫小莫想了片刻,或许说不认识才会对云星晚更好一些吧!毕竟自己现在不过是个自赎人罢了,更何况如果白淼知道了自己还没死的话只怕是还会找自己的麻烦的,那晚的事也许埋在心里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吧!于是他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不认识,只是听说她人很好的,很想去她身边某个差事。”
梦彩儿那双大眼睛闻言顿时大放异彩,一想到能够和未来的御首大人一起生活一起成长她瞬间就激动了起来,立马道:“现在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让您拿到一份能一直在小姐身边的差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