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亭雨持枪后转,遥遥隔着二十米,他清楚的看到了那东西的全貌。
大约有五米高的身躯,披满了血红色的骨甲,像是乌龟的外壳一般片片分明,整体看上去介于人与猿猴之间,两条健壮略长的双臂生满红毛,像是腿一般撑在地面,头部没有硬甲包裹,但也雪白的生了厚实的毛发,完全看不清五官有无,只留下裂直耳畔的微张着的大口。它的下半身只是六米长的一条尾,似乎是肌肉一类的东西包裹着,鲜红但光滑的反射着月光,骨质的刀刃在空中在空中徐徐摇摆,散发着让人胆颤的寒气。
它从幽黑的树林口钻了出来,月光清照着它巨大的身躯,宛如魔王降世。
“这长的也忒抽象了点儿吧。”冷亭雨惊叹着喃喃,但还是稳稳地开枪,15发子弹在五秒之内全部打空,连手都没抖一下,仿佛是没有后坐力一般。
子弹悉数命中,五发打在面部,五发打在身上,最后五发打在尾巴。
“不行啊!”冷亭雨换弹收枪,“头上的毛发太厚,根本打不穿,身上的甲胄也硬的很,子弹不是嵌在缝隙处就是被挡下,尾巴的肌肉最古怪,跟铁做的一样。”他向大叔报告着状况。
大叔从后视镜上瞟了一眼,“朱厌。”
“朱厌?what fuck?”
“其状如猿,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大叔解释道。
“喂喂喂,不要小看我啊!”冷亭雨愤愤不平,“我不光英语差,语文也不咋地,你说古文我是听不懂的!”
车子猛的一扭,差点拐到树上去。
“山海经里的一种异兽,”大叔哭笑不得,“基地的本职就是清理这东西的。”
“你说清理,”冷亭雨拿着晃了晃,“这他妈枪都伤不着啊。”
“这本来就不是咱们能干的活儿,这东西至少要能力突破三层的正式执行员组队围剿”
“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啊————”冷亭雨伸手按住双眼,他放弃了思考。
今天是黄历不易出门吗?这霉头触的,他都打算等会儿去整俩十字架避避邪了,最后再顺便请隔壁班的女同志们帮忙占占卜,看看是不是星座又上升了,找找幸运物什么的可能就好了吧。
说起来蜀国的卧龙先生似乎蛮会占星的,而且还八卦,说不定是现代星座学的大前辈呢,不知他是巨蟹座呢还是巨鳄座呢?
嗯,应该是巨鳄座,战场巨鳄啊,啊不,也可能是双鱼座,能顶俩周瑜的那种。
大叔看着副驾驶的冷亭雨按着头不动了突然感觉一阵恶寒。
“我没有异能力你又是个新人,除了先撤似乎没什么办法了。”大叔转过头决定眼不见为净。
他的别墅坐落在深深的林区,可能是自己开的一片草地,修成了半径二百米的圆形,别墅就处在圆的中心处,而唯一连接外界的一条东侧的山路被那朱厌挡住了,他们只好靠着西侧的树林停下,打算从林间逃走。
刚要下车时,大叔突然做了个部队里用的停止手势,目漏警色。
冷亭雨会意,默默端起手枪。
两人紧盯向深邃的树林,面色愈发凝重。
大叔也拿出了一把柯尔特19
悉悉索索的声音慢慢响起,起初只是微弱的如同风吹,再后来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到最后简直像是浪潮一般汹涌而来,如同潮汐熙攘着向前推进,平湍起波,忽已滔天。声音压倒了万物的杂响,晚风过林声,秋虫群鸣声,一切都被包挤了进去,一丝不剩的碾碎。
脑海发懵一般空白如洗,仿佛黑夜都就此颠倒。
冷亭雨看到了白色,无尽的白色。
白色的座椅,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穹顶,空洞宏大的礼堂里晚钟敲响,白的发亮的声音穿越天际,嗡鸣入耳,万方兼音。
突然白色纷纷褪去,一切又重归黑暗,冷亭雨清醒,扣动扳机。
啪啪两声枪响,冷亭雨和大叔同时开枪,两只人型的缩小版朱厌头部爆开,向后倾倒,虽说是缩小型,但也有常人大小,两条尾有三米长,除了头部没有厚毛包裹和身上没有红色硬甲之外几乎与那只巨型朱厌一模一样。两只朱厌倒下后,又挣扎着站了起来,无数身影紧随着向前挺进,他们拥挤在每颗树下,数不胜数。
两人各自打光一子弹后,地上已经倒下了十多只朱厌。
大叔发动跑车,两人又向东驶去,停到了别墅楼下。
此时,以别墅为中心的周边森林已经从每一个角落涌出小型朱厌,数不尽数的骨刃在空中林里,一如古战场上阵列着的森然枪戟。
然而树林口的巨型朱厌从一开始就再也没动过,月光流淌在它身上,恍若末世的抽象画作。
“没想到还没正式上岗呢就已经要挂了,”冷亭雨哀叹一声,“不知道有没有伤亡保险。”
“跟我来。”大叔下了车,往别墅里走去。
朱厌的移动速度似乎很慢,冷亭雨稍微计算了一下,应该还没有隔壁遛弯的老大爷快。“看来我的人生还剩下不到八分钟吗,呜呼哀哉。”他摇了摇头,跟着大叔走进别墅。
别墅进门是空阔的大厅,铺了厚实的花纹毛毯,两边简单的有些挂画装饰,大厅左侧是客厅,右侧则是书房,实木楼梯盘旋而上,一左一右架在大厅两侧,通向着二层和三层。 书房的书架紧贴墙面,长而高,几乎顶到了楼顶,上边满满的堆了六层书本,少说也得上千。整个别墅装修简约,家具配置除了能体现浓郁的欧美风情外几乎没什么特别,就是有贼进来了也不知道该偷些什么好。
大叔径直走向书架,从底层抽出了一本绿色封皮的书,在原本放书的地方摸索了一会儿后,整个书架开始向左挪动,露出一人高的钢制大门,大门发出齿轮传动的嘎吱声,像金库大门一般缓缓开启。
冷亭雨好奇的跟了进去,照明灯自动打开,他定睛一看,赫然是座小型的军火库。
军火库两侧摆了长长的货架,上面整齐排列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弹药,手枪,机枪,突击步枪,,,狙击步枪,几乎全世界各个厂商的轻武器都可以在上面找到,货架中间的过道不宽,只能容两人并走,冷亭雨也没打算客气,一边走一边从两侧挑选装备。
“你不是说你是个商人吗?”冷亭雨绑上一条编织外腰带,“商人会在家里屯这些玩意儿?”
“我确实是个商人,但没有人规定商人不能混黑道。”
“嗯,只要合理运用,杀人的刀也可以救人。”冷亭雨点了点头,转身抓起两把,中国造56式,虽然在现代因为其功能过于单一而被历史所淘汰,但它天生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
“从军用配需废弃成杀人利器,军刺的命运说来也蛮辛酸的,如果能记得自己的使命,它会不会后悔呢。”
冷亭雨借着灯光比起手里的军刺横看,槽口平滑,刺尖锐利,似乎是久经保养。
“适者生存罢了。”大叔淡淡的说,“武器是没有心的,也不需要那种,可怜又可憎的东西。”
冷亭雨回头,深深看向男人的眼睛。
那对不带任何颜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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