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炎兽在林中,时而四处张望,时而侧耳倾听,时而用鼻子不断嗅闻。
因为乌鸦允落用结界将他们所在的地方隐藏起来,所以嗜血炎兽看不见他们。不过,他似乎感觉到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所以一直在附近徘徊,迟迟不愿离开。
“他会不会发现我们?”空行很小声地说道。
“嘘”乌鸦允落示意空行不要说话。
大猫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嗜血炎兽视线迅速朝这边扫过来。若依赶紧一手捏住大猫的嘴,一手摸着它的大脑袋。
嗜血炎兽迟疑了几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现,便朝别处飞走了。
看着嗜血炎兽离开了,空行跟若依大松一口气,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刚才大猫叫时,我还以为嗜血炎兽会发现我们呢。”空行摸着依旧跳得飞快的心说道:“吓死我了。”
“我原本将声音也隐藏了的,不过嗜血炎兽终究是灵兽,听觉太灵敏了。”乌鸦允落说:“再说,你是出家人,出家人不应该是坐怀不乱的吗?”
“我是个假的出家人。”空行说。
“隐藏声音,这应该是魔音家族的魔法。”若依有些警觉地说:“你刚才说你是魔星家族的。”
“小时候,我跟幻仙,音狂,还有你父亲墨令,我们四个是最好的玩伴。”乌鸦允落说:“我跟幻仙关系最好,最能合得来,不过那家伙自从得了一株地仙草之后,就整日在研究养花,也无心玩耍;音狂虽年纪最小,狂妄自大,性格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但那家伙也是最好玩的。我们会偷偷教彼此一些魔法,所以我会一些魔音家族的魔法,音狂也会一些魔星家族的魔法。”
“那我父亲呢?”
“你父亲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动,总让人感觉蔫了一样。”乌鸦允落说:“他自己也不发表意见,所以无论我们做啥,他都只是跟在后面。”
“那长辈们知道那件事吗?”若依问:“你跟音狂叔交换魔法。”
“肯定不知道,这在族中可是大忌,是严格禁止的。”乌鸦允落说。
“接下来要去哪,一直藏在这吗?”若依问。
“我想去找老鬼。”空行说。
空行有些担心老鬼。当然,他也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会担心他。
一路上,空行都很讨厌老鬼,讨厌他总是对自己恶语相向,总是逼迫自己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空行之前还偷偷逃跑过两次,但总是很快就被老鬼又抓住了。
空行原以为摆脱老鬼,会很高兴呢,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担心他。
“不行。”乌鸦允落很坚决地说:“我们根本不是嗜血炎兽的对手,更别提那个祭灵了。”
“那我们就窝在这吗?”空行有些烦躁。
“老鬼说不定已经不在了。”乌鸦允落说:“我们先找个地方,打探打探消息,再做决定。”
听到允落说老鬼或许已经不在了,空行的心“咯噔”一下。其实,从昨晚逃出来后,他就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往这方面想。如今被允落说出来了,这种感觉就更加真实,更加强烈了。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酒馆,那里人多口杂,或许能打探到什么。”空行想起之前老鬼想喝酒时,自己用法眼看到的那个酒馆。
“也可以。”乌鸦允落说。
空行转头看着若依,她也点点头。若依要找她父亲跟哥哥,所以最需要的也是打探消息。
空行闭上眼睛,用法眼在四周搜寻。
“在东南方向。”空行说:“不过有些远,我们估计天黑才能赶到。这还要看大猫会不会飞?”
“他会飞。”若依说。
“那太好了。”空行说:“不然我们得走两天。”
空行跟若依骑着大猫,乌鸦站在虎头上,负责张开结界隐藏,以免被嗜血炎兽发现。一行人,一路向东南方向飞去。
大猫飞得很稳,而且很敏捷。这让空行更是对若依刮目相看,一个弱女子竟然能降服如此庞然大物。同时,也有些自惭形秽,觉得相比之下,自己还是太弱了。
到达酒馆时,太阳刚刚落山,西边的山头上,太阳的余晖烧红了半边天空。酒馆里亮着昏暗的灯。
空行环顾四周,酒馆门前的雪好像从未清理过,上面印着一串串杂乱的脚印;屋顶被厚厚的雪覆盖着;酒馆旁竖着一块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阴阳酒馆”四个大字;旁边还有一个旗子,黑边白底,上面写着:“迎,阴阳来客;送,阴阳往客。”
“我怎么感觉这个酒馆有些不对劲啊?”若依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空行说。
“正是这种酒馆,我们才能打听到我们需要的消息。”乌鸦允落说。
正说着,酒馆的门突然打开了,出来一彪形大汉,手中提着一个瘦弱的男子。
那彪形大汉出门,就将那男子扔了出去,就像扔一只鸡一样。那男子看着五十多岁,蓬头垢面的,头发像有几年没洗了,都结成一串一串的了;穿着件单薄的破旧衣服,上面很多窟窿。男子似乎喝醉了,一直在笑。
“滚,你他娘的再喝酒不给钱,下次砍断的就不是你的腿,而是你的脖子了。”那彪形大汉骂道。
空行这才发现,男子左腿有一截裤腿是空着的,裤子被血染红了。血不断往出流,地上的雪都被染红了。
“告诉老板娘,我明天还会来的。”或许是酒醉的原因,那男子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仍旧笑着喊道。
“垃圾!”那彪形大汉骂了一句,转身往里走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空行跟若依:“你们不进来吗?”
“我们再合计合计。”空行强挤出一点笑容:“我们再合计合计!”
“如果没钱,就到旁边那。”彪形大汉指着酒馆旁边的一个茅草棚说道:“在那休息一晚上,明天天亮前离开,别让老板娘发现。”
空行连忙点点头,突然间,他对这彪形大汉有了些许好感,觉得他不再像刚刚那么恐怖了。
彪形大汉说完就进去了。他一进去,若依就朝地上的男子跑去,被空行一把抓住。
“你干嘛?”空行问。
“他的腿被截了,他会流血而死的。”若依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这世上这样的人多得是,你能救得过来吗?”乌鸦允落说:“再说,他这种人,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觉得若依说得对。”空行这么说,不仅仅只是为了支持若依。当然,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部分原因:“师父曾跟我说过,‘一个人的善良,不是出自理性的判断,而是出自内心的慈悲,如果你从心底里想救一个人,只管去救,不用考虑太多’,我也不忍心看他就这样死了。”
“两个小屁孩。”乌鸦允落抱怨了一句:“知道怎么救吗?”
“我可以用小太阳灼烧帮他止住流血。”若依说:“空行帮我摁住他,我怕太疼他会乱动;舅舅,你尽可能用结界将我们隐藏起来,我怕会把嗜血炎兽召过来。”
若依第一次管乌鸦允落叫舅舅,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空行直接坐在男子的身上,压住他的上半身,两只手压住他的左腿。乌鸦允落张开结界,将他们包裹起来。
若依将男子左腿满是血的裤子往上卷。
“我来!”空行看到若依的手上沾上了血,连忙说道。
“没事,我不介意的。”若依将裤腿一直卷到膝盖以上被砍断的地方,露出血红的断面,能看到肉里的骨头。
空行看了一眼,差点吐了。
若依倒是很淡定,目光坚毅,伸出右手,手心慢慢聚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光球。她将光球直接贴到男子腿被切断的地上,瞬间发出肉被烤时“嗞嗞嗞”的响声,伴随着的是一股肉被烤焦的难闻气味。
空行再也忍不住了,转头就吐了。
令空行感到意外的是,男子竟然一点都没有挣扎,空行怀疑他要么就是傻,要么就是没有痛觉。
花了三四分钟的时间,终于,伤口处理完了,若依放下男子的裤腿,起身走出七八步远,蹲在地上,“哇哇”地吐了起来。空行连忙走过去,拍拍若依的背。闻着那气味,空行转过头又吐了。
大猫站在若依身边,似乎看她难受,很着急,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做,所以一个劲地用脑袋蹭若依的身子。
终于,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两个人起身来到男子身边。
“给你些钱,你买点吃的,买两件厚点的衣服,别再来这了。”若依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袋,掏出一点钱放在男子口袋里,还掏出一块糕点,放到他手中。
男子将糕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看着若依,一直傻笑着。
空行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喝傻了。
“走吧,我们进去吧。”空行觉得自己快被冻傻了。
推开酒馆的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空行一眼就看到,酒馆的柜台上,赫然放着一条血淋淋的腿,还在滴血。
酒馆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红衣女从树上跳下来,走到酒馆前,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男子,转身离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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