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带着哭丧女跟春柔,在万安国边界处买了两只骆驼,每人带着两壶水,一些干粮,开始前往漠上国。
要到漠上国,需先穿过一大片沙漠。春柔跟哭丧女从未见过沙漠,初见时特别兴奋。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沙,与湛蓝的天空相接,高低起伏的沙丘,绵延不绝;极目望去,只有单调的黄色跟蓝色,没有一棵树,一朵花,甚至连一片云彩都看不到。
初走时,觉得也没啥,骑得是骆驼,而且有充足的水跟食物,就像出来游玩一样。虽干燥了点,风沙也大了些,但一直风餐露宿的他们,也觉得没啥,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开始感觉有些受不了了,尤其是春柔跟哭丧女。沙漠中夜间气温极低,冻得他们有些不知所措;而且被风沙吹打了一天,嘴唇干裂流血,喉咙里像被刀划一样,疼得厉害。但她们两个谁都没有抱怨,都在咬牙强忍着。她们受过太多的罪,“忍”字,便是这个世界教会她们的第一课。
凌晨时分,三人停了下来,准备休整休整,天亮再继续走。夜火在他们周围画了一个圈,口中念了几句咒语,圈便燃烧了起来。一个火圈包裹着他们三人,哭丧女跟春柔瞬间觉得暖和了许多。
“坐着休息一晚吧,以前听商人说过,如果躺在沙漠里睡觉,第二天很可能就被黄沙埋了。”夜火看着躺在地上准备睡觉的春柔,说道。
“没事,我坐着,她枕在我腿上。”哭丧女朝春柔身边靠了靠,让春柔把头枕在她腿上,她伸手抱着春柔,闭着眼睛。她们太累了,在沙漠中走上一天,比平常连着走三天还累。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春柔睁开眼睛,用沙哑的声音问夜火。
“明天晚上就能到。”
夜火的回答,似乎让春柔安心了不少,她闭着眼睛,转了个身,很快便睡着了。
这一天的行程里,春柔跟哭丧女干粮没怎么吃,水一人喝完了一壶,这还是在夜火提醒后,两个人极力克制的情况下。夜火只喝了半壶水,不知道怎的,他心中总觉得很不安。
第二天天刚亮,三人就开始继续赶路,然而,经过一天的奔波,到了晚上,却并未如夜火所说的,到达漠上国,在他们面前的,还是无边无际,望不到头的沙漠。此刻,春柔跟哭丧女的内心是崩溃的,嘴上裂开了更多的口子,嗓子已经说不出话了,连水也所剩无几。虽饿得十分难受,但干粮却是咽不下去。口中没有唾沫,一口干馒头嚼上半天,还是干的,强迫咽下去,嗓子疼得要裂开一般。最让他们崩溃的,是不知道这沙漠,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
夜火的心中更是焦急,他必须要走出这沙漠,他不能让春柔跟哭丧女丧命在沙漠中。
第三天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他们似乎迷路了。喝完了夜火水壶中的最后一滴水,在三十多度的沙漠里,他们像三个没有灵魂的死尸一样,坐在骆驼上,一步一步往前走。漫天黄沙让他们感到绝望,他们感觉要死在这里了。
沙漠中的太阳,似乎格外大,格外强,身体的水分大量流失,嗓子像在冒火,连呼吸都困难。春柔毕竟还是个孩子,再要强,也强不过这恶劣的环境,终于,她撑不住了,一头栽倒,掉下骆驼,倒在黄沙中了。
夜火一跃跳下骆驼,把春柔抱起来,放到骆驼背上,哭丧女扶着,继续往前走。哭丧女想说什么,但嗓子早就发不出声音了。
突然,哭丧女看到前面有一片绿洲,一条清亮的河,波光粼粼,穿过绿洲,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芒。河流两边,满是青青绿草,还有闲步其中,低头吃草的麋鹿。
哭丧女心中大喜,对着夜火指了指前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夜火也看到了,出现绿洲,就说明离漠上国不远了,也表示他们快到了。
两个人拍了拍骆驼,加快往前走,翻过一座沙丘,又翻过一座沙丘,一阵风沙卷过,之前看到的绿洲消失了,在他们面前的,仍是望不尽的黄沙。
哭丧女终于崩溃了,眼前一黑,便从骆驼上翻了下来。她不想再努力睁开眼睛了,不想再看到满眼黄沙了,只想那么昏睡过去。
夜火将哭丧女跟春柔放在地上,靠着骆驼,在骆驼的影子下坐着。解下六个水壶,拿出一把刀。夜火用魔法将自己所骑得那匹骆驼定住,用刀刺进骆驼的脖子。瞬间,鲜红的血顺着刀刃流下来,流了夜火一手。
连忙拿过水壶,夜火灌了满满六壶鲜血,才解开固定骆驼的魔法。骆驼用最后的力气叫了两声,便倒在了黄沙中,四肢胡乱蹬了有一分钟,才完全断了气。
夜火拿着装满鲜血的水壶,给春柔跟哭丧女一人灌了好几口,然后坐在她们身边,等着她们醒来。
这三十多年里,夜火一直在追查当年屠杀魔法师的真相,之所以从未来过漠上国,是因为他听说过沙漠的恐怖,他怕自己走不出沙漠。若真的死在了沙漠,这么多年苦苦追查的心血,就白费了。
这次之所以下定决心来漠上国,是因为夜火明白,不能再拖了,也不能再逃了。夜火见过雷山脚下林中那一大片“冻尸”,他毕竟是个魔法师,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至少知道,他们的死,某种黑魔法所致。
夜火有一种预感,当年屠杀魔法师的惨剧,会再次上演。他不知道留给他的,还有多少时间,他希望悲剧再次上演之前,他能查清原因。当年,魔法师是散落在世界各地,分散在各个国家的,六个人,短短数日的时间,就算每到一个地方,一击就杀死当地所有的魔法师,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杀死那么多。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如果他能发现这其中的秘密,那便能避免如此悲剧,再次上演。
想起自己这一生,夜火只觉得悲痛交加。当年的他,在一个叫幽兰国的小国当魔法师。他们家族一共三十六个人,他是族长。夜火每年都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进山修炼魔法。那年,妻子怀孕了,他一直等到妻子安全生产后,才进山修炼。夜火记得,妻子给自己生下一个男孩,白白胖胖的,可是惹人疼。夜火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一个夫妻都满意的名字,所以决定修炼回来,再给孩子取名。
那年,夜火只修炼了不到二十天时间,因为太过想念妻儿,便提前回去了。然而,当夜火赶回去后,看到的,只有满地鲜血,尸首分离的族人。整个家族三十多个人,包括自己刚出生二十多天的儿子,全部惨死。
夜火不敢相信这一切,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于是,伸手挖出了自己的双眼。夜火躺在妻儿的尸首旁,躺了整整三天,他决定,要查清一切,为家族的人,为妻儿报仇。只是瞎了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夜火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在火中给自己“借了”一双眼睛。
夜火的魔法,属性属于火,失去双眼的他,能透过火看到事物。只不过,所看到的任何东西,都覆着一层火红色。
一想起妻儿,夜火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有一颗巨石搁在心中,疼得难受。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夜火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高高挂着。他的面前,站着三名男子,拿剑指着他。转头看到哭丧女跟春柔被绑着,口中各塞着一团布,惊恐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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