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梓斌转头看向她,觉得她好像变小了好多。宽大的卫衣松松垮垮地包裹着她,不够长的一只手同时捏着袖子和拉着裤子不让它们往下掉,另一只手就完全缩进去了,却仍然拎着一袋衣服。她嘴唇紧抿,嘴角往两边提,本来肉嘟嘟的脸变得更鼓了,半湿的头发贴着她的肌肤,眼睛小心翼翼地眨着,像只怕生的小兔子躲在了门后。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黎梓斌心里的气消了一半,可他还是板着脸走过去,把她手里的袋子拿开放到卫生间里,再拉着她来到客厅,将她按坐在沙发上,打开早就放在桌子上的医药箱,沉着气说:“把袖子卷起来。”
麦苞芷乖乖地卷起袖子,可是她有些笨拙,手短袖子又大,单手弄了好几次都没成功。黎梓斌拿她没办法,自己动手帮她卷,嘴里还抱怨着:“真是的,小女生的手。”
听着这埋怨的语气里有些许的宠溺,麦苞芷居然有些羞涩。
白嫩的手臂上有好几处擦伤,皮层被刮掉,却还倔强的留着点尾巴连着没有脱离肌肉的表皮。由于之前一直没有采取止血的措施,伤口一直被附在上面的薄薄的水膜浸泡着,还有些地方被湿润的衣服摩擦着,所以到现在还在缓慢地渗着血,周围的皮肤肿得有点红。不仅仅是手臂,就连手掌心,也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伤痕。
这让黎梓斌心里一阵阵地难受,他轻手轻脚地给她身上的伤口一点一点地消毒涂药,生怕会弄疼她。然而上药时的疼痛从来不是因为上药人的粗鲁,而是药本身的性质,痛但能够更好的痊愈。
黎梓斌专注着上药,而麦苞芷专注着看他,眼神里都是温情和平静,如同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洒下来。她的注意力全在黎梓斌身上,一点都没有在乎手上的疼痛,以致于他上完药了,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的神情。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了伤?”黎梓斌抬头看向麦苞芷,见她歪头勾唇凝视着他,心脏突然痒痒的,连带背部也是一阵。
麦苞芷在短暂的迟钝后摇摇头:“没有了,我摔倒时就一边着地,伤到的就只有一侧。我的裤子厚,腿没事,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
“受伤就是受伤,再轻的伤不注重的话也会变重的。”黎梓斌神情严肃地说着,把药物收进医药箱里。
“黎梓斌,”麦苞芷听了甜甜地笑了,“你对我真好。”
黎梓斌被这暧昧的话说得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想要回应“那是当然的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忽然,麦苞芷皱起了眉头,表情痛苦地捂着肚子:“呜……”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黎梓斌紧张起来,抓住她的肩膀着急地问。
“没有……”麦苞芷想要否认,却遭到了自己肚子的反抗,“咕咕咕咕噜噜噜”地叫个不停。
黎梓斌听到了气不打一处来:“还说没有,肚子都叫得那么响了,还死撑,我看你是饿得难受了。”说完就去把煮好的姜汤端过来。
“先喝口汤暖暖身,我去做饭。”
“需要我帮忙吗?”
麦苞芷站起身想要跟着他,结果被他按回原位:“你都受伤了,还帮什么忙,给我乖乖地呆着,无聊地话就去玩手机。”然后就把自己的手机扔给麦苞芷。
麦苞芷哑然,他干嘛要给自己的手机给她啊,就不怕她看他里面的东西?他好歹是个警察,就没有一点防范意识的吗?
她没有动手机,只是安静地边喝姜汤边等待。香甜的热气带着有些刺激的姜味溜进了麦苞芷的鼻里,让紧张的大脑松弛了下来。她捧着碗嘬了一小口,微烫的汤水在嘴里轮了一圈后进入胃中,温度一下子传遍了全身,被雨水侵食过的身体一下子暖了起来。
……
永远昏黄的世界,明黄的花瓣随风摇曳。空旷的天空之中,几只硕大的苍鹰徘徊翱翔,如同士兵巡逻,鹰眼所到之处,害鸟无一逃脱。红土之上,一只只白兔子背着箩筐、扛着杀虫剂给向日葵除草除虫。
在梦乡里,向日葵有两大天敌和一大竞争者,食梦鸟、吃叶虫和吸忆草。
食梦鸟是一种以向日葵里的梦境为食的鸟类,外形像黄雀,鸟喙大如自身,为的就是能更方便地捕食向日葵的花序。人在做梦时,梦体会出现在花序产生的其中一个梦境里,一旦食梦鸟吃掉了梦体所在的花序,梦体也会连带着被吃进肚子里。食梦鸟没有办法消化梦体所在的梦境,所以人的精神意识不会死掉,只是做梦的地方会从向日葵转移到鸟的胃里。受到食梦鸟的影响,梦境会逐渐变成噩梦,而且因为吸收不了新的记忆,旧的记忆反复被利用创造相似的噩梦,有时甚至会一成不变,持续循环,人在醒来之后也不会把它忘记。长期以来,人就会神经衰弱,精神不振,严重影响正常生活。
吃叶虫是专吃向日葵叶片的虫子,也就是计算好的未来,是影响“预测生死簿”准确率的原因之一。它影响的方面有两个,一是预测的未来被吃掉,采集人收集不到这方面的数据。二是叶片除了是计算未来平行世界的地方,还是吸收阳光的场所。要是吃叶虫泛滥成灾,叶片被损坏,向日葵就会缺少阳光所储存的现实生活的客观记忆,不但会使产生的梦境内容趋向单一,还会让没有被破坏的叶片所预测的未来产生非常大的偏差,因为计算只考虑了主观因素,没有考虑客观因素。
吸忆草是跟向日葵抢夺土壤营养的杂草,它不像向日葵,吸收了土壤里的记忆还能让记忆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只要它吸取了记忆,记忆就会消失,是对向日葵和人危害最大的存在。这种草分为两种,一种是根深型的,一种是根浅型的。根深型吸忆草能够扎根土壤深处吸取记忆,在土壤里,越深的地方,记忆就会越旧。被这一类型的杂草吸取后,人就会忘掉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这种草很常见,怎么除都除不尽,这也是人容易忘掉以往记忆的原因之一,就算记得,也只记得大概不记得细节。而根浅型吸忆草专吸表层土壤的新记忆,这种草一般出现在人年老的时期,等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跟根深型吸忆草抢夺土壤面积,使其数量大幅度降低。人会因此患上“老年痴呆症”,容易忘记最近发生的事,但总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同时向日葵无法在表层土壤得到营养,其根会向土壤深处延伸,导致做梦的人会经常梦到从前,也会降低叶片计算未来的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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