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鸡叫,划破清冷的冬夜,东边的天空开始泛着鸡蛋白。草坡村勤劳的农人,已经有起床出门劳作的。
虽然已是寒冬,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躲在屋子里休息。男人通常担着粪担,把家里牛羊攒了几天的粪担到田间;妇女则背着背篓,拿着扫帚,找寻那些还挂着零星未落尽枯叶的树,经过寒风一晚上的吹打,树下通常会有不少落叶,积在附近的某些角落里。这些枯叶,混上一定量的土,可以用来烧炕。
为什么要混土?因为这样会烧得持久。连年风不调雨不顺的,农人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天亮了,太阳从东边升起,掠过树梢,看着有些许暖意,却并无多少温度。空行与老鬼只能在附近找了个洞穴,暂且休息。
老鬼通常晚上赶路,白天休息。这并不是因为他怕人,只是一个棺材大白天的在外面飘,势必会给人们造成恐慌。他们的日子本就过得很艰难了,老鬼不想再给他们造成更多的困扰。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若在太阳下,老鬼的棺材会自己燃烧起来。
洞穴里阴暗又狭窄,还有一股很浓的牛粪味,这让空行很不爽。自从他被迫跟老鬼一路同行时,挨饿,受冻;挨打,受骂,还得窝在这又脏又臭的洞里,想想都窝火。想到此,空行又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上哪去找些黑狗血,好好整整老鬼。想象着一盆黑狗血泼在老鬼的棺材上,顺着裂缝流进棺材里,流到老鬼的身上,脸上,甚至嘴里想到此,空行的心情又好了很多。
老鬼心里想着另一件事。一路上碰到的“冻尸”,很明显不是冻死的。他们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们?
老鬼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查清一件事。他有种感觉,那些冻尸跟他要查的事,有很大关系。
中元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鬼节,地府之门打开,很多地府阴魂会前往人间,接受后代的祭祀。原本这一切如往年一样,并无任何不同之处。可怪就怪在,今年,当地府之门关闭时,有将近一半的阴魂并没有如往年返回地府。
当然,每年都会有出去后就不回来的阴魂,但通常也就那么两三个,最终也会被抓回来,接受地府刑法。不像今年,竟达到了一半。
而且更奇怪的是,有一半的阴魂不知所踪,地府却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事一样。自从中元节之后,地府大门便紧紧关闭,至今从未打开过。
当然,并非老鬼关心这些事情,他不是一个热心肠的老鬼,他宁愿喝酒睡大觉,也懒得管这些破事。老鬼之所以会来调查这件事,是因为受孟婆所托。
孟婆是这个世上,老鬼唯一一个什么都听她的人。在孟婆面前的老鬼,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绅士,完全没有他平常的样子,说话不敢带一个脏字。甚至在见孟婆前,老鬼会半个月滴酒不沾,因为孟婆不喜欢酒味。
因喝酒而意外离世,带着满身酒气来到奈何桥前的阴魂,孟婆通常会把他们打入奈河中,泡上三天三夜,等酒完完全全清醒,无任何酒味了,再上奈何桥。据传言,孟婆生前本是一农妇,丈夫每每喝醉酒后,就各种打她。最终,孟婆也是惨死在了醉酒丈夫的手中。
孟婆之所以会拜托老鬼去人间查这件事,是因为自中元节之后,黄泉路上,再无一个阴魂。已经有好几个月,奈何桥旁再没来过一个阴魂。
孟婆不相信,这几个月,人间会没有一个人去世。
老鬼躺在棺材中,心里想着孟婆。赶紧查清楚人间这边的事,他就可以回去再见到孟婆了。如果能解决这件事,孟婆对他的好感度会再上一个台阶吧。老鬼知道,虽然每次见孟婆,他都把身上的酒味清得干干净净,但孟婆肯定知道他是一个老酒鬼。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无乐界西边的枯林中,升起了浓浓迷雾,快速席卷整片枯林。
无乐界是被三界遗忘的一块土地。这里终年酷寒难抵,寒风凛冽,黄沙漫天,寸草不生,是无乐,更无生命之地。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当然,只有一种人可以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去——魔法师。
据说无乐界原本是一块生机勃勃的土地,无乐界西边的枯林就是证据。至于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就不得而知了。
满眼荒芜,寸草不生之地,唯有一棵棵黑枯的树,提醒着这里曾是一片密林。迷雾滚滚,席卷枯林,万千只乌鸦停于枝头,偶尔一两声鸣叫。
一个黑影,左肩停着一只乌鸦,在迷雾中缓缓前行!
枯林外,一行五人,均穿着黑色长袍,长发披肩,站在枯林边缘处。为首者是一年轻男子,看样貌十七八岁,但身材却极其瘦弱矮小,如七八岁的小孩一般。手握一黑色鬼头杖,鬼头口中含一墨绿色宝石。
这是魔法族族长的长子九夜,也是将来继承魔法族的人。
“九夜殿下,这雾很奇怪,不像平常的雾气。”九夜身后一随从将手伸进迷雾中,说道:“这雾有一股很强的吸力,似乎要把我身上的力量全部吸走一般。”
九夜看着眼前这雾,确实很奇怪。林中雾气浓重,三步之外,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林子外面,却一点雾也没有,就像有人故意把雾气都圈在林子里了一样。九夜正想着,该如何应对眼前这状况,没注意到有一随从钻进了林子里的迷雾中。
“不要进去。”九夜匆忙喊了一声,却还是没来得及,那随从一半的身子已跨进迷雾。
听到九夜的喊声,那随从停了下来,想要出来时,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另一随从伸手想拉他一把,却不料那随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了雾气,飘进了枯林中,和林中迷雾融为一体。
剩下的三个随从吓坏了,连着往后退了两三步。尤其是刚才伸手想拉一把的那个随从,更是被吓得不轻。
“这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只是想拉他一把。”他被吓得语无伦次了:“九夜殿下,你要相信我,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这不是你干的,跟你没关系。”九夜的话,给他带来了些许的宽心。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九夜将手中的鬼头杖伸进迷雾中。只见鬼头杖周围瞬间出现了一个球形的,发着微弱淡蓝色光的结界。
九夜想,这雾到底有什么诡异之处,他必须进到里面才能查清。所以,他必须进去。如果单纯靠自身法术的结界来保护自己,他估计撑不了太长时间,而且如果发生意外情况,也分身乏术,难以应对。所以,他决定借助鬼头杖的结界来保护自己。
鬼头杖是父亲传给九夜的,他还没法控制它。不过在危险情况下,鬼头杖会自发保护自己。九夜正是利用了鬼头杖的这点。
“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此等候,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轻举妄动。”九夜对身后的三个随从说道。
“九夜殿下,我们随您一起进去。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殿下您!”一随从说道。
“就是,您若出现什么意外,我等也无法向族长交代。”另一随从说道。
“九夜殿下说等着,我们就等着好了。”刚才被吓坏的随从说道。
“胆小鬼。”
“你就是怕死。”两随从骂道。
“别吵了,你们听我吩咐便是。明日午时,若我仍困于这迷雾中没有出来,你等回去,向族长禀明情况。”
“是!”随从们齐声说道。
话毕,九夜拿着鬼头杖走进迷雾中。由于九夜身材矮小,鬼头杖足足高出他一尺多,所以它的结界,能完完全全将九夜包裹住。
九夜在迷雾中,如幻影移形一般,瞬间出现在林中一处,又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瞬间出现在另一处。移动时的九夜,看起来只是一个模糊的,飞快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