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听完皆是一愣。大长老听完龙天博刚才那一席话并没有安心多少,一来在自家地盘上怕到躲起来可是极不光彩的事情,别看现在为了保命都同意躲起来,事后有些人必然会对血族挖苦一番,这耻辱几百年都不一定洗的掉。二来因为潇竹大婚和马上继任新族长的事情,血族所有人都回到了慧目峰,其他势力加起来也不过五六百人,血族可是一万人有余,无论如何躲藏,也会有很多人被发现,而且人能躲,这万年基业如何躲,血族必将蒙受巨大损失。但是其他势力已经同意躲起来,他也只能依计行事,正准备做一番躲藏的部署,在时间如此紧急的情况下突然被龙天博叫住商量要事,非常不解。当即便皱眉问道:“这是为何?”血潇竹对于龙天博刚才所说早已生疑,但他相信龙天博必然有自己的理由,于是面向大长老说道:“大长老,我们先移步议事厅再谈吧。”说罢没等大长老回应便已向外走去。
当三人到达议事厅时,寅时的鼓声已经响起,大长老命人在外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内,当下属离开并把门关上之后,龙天博没等二人坐下就开口道:“时间紧急,我就直奔主题了,我们面对的敌人不到三十人,我认识一半左右,他们拥有瞬间把整个慧目峰埋灭的力量,若全力出击仅需眨眼之间,我们活下来的人恐怕就只剩个位数。他们向来喜欢背后操作,不直接出面,如若露面,则必不留活口。今日血族将绝。”龙天博说到一半时,大长老眼角已开始不自主的抽搐,等听到今日血族将绝,整个身子僵在那儿,他已当了一百多年大长老,守住祖宗传下的这片基业,保护血族居民安康对于他而言,简直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一股无比悲痛之情聚集于胸,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眼角已有些湿润,待稍稍克制住这股情绪之后,大长老无比惆怅的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血潇竹面无表情突然说道:“天博,你走吧。你早已与他们相识,只要与我们脱离关系,你就不会有事了。”大长老闻言立刻倒吸一口气,瞪大双眼看着血潇竹。血潇竹冷淡的表情、毫无情绪的音调龙天博看在眼里、落在心上,却化成了无尽的柔情与爱意,她的心意他都懂。他长出一口气:“你说的对,他们的目标不会是我。我之前跟你说要确认的事,我确认完了,我的义兄也在他们之中,我的宫主就在天上,我只需走出封印,就能跟他们站在一起。”龙天博略一停顿,忽然展露出浅浅的笑容,此刻他忽然觉得说出那句话如此容易:“但是早在天上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觉悟,今天我恐怕得为了一头猪送命了呢。”
血潇竹依然面无表情,想要说一些伤人的话把龙天博气走,刚张开嘴,龙天博依然面带微笑,身体前倾便吻了上来,张开双臂把她紧紧拥在怀里,血潇竹想要把龙天博推开,龙天博抱得更紧,吻得更深,一股暖流流过血潇竹的身体,一股温情在她的心田荡漾,融化了她的倔强,闭上双眼回应他的热情,脸颊上突然滑落的那粒滚烫让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与他的泪水融在一起,滴落到地面上。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把二人的心神重新拉回到这屋里,龙天博离开了血潇竹的嘴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子贴着她的鼻子,柔声说道:“我自出生就一直在与命运抗争,我不信天、不信命,从不退缩。放弃从来都很容易,但我不想失去那些很重要的东西—自由、生命、爱情,只要保住了最重要的,我就没有输,现在我有了一个比这一切都更重要的存在,它就在那儿,现在就需要我的保护,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它的安全,无论那天有多大,无论那命运有多强,哪怕被那天伤的骨措灰扬,哪怕被那命运碾的四分五裂,我也要守护好它的安全。现在我有一计,可保血族留一血脉,但还有几处漏洞,想与你们协商。但是你……。”龙天博此刻五脏六腑如被刀绞,想到曾经一切的海誓山盟就要化为泡影,哪怕她依然是你这辈子最爱的人,龙天博眼角又有一滴泪滚落,似是用尽了一切力气,终于说出了那剩下的后半句:“对不起,这次我保护不了你了。”
血潇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不停的滑落,但她的嘴角还是露出了笑容,双手捧着龙天博的脸颊说道:“傻瓜,只要你我一心,我就什么都不怕,这不是你说的嘛。就让我们两个人一起守护它的安全”。
一刻多钟之后,龙天博迈出议事厅门口的时候,心情更加沉重,他理解不了大长老为何能毫不迟疑的提出那种意见。他和血潇竹打算先去看一看孩子,顺便告诉她姐姐一声,再去做准备。
当血潇玫的侍女把他们两人带到她的闺房外间时,血潇玫看到龙天博也在,满脸的嫌弃和不乐意,血潇竹赶紧解释道:“姐姐,事出紧急,没有跟姐姐商议就把天博也带来了,希望姐姐不要介意”。
血潇玫挖苦道:“您马上就是血族族长的人了,这血族的一切您都可以做主,带个男人直闯女眷闺房算什么,我哪敢介意,我这闺房蓬荜生辉才是。”血潇玫看了看他俩的脸色也没有继续深究,转而说道:“刚才听下人们说可能会有敌袭,这种时候你不与众长老商议对策,却跑到我这儿来是何意?而且你这脸上怎么像是刚刚哭过。”
听到姐姐说道哭过二字,血潇竹又想起刚才与龙天博的对话,不免又有几分伤心,声音低沉的说道:“姐姐,天博是来看孩子的。其他事情咱俩进内房说吧”。血潇玫略一皱眉,还是吩咐侍女把孩子抱出来,然后和血潇竹走进内间。
因为奴隶身份,龙天博自幼与父母分开,他深知独自成长的艰难,对于陪伴孩子成长也有更甚于常人的执念,但是今天恐怕就是他和孩子的最后一面,最终他没能给自己的孩子带来任何东西,爱、自责、痛苦夹杂在一起,让龙天博看到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时,不能自已,想要把孩子深深搂在怀里,任谁都不能抢走。龙天博接过孩子之后就那么静静的站着,温柔的看着熟睡中的脸庞,千言万语此时此刻竟不知要从何说起。
龙天博就这么站着沉浸在和孩子的二人世界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内间的一声争吵拉回现实,只听血潇玫高喊到:“你以为你是谁,能替别人做主,我也是母亲”,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啪的一声响亮耳光。龙天博之前一直容忍的怒气在此刻瞬间爆发,一股强横无匹的力道瞬间冲破房门进入内间,龙天博回复几分清醒欲收回这股力道,虽然减弱大半,但还是把血潇玫冲击的身子一晃差点跌倒,此时龙天博也已经来到房门口。血潇竹慌忙去扶着血潇玫,血潇玫站稳之后就将她的双手推开。血潇竹转头怒视龙天博,尖声呵道:“龙天博,你在干什么?”龙天博虽然知道她们姐妹的事情,自己应该由着血潇竹拿主意,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她刚才那样对你,你何必还这么袒护她……”龙天博本欲继续说下去,两个孩子的哭闹让她们三个关注点都转移到了孩子身上,血潇玫边走向自己的孩子边坚定的说道:“一切都是为了血族”,说的时候高昂着头颅,看都没看他俩一眼。
他们离开的时候已是寅时三刻,他们还有很多话想和他们的孩子说,但是他们明白他们没有时间了,他们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发动进攻,他们两个都必须在那之前做好准备。龙天博心里的忧愁此刻又增加了几分,对血潇竹说道:“去之前我从没想过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血潇竹回应道:“我也没想到,否则我也不会跟姐姐说起我们的计划。马上就要到典礼大厅了,我们也需要各自做准备了。要是没有遇到我,你此刻说不定还在哪儿逍遥快活呢,你有没有后悔遇到我?”他们相遇相知相守的一幅幅画面在龙天博头脑里快速的闪过,然后笑答道:“遇到你,才让我没白在这世上走了一遭。”两人再无其他言语,只是慢慢的走着,越走越慢,当走到典礼大厅门口时龙天博转身对着血潇竹说道:“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血潇竹看着龙天博回应道:“我不要你看着我离开,再抱我一次好吗?然后我们一起转身,谁也不看谁”。龙天博张开双臂把血潇竹搂在怀里,沉声道:“小猪,我爱你”“我也爱你,天博”。龙天博松开双臂,转身离开,他怕再看她一眼就不想走了,血潇竹迟迟没有转身,她不舍得,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黎明前的灰白色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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