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不过此刻恢复了夜晚本该有的宁静。
离火舞却突然站起身子道:“嘉芙,我想我们都想错了一点,郭晓是不可能杀死陈韵采的。你有没有想过陈韵采死在渔村的后果是什么?”
“什么?”黎嘉芙惊讶道:“离火,你也认为杀死陈韵采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吗?”
离火舞摇头,沉声道:“不对,陈韵采不能死在这个地方,陈华萱那个疯女人都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十六年前为了一个江平生杀了多少人?这次进村的都是年轻一辈,是为了历练。同时也可以探一下江平生和郭晓的底。现如今江平生已经离开了,郭晓碍着江平生的情面,就算陈韵采如何得罪郭晓,他都会放过陈韵采一条生路。”
黎嘉芙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这个和陈韵采的生死有什么关系?”
“这次现身的人太少了,我们两个,以及梁泽,陈韵采。现在梁泽和陈韵采在一起,如果陈韵采死了,你说陈华萱会怪罪谁?”
“对于其他还没有现身的人来说,这才是他们的机会。因为陈韵采如果死在这个村子里,那么陈华萱记恨的人只有我们两个,因为我们并没有隐藏我们的行踪。”
黎嘉芙冷静道:“你是说其他人也有我这样的打算?”
离火舞点头,无奈道:“是的,而且他们成功的机会要比你我都大,因为他们在暗处。这次十大势力来的人可不会太少,为何他们迟迟没有现身,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黎嘉芙笑道:“离火,你错了。陈华萱可没有这么好的欺骗的。”
“不,他们不需要欺骗,留下我们两个只是给陈华萱一个发泄的目标。当陈华萱她找不到谁动手的时候,我们就是替罪羔羊。”离火舞眼里有些惊慌,她可不想面对天下第七的陈华萱。
黎嘉芙也是聪慧的女子,转瞬之间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当陈华萱找上门的时候,她们二人将百口莫辩。陈韵采那可是陈华萱心头的宝。
两人都明白事态的重要的,黎嘉芙正色道:“离火,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离火舞皱眉,果然失了先手就很难再挽留回来,只能跟随别人的节奏。她说道:“不着急,时间来得急,我们也有可能借此让隐藏在暗处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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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晓面色如冰,沉声道:“千机门一向遁世,这次为何一定要来淌这浑水?”
韩希墨挺直腰杆,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叹道:“我千机门也不愿招惹因果,但是有人想要借此时机,扰乱天命。那么我千机门既然能够窥探天命,自然不能任由他们这样无所顾忌。”
郭晓有些不耐烦,千机门的人说话就是这般玄乎,他厉声道:“千机门总是以天命自居,但是到底什么才是天命,你们自己清楚吗?”
随着郭晓的厉喝,夜空似乎有星星闪烁,韩希墨摇了摇头道:“前辈,你可知现在天象一片混乱,我们千机门修士既然走上了这条大道,必然要为天命拨乱反正。”
韩希墨的语气强硬,随即有柔和起来:“郭前辈,我没能将江前辈劝留下来。我希望你能现在离开,这个世间不应该失去了破刀的风采。”
郭晓明白韩希墨话中的意思,他笑道:“如此泄露天机,你这也是在沾惹因果,为了我这个第一次见的人值得吗?”
韩希墨静静地看着郭晓。
郭晓走了两步,在韩希墨面前停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让我死的壮烈些吧,我这个人一生就怕平平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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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虽然夜已经很深很深了,但是苏澈毫无睡意,古凌薇也是这般。远处的声响虽然没了,但是郭晓的率先动手应该会给现在的局势增加一些变化吧。
苏澈苦恼的说道:“古小姐,先生真的会是你口中的郭晓吗?”
古凌薇虚弱无力道:“不能确定,但是八九不离十。你爷爷现在突然消失,你有没有想过他会不会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苏澈心下一动,对啊,爷爷不辞而别,会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东西呢?
苏澈站起身子,在房间内翻箱倒柜的寻找。
索性院子里面的房间不多,时间不长,苏澈就找到了江平生留下的书信。
苏澈看了书信的内容后,有些迟疑,原来爷爷真的是江平生,先生也是那个郭晓。
少年一时有些迷茫,爷爷信上说,自己有要事必须要离开,以后的事情都去请教先生。他发现爷爷和先生都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他,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爷爷和先生都是修士,为何他们二人并没有教导自己修行。
他将自己的疑问请教了古凌薇,古凌薇也是一脸茫然,她哪里明白这其中的曲折,劝慰道:“苏澈,也许你爷爷和先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修士这条路很难走,而且看不见出头的日子。”
她的答案苏澈并不满意,也没有深究。房间的窗户大大打开,一阵夜风吹过,少年觉得有些寒冷。他现在好像发现自己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突然之间全部都不认识了。
少年情绪有些低落,说道:“我从小就是爷爷和先生一手带大的,他们一个教我医术,一个教我读书写字。我也一直认为他们只是渔村普通的医师和教书先生。但是现在全变了,他们联合欺骗我,他们明明在外面的世界都是大人物,却如此欺骗我这个乡野小子,你说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古凌薇当然解释不了,只是淡淡说道:“苏澈,这个世间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他们隐瞒你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有些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一件件好事,就比如我,很多人都以为我出身名门,龙城古家可是堂堂大陆十大势力。但是我小时候亲眼看见我的母亲被我父亲亲手杀死,没有人知道我活着是多么痛苦。”
古凌薇面色憔悴,但是双眼里面晶莹的泪珠是掩饰不了,慢慢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苏澈闻言,心中也是有些难过,他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具体滋味,但古凌薇难过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少年说道:“古小姐,你···”
古凌薇打断他说话,淡淡道:“苏澈,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同情,只是想让你知道大多数时候,活着都会身不由己。不然我能够怎么做?亲手杀死我的父亲,然后叛离古家?”
活着都会生不由己吗?
少年强迫自己不去多想,用力拍了拍他的额头道:“古小姐,好好休息,明日我入山一趟。”
少年的话题转移的让古凌薇有些惊愕,她问道:“入山做什么?”
少年淡淡道:“你的伤需要几味草药,现在没有,我必须得入山一趟。”
“可是你的身体怎么办?”古凌薇有些担忧道。
苏澈镇定道:“无妨,近期不会有事情。我自有办法压制体内的异动,别忘了我爷爷可是江平生。”少年少有的对着古凌薇调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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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泽背着陈韵采走出村子,他后背上的女子已经醒了过来,无力得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梁泽头也不回道:“离开这个地方,现在你已经身受重伤,我们已经没有和他们竞争的手段了。况且郭晓也不是我们能够对抗的,还是让其他的人来吧。”
陈韵采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她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沉,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梁泽突然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陈韵采感觉她停下没有前行了,问道:“怎么了?”
“有杀气。”梁泽说话的同时,眼睛也在像四周打探,左手托负这陈韵采,右手悄无声息的放在剑柄上。
陈韵采抬头看了看,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精神,问道:“你的仇人?”
问言,梁泽脸皮一抽,为什么不能是你的仇人?不过这个时刻,他也没有心思反驳。
终于,有人动了,一个瘦小的黑影飞扑而至,银色的短剑在黑夜里想一道闪电。
梁泽虽然发现了这一剑,但是顾及身上的陈韵采他还是没有选择避开,身体稍微一侧,右胸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剑。
黑色转瞬又消失不见,如果不是胸口的疼痛,梁泽都不敢相信刚刚有人想要刺杀他,这速度太快了。
汗水从梁泽的眉间滴落,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给他的威胁太大了。
这时,又是一剑从他背后刺来,他这次反应过来,拔出长剑挡下了这一剑。
不过剑上面传来的灵气还是让他后退两步。
陈韵采这时也清醒了,要求道:“梁泽,放下我吧。”
梁泽没有回答,他的心思全部提防在暗处的黑影上。
“咻!”地一声,梁泽眼前突然出现了几道黑影,手上闪烁这银色的闪电。
闪电转瞬而到,梁泽长剑一挥,剑如龙,吞噬着一道道银色闪电。
“啪!”
一道闪电击中梁泽的右腿,受痛之下,跪倒在地。
陈韵采嘶哑吼道:“放下我,走啊!梁泽,现在的你不是他的对手。”
梁泽还是没有说话,完全没有理会陈韵采的声音。
“离火,你还是这般算无遗策。”这时,一道轻佻的女声传来。
又有一道无奈的女声道:“嘉芙,说什么呢?”
梁泽望去,两个身影出现,其中那位轻佻女声摇曳着身姿道:“嘿,梁泽,我们来救你了,你应该怎么感谢我?”
梁泽可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救他,他冷冷看着这两人没有说话。
那轻佻女声继续道:“嘿,暗处的人,现在我和离火在这里,你们的算盘落空了。”
暗处的黑影走了出来,面上笼罩着黑纱,开口问道:“你们无缘无故,为何要帮他们?”她的声音清脆,但有一股杀气。
离火舞道:“我不论和你,还是和他们都无缘无故的,所以不想无缘无故地背上人命官司。陈华萱的怒火还是你来承受吧,惹恼了她,后果谁也不想看见。”
“嘉芙,趁着陈韵采还在这个地方,让她也知道到底是谁重要杀了她,以此来激怒陈华萱。”离火舞朗声道。
她的话音刚落,黎嘉芙就动了。
梁泽心底暗笑,真是只能好机会,他跟随她们一起动了,不过他是背着陈韵采借机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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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希墨疑声道:“郭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
郭晓挑眉道:“什么事情还有千机门算不出的?”
韩希墨沉声道:“那就是明知道选择是错的,为什么前辈和江前辈还是选择错下去?”
“你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郭晓好笑地望向韩希墨,笑道:“韩希墨,你不会明白的,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事情是想做的事情却没胆子去做。”
郭晓一时间有些无趣,叹气道:“这也是千机门的可悲之处,明明知道事态的发展,却找寻不到解决的办法。”
韩希墨震惊的抬起头,他隐隐明白郭晓话中的含义,他颤抖道:“前辈,难道你也知晓天命?”
郭晓摇头,看着毫无星光的夜空,散漫道:“我可不是千机门的算命先生,只是我明白这片大陆容不下我。但是我也不是这么容易被人欺负的。”他的神色突然一变,厉喝道:“想要杀了我,那我也得啃掉他们的几块肉。”
郭晓阴冷地看着韩希墨,阴恻恻道:“韩希墨,你还有几天时间,好好准备一下吧。免得到时候没能杀死我,你这个千机门的传人就会被笑掉大牙了。”
韩希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平静道:“前辈放心,顺应天命,千机从未失手。”
郭晓对着韩希墨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夜色里面。隐隐有人朗声道:“都道少年轻狂,熟不知中年也轻狂。”
漆黑的夜色里面再也没有郭晓的身影,韩希墨挺直了腰杆,喃喃道:“郭晓,大陆失去了你这般的人儿,会有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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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嘉芙又气又好笑地看着梁泽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对离火舞道:“离火,你看梁泽怎么能这样?我们好心好意地出来帮他,他竟然弃我们而去?”
离火舞没有说话,世人皆知梁泽的贪生怕死。
黑影人终于开口道:“所以为什么你们要多此一举?”她的声音冰冷,宛如一块冰封千年的寒铁,不过难以掩饰其声音的悦耳。
黎嘉芙眨眨眼,媚笑道:“可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祸与我们,而我们却无动于衷?”
离火舞冷静道:“现在梁泽和陈韵采已经离开了,你是准备杀了我们泄愤,还是就这样离开?”
黑影人深深望了她们一眼,隐匿在黑夜中,她的声音在黑夜中传来:“下次希望有人能够救你们。”
黎嘉芙好奇问道:“离火,她就这样走了?”
离火舞笑道:“不然呢,有我们在,她注定杀不了陈韵采。她已经失败了,杀了我们两个也达不到她的目的。况且她能够杀了我们两人吗?”最后一句话离火舞说的很是自信。
黎嘉芙深以为然的点头,笑道:“不过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好像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离火舞皱眉,暗自嘀咕:“这个黑衣人到底什么身份?他们想要杀了陈韵采仅仅是为了嫁祸给我们?恐怕不见得吧,陈华萱才是她们的目的。”想到此处,离火舞莫名感到恐惧和寒冷。
黎嘉芙突然问道:“离火,就这样让她离去,你不好奇她的身份是什么?如果将她刺杀陈韵采的事情传出去,你说她能够逃过陈华萱的追杀吗?”她的声音透露一股兴奋,且越来越明显。
离火舞无奈道:“嘉芙,她身后的势力似乎也不是这么容易得罪的,我们又何必涉及其中。好好的当一个观棋人多好。”
黎嘉芙点头沉思片刻道:“好吧,这一夜也该结束了,熬夜可是一个不好的习惯。离火,我要去休息了,你呢?”说完她伸了一个懒腰,本就高高耸立的胸部似乎要挣脱开来。
她扭头对离火舞一笑,倾城亦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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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陈韵采终究没有忍住笑意,笑得声音越来越大,扯到小腹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梁泽淡淡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老实。”他的语气里面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怜惜。
陈韵采却不知不觉,笑呵呵道:“梁泽,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一直以为你怕死只是谣言。”
梁泽停下脚步,认真道:“我是真的怕死。”
陈韵采一愣,低声问道:“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抛下我,独自离去?”
“因为这个人那是你。”
陈韵采迷糊了,怔怔道:“那你为什么又抛弃她们两个人离开了?”
“因为她们不是你。”
陈韵采仿佛明白了什么,大笑道:“我明白了,梁泽,你喜欢我。”
“啪!”
陈韵采被梁泽丢在地上,他恼怒道:“陈韵采,你胡说什么?”
陈韵采捂着小腹的伤口,笑道:“梁泽,你恼羞成怒了,你就是喜欢我。”
梁泽拉长一个脸,没有说二话,将陈韵采背起,大步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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