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跑起来有点虚浮,也许是刚才掐死小女孩用尽了力气,稍不留神就被迎面驶来的自行车撞了个面朝天。李锦忍着痛坐起来,单手撑着地面,细小的沙砾硌着他的皮肤。
“先生,对不起,你没事吧?”
一直按着棒球帽的李锦闻声,却只敢用余光窥视着越来越近的脚。
不行,不能让别人看见他的样子,这时不宜生事。
“没事没事。”李锦按压内心的慌张,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一双纤细的手出现在李锦的视线内,抓住了他的手臂,这让他想起那个小女孩。瞬间,他的心跳加快、呼吸紊乱。
稳住,稳住,不能让别人察觉到他的不妥。
李锦在搀扶下站了起来,却听到了一句:“真没事吗?你都流血了。”
要暴露了吗?不!不可以!
李锦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暴躁地吼道:“都说没事了!”然后他甩开了那双手就往前跑。
就在他小跑了几步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右肩上,力度大得他都怀疑这是不是人类的手了。他只觉得像被野兽咬住了肩膀,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顺着力转了过去,猝不及防就撞见一双黑洞般的眼睛。
没有高光也没有倒影,只有无止尽的黑暗,仿佛那个死不瞑目的小女孩在另一个身体重生了。
那个身体开口说话了,可声音竟然不是从他的耳朵进去的,而是直接在他脑内炸开,跳动在每一根神经线上:“你,真的,没事吗?”犹如地狱的审判使者在审问他的罪行。
李锦受不了了,他“啊”地一声大叫,推开了人就落荒而逃。
“呼、呼、呼……”李锦在无限延长的人行道上奔跑,不断透支的体力无法支撑他极度虚弱的身体。手脚像被灌了铅,每跑一步都像行走在沼泽之中。最后,跑得身体变畸形的李锦停下来,“呼哧呼哧”的喘得像条狗。
那是什么?恶魔?不!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恶魔。
确实,世上没有什么恶魔,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人渣而已。
原本天旋地转的画面随着李锦呼吸的平稳而稳定,乱得像浆糊的脑子也趋于清醒,一个平凡的女学生的形象浮现在脑海之中。
女学生?对!只是个女学生,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想着的李锦拖着虚脱的身体慢慢前行。
“啪!”
“嗯?”他是踢到什么东西了吗?
李锦低头一看,是一张学生卡。他捡了起来,卡片上有一张短发女孩的照片,旁边还写着姓名:麦苞芷;学校:谷俞中学。后面的是她的班级、家庭地址、座机号还有手机号。
这个不就是刚刚撞到的女学生吗?她看到自己的脸了,说不定警察还会找到她,要是查到他还奸杀了一个女童,他就再也别想离开监狱了。
不可以,他绝对不允许这些事情发生。
李锦迅速掏出手机,才意识到手机关机了。对了,他是要躲避搜查才关的机。他想都没想就开了机,打了一段话发给了女学生的手机号。
要是她不听话,就杀了她,反正他也杀了不止一个了。杀一个是杀,杀两个是杀,还不如杀得痛快。
“果然是亡命之徒的思想。”背后一阵寒风把这句嘲笑吹到李锦的耳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现实。”
不是现实?那是什么?
李锦打了个冷颤,还没等他转过身,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女生“唰”的一下出现在他眼前,大片的阴影遮住她的脸。
女生低着的头慢慢抬起,阴影散去,露出来的却是死去的小女孩的脸。黑色的瞳仁越胀越大,最后占据了整双眼睛。眼睛下面没有鼻子,流着血的嘴巴咧出了毛骨悚然的笑。
突如其来的惊悚吓得李锦一个踉跄,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不料背后被一双大手撑住,明明隔着衣服却还能感受到冰凉的触感,是那种鬼节大半夜走在墓地里滑溜溜的冰凉。
李锦不敢回头看,大脑本能地察觉到危机,可就是没办法给四肢发出指令。
白得发紫的手穿膛而过,然后是衣服和身躯,寒气从背部散发到李锦的全身,犹如一条蛇窜遍了大大小小的血管,恶心由血液渗出了皮肤。
一个灵体漂移到动弹不得的李锦的跟前,像一个上了发条的玩具“咔咔”地转过身。
早餐店的老板!
只见老板身上还插着刀,血像瀑布般喷涌而出,冲刷着底下的球鞋,僵而紫的脸上,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锦,仿佛要把他盯死在地狱十八层之中。
这是什么?现实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肯定不是现实,那,不是现实又会是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过去飘来:“先生,别紧张,这只是个梦而已。”
对!这是个梦!
李锦瞪着店老板,拼命说服自己这是个梦,只见店老板他动了动嘴……
“醒醒!醒醒!”粗暴的声音惊醒了李锦,他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十几个大男人围着他,十几双眼睛在头顶俯视着他。
嗯?怎么回事?这是……梦吗?
就在那一霎间,李锦大脑宕机了,迷迷糊糊的就被那些素不谋面的男人拎了起来。双手早就被铐上,身上的东西也一点点地被他们翻出。他们冲着他恶狠狠地说话,可李锦一句都没听进去,就这么被押着离开了楼顶。
……
“怎么样,犯人肯招供了吗?”洪厉景站在审讯室外面,问刚从里面出来的黎梓斌。
黎梓斌苦恼地摇摇头:“不行,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行,问他什么他都没有反应。把他抓进来的时候他竟然还尿了裤子,给他进行尿检,也没发现他有吸毒和喝酒了的情况。”
洪厉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透过门缝看进审讯室,在最里面坐着的是李锦,正如黎梓斌所说的,目光涣散,精神恍惚,微微张开的嘴露着点点口水。坐在对面的是两个有着丰富问人经验的老刑警,对李锦进行各种诱问,试图激起李锦的反应。
洪厉景吸了一口烟,烟在紧张的大脑里绕了一圈,然后冲出了鼻孔,消散在空气中,却没有带走时刻压迫着神经的压力。
“不碍事,现在证据确凿,他再怎么拖时间都不能脱掉他身上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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