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弋尘已经到了红城。
按苏信的话先到常家拜访,再行去景云山法慧寺拜谒,说明情况,带回慕凡和尚。
本阐,一把虚白的山羊胡子,吊梢眉,目光灼灼,一身清灰僧袍,一串挂珠,看着像是一回事情。
“大师,不知道慕凡和尚有没有你的半分风度呀!”弋尘开玩笑地说,这样的耿直却招来了小和尚的笑声——
“哈哈哈,施主,你说的是师叔吧!你见了就知道了。”笑声如清泉击注,似有回响。
“圆空,你就陪小施主转会儿,吃过斋饭后再来见我。”
“是,师傅,施主请。”,圆空是了阐的关门弟子,对人有礼,恭恭敬敬,颇具谦和,倒是弋尘兀自多了些不知所措。
得知弋尘从西江苏家而来,按本阐的吩咐,弟子就带着弋尘在法慧寺里转悠。
“哎!小和尚,你说大师多大岁数了?”
小和尚答:“已过甲子,六十有八。”
弋尘又问:“了阐大师叫慕凡和尚,不,叫了空大师一声师叔,那了空大师……”
小和尚倒也机灵,应道:“皓皓如当空明月,濯濯似星河初泻。”
弋尘倒是惊了,两人走一路,看一路,聊一路,时间也倒是过得很快。
很快吃完了斋饭,弋尘玩也玩了,又想起自己带着任务,也倒不敢耽搁,就在小和尚的带领下再一次见到了本阐。
“敢问大师,是否可以告知慕凡和尚的去处,家兄百般叮嘱,实是不敢耽搁。”
“圆空,你就带施主上草屋去吧!”
小和尚旋即应声:“是,师傅,施主请。”
时已过正午,恰是日头最灼热的时候,去青庐也不易,法慧寺着落在半山腰,青庐的所在则是要翻过山去。
路上鸟鸣不觉,风吹木叶簌簌作响,皮肤倒感觉是烫而不是热。小和尚擦着汗对弋尘说:“就快到了,翻过山头就快到了。”
果不其然,下坡路走得总是很快的,不多会儿就见着一座亭子。
“是那里吗?”弋尘指着远处绝巘上的一处小亭子,有翠松,这座依山傍水的小亭子生得天时地利,也就差个人和了。
小和尚呵呵地笑,直到“你也是痴的,绝壁怎生住得了人。不过说到人和不和,若是你我自然是不和。”
“那设这亭子做甚,为了捕风捉影?”弋尘摸着脑袋有些不解,这亭子设得极好看,就是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小和尚倒是有些急了“松柏穿云之所,当然是抚琴弄茶。”
“你们山里人可真讲究!穷讲究——”
弋尘说完这话,小和尚挤兑出一个白眼,又赶忙紧跟着说:“我们赶紧走快点吧!天色变得太快,一转眼还惹上乌云了,快些走吧!不然被浇个通透。”
“哈哈,你倒是咂舌,那还不快走,再多说两句,雨就要落到你这光明顶上了。”相处了一天,弋尘和小和尚倒也处得愉快,想必玩笑还是开得的。
“走了,走了,不聒噪,不聒噪。”
“你们怎么把了空说得这么玄乎,我就不信。”弋尘又抛出一句。
“你们山下的人就是没见过世面,说了你也不懂,一会你就看吧!”
两人一路跑,一路玩笑,雨还是来了,但乌云浅淡,江上水波氤氲,渺渺——倏尔,一只浮槎从江上腾出,这小舟就顺着地势追波逐流。和尚兀自立着,像是看淡了世间百味。
只见那人一身白袍,一把油伞,风轻吹,衣襟摇曳,于茫茫江面上只有他一人——小和尚指着那个人说:“这便是大师了。”
弋尘顺着小和尚所指处望去,果然心头一惊,嘴上却还是打诨“与我苏何哥哥倒是有得一拼,你们佛家说舍得,我看呀!也就是比我哥哥多舍了一头黑发”。
小和尚:“你简直是个浑不吝,这寺院的岑寂都能洞透,又怎么会在意那一头烦恼丝。”小和尚气急。
雨落下,一串挂珠挂在胸前,他左手持伞,右手上的念珠拨弄得轻缓,大拇指的关节自然地凸出,指肚挺拔,勾勒出一条美丽的线条。
“怪不得大哥让我来见这个人,当真是举身不染半厘尘,恰似九天垂云下。”弋尘心里暗暗地想。
苏何在看地图,他这个大将军可以说是很难做的,前有遒、魑、苟,后有顶,旁侧又有西北三匹豺狼,处境之艰难,心里的焦虑,恐怕只有易文和鬼手能够理解。
“公子,要收回前钌和流琮吗?”
“不!王世浜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占据着邢城。必须先灭掉顶,勘平内乱!”
“易文,你带八个哥哥去一趟红城吧!找常克,就说我要炮和连弩!”
“是!公子——”
“等等——”
“回一趟西江,看看何辰现在怎么样!顺便告诉卢歌:现在我需要他!”
“是!公子,要不要给辰儿姑娘带什么口信?”
“没什么!不要告诉辰儿任何关于郤寒川的事情,也不要提邢城,只要看一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就好!”
“是!公子——”
弋尘和小和尚二人没有伞,身上浇得湿哒哒的,换了干净僧袍,又生了一笼火,就在草屋坐下。绝壁处的小亭则称之为浮亭,喝茶抚琴,待日光绕过松枝,撒得满琴光彩,就好似怀抱那一抹火红润色一般舒心,旋即下山,至于诵经,至于摇橹,至于静坐,这日子过得倒是逍遥快活。
“慕凡和尚,不不不,大师。这是家兄让我带来的信物,说是你见到以后必定会跟我回到西江。”说话的人正是弋尘,旋即将那物什递了上去。“哦?不知道家兄是?”
“西江苏信。”
“人不识得,倒是件旧物“,只见佛珠兀自生光。了空将这珠子收入袖中,也不推脱,旋即说:“我拾掇些东西就与你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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