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一带,一片凄凉低沉之景。
家家祭奠,处处扎着白绸,披麻戴孝的人不在少数。
更有甚者,随邢弘而去
百官甚至顾不上悲伤,忙的焦头烂额,既要极力瞒住皇室,又要压住百姓对太子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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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样下去,陛下迟早要知晓啊!”一位大臣刚刚小跑着进来,还没来得及擦干额头上的汗水就连忙向俞渊汇报道。
俞渊长叹一声,忍住就要流下的眼泪,他也知道迟早是瞒不住的,“能多瞒一天是一天吧。记住,一定不要让祭奠太子殿下的百姓靠近行宫!那些白绸、纸钱,都清除掉!所有人都不要表现出来”
“喏!”大臣答应完,一路小跑着急忙去办。
俞渊颓然瘫坐在椅子上,苍老了许多
“报!”突然,一名卫兵急匆匆进来,“太子殿下的信!”
俞渊“腾”地一下立了起来!老泪纵横。
“我就知道,臭小子不会有事的,都是谣传!谣传!”
卫兵行跪礼,双手颤抖着奉上血迹已干的数封信。
卫兵永远忘不了那一幕:来人满身是血,送到了信,当即就咽了气,却是含笑而去!
这几封信是邢弘的绝笔信,是退到大殿后写成的,是邢弘最后的一些话。那人受命,昼夜不停,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把殿下的信送到!终于,他完成了使命。
看到信封上的斑斑血迹,俞渊心中一颤。
第一封:“岳父亲启。”俞渊颤巍巍拆开信封。
“岳父,若你见到此信,弘儿确已身死,恕弘儿与您再无相见之日。生死有命,弘儿心意已决,岳父不必悲伤。
东南一带,弘儿深有根基,马佑等人忠诚不二,可以重用。此时我方准备不足,暂时不可北上,诚宜坚守城池,以稳固后方为主、反击为辅,余下事宜,另做打算。
弘儿深知父皇仁善,父皇的安危就拜托岳父了!万万不可让母后得知我已身死的消息,否则,恐母后难以承受。
弘儿愧对映姿,弘儿欠映姿的许多,只能来世再还。
余下信件,其一,如父皇得知我的死讯,请岳父将信移交给父皇一封。其二,请即刻移交给骑兵统领庞喜一信。其三,交给马佑一信。其四,请于荷城寻一个叫何桢的人,移交给他一封。弘儿三姐邢琬在他身边。此人是我挚友,颇有治理才能,望岳父将荷城县治交付与他。
时间紧迫,邢弘不再多言。
邢弘呈上,邢弘拜别!”
俞渊含泪合上书信。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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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庞喜含泪召集起两万铁骑。
庞喜绝不相信太子已经死去。他要去救太子!
“太子尚未归来!尔等随我前去接应!!”
“喏!!”喊声直破云霄,士兵们心绪急躁,早已经等不及了,喊的脸颊涨红。
太子就是这两万铁骑心中的神!太子绝不会死!绝不会!!
每一个骑兵都这样固执的认为。
他们的怀中,是那张画像,那张很粗糙、很简单的邢弘的画像。
匈敖一战,在精神上支撑他们活着的,是邢弘!邢弘是这些士兵的信念!
匈敖一战,那样的杀戮,对士兵们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有一个信念,他们才撑得下去!
士兵们已经等不及出发了,只等庞喜一声令下。
庞喜眼中含泪,正欲下令,突然。
“庞统领!”一道雄浑的声音急促地传来。
庞喜迎声看去,原来是马佑马将军。
“马将军。”庞喜拜罢。
马佑得知庞喜集兵的消息,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好险赶上了!如今的局势,可不是出兵的时候啊。
马佑深知,庞喜任统领的这只军队,将士悍不畏死、战斗力霸道无比,但是,这里没人驾驭的了他们,这是太子的亲军!除了邢弘,没人驾驭的了。
这支军队的威名,那是如雷贯耳,马佑岂能不知?
(刑垣好文不好武,一直不愿意在宫中大举驻兵,邢垝发兵动乱之时,皇宫内兵力极少,这是邢弘身死的直接原因。当时,邢弘已经派这两万嗜血铁骑前往京城外的连城驻扎、休养、整顿,动乱之际来不及前往皇宫,这间接造成了邢弘身死的惨局。)
好一会儿,马佑才喘匀了气息。
“庞统领,此时不可贸然行动啊。”
“接应太子,拖延不得!”
“此时兵力见肘,贸然出兵,后方堪忧。”
“接应太子,拖延不得!”
“陛下安危,东南防线,全赖我等,庞统领,出兵接应还需从长计议啊。”
“接应太子,拖延不得!”
马佑费劲了口舌,但还是拦不住。
“唉。”马佑深叹一口气,“我何尝不想即刻打回去啊,但此时真的不是时候啊。”
“出!”
“报!!”来人几乎摔落马下,“庞统领,太子急件!”
闻言,庞喜一愣。
庞喜一把夺过信件,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字一字细读,生怕错漏一字。
第二封:“庞喜亲启”
良久,庞喜全身瘫软下来。
“马将军,吾等全权听你指挥。”
马佑大喜。
终究是赶上了!
信 :“驻守此地,等我归来。马将军的话就是我的话,一切听他指挥。
邢弘书。”
庞喜含泪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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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将军,太子的信。”
马佑急忙接过。
第三封:“马佑亲启”
“马将军,邢弘命数如此,不必悲伤。邢弘父皇、母后的安危,就拜托你了。邢垝等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据我所料,不出三年,其人必败。但此时不是动兵之时,东南一带的实力,还是不够强大,内忧外患,切要小心行事。保重。
邢弘书。”
“定不负殿下所托!”
马佑小心收好信纸,揩去泪水,信念坚定。马上前去集兵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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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桢等人已经安顿好了。
邢弘已经交代过,让他们前来荷城。邢弘有所考究,何桢虽有一定才能,但难授以重任,一县之治,最为适宜,而且荷城百姓温和,便于管理。
何桢心下惶然,外边所传,是真是假?太子邢弘真的死了吗?
何妍的精神恍恍惚惚的,绝不相信邢弘已死的消息。邢琬亦然。
“可是何桢?”来人问道。
“是。”何桢不明所以。
“殿下的信。”
何桢急忙拆开。
第四封:“何桢亲启”
“何兄,吾等怕是再无相见之日。我已为你谋得一职,望何兄不要嫌弃。
好好待我姐姐。
告诉萱儿,我食言了,我对不起她,让她找个好人家吧。
邢弘书。”
何桢久久回不过神来。
印玺文书在侧,何桢即刻上任。无论如何,不能辜负邢弘的苦心啊。
哪怕有一点消息,何妍也不会放过。何妍上街搜寻消息,可街上的人都在祭奠邢弘、都认为太子已死。
“邢弘怎么会死?绝对不会,绝对不会!你们都在胡说!胡说!”
何妍憔悴极了,知道何桢有邢弘的消息,百般追问。
何桢心痛不已,不忍何妍日益憔悴,长痛不如短痛,当即不再隐瞒,将信件拿出,如实告知。
“你为何不写给我?!不,不,我要你亲口对我说!不会的!”
“萱儿,萱儿,你怎么了!!?”
何妍悲伤至极,昏了过去,好在何桢及时扶住。
手忙脚乱的安置好何妍。
“夫君,弘儿他真的?”邢琬颤声问道。
“嗯。”何桢沉重的点头。
“咚”,邢琬倒在地上。
“婉儿!婉儿!”何桢吓坏了。
一个倒了,这,又倒一个!这个还有了身孕!
何桢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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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垣手腕已经酸痛不已了。
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奏章怎么没完没了了?还净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刑垣把笔一扔。
“来人!”
“陛下。”
“太宰等人都在干什么了?怎么都不见了?”
“这小臣不知”
“嗯!”刑垣双目一凝,他早就看出些许睨端,有事在瞒着他!
“陛下,小臣实在不知啊。”
“说!”
“这”冷汗涌出,瞬间浸透了衣服。这人不住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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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大人,陛下来了。”
俞渊长叹一声,停下手中的工作,起身迎接。
“好啊,好啊,俞渊,你们也要造反不成?!”
“臣不敢。”
“说!说!到底在瞒着我什么!外面是怎么回事!!他们在祭奠谁!谁!”刑垣双眼赤红,暴怒道。
“陛下,陛下,息怒,小心身体啊。”
第五封:“父皇亲启”
“不孝子邢弘敬上,
儿臣不孝,再难为父皇分忧。儿臣不孝,再不能听父皇教诲。儿臣不孝,再不能为父皇尽孝
父皇,儿臣已报死志。儿臣作孽太多,内心苦痛,死,确是解脱。原谅儿臣这一次的擅作主张吧。父皇,切不可悲伤,保重身体要紧。
叔父所为,实乃天人共愤之举。依儿臣之间,叔父难为明君,侯国之君,唯有父皇能够胜任。儿臣理解父皇之心,但求父皇救侯国数十万百姓于水深火热。侯国之君,从始至终,唯父皇一人。
临别之际,请父皇恕儿臣词穷,儿臣不孝,总是不听话,惹父皇生气,请父皇原谅儿臣。父皇,不可让母后得知儿臣已故一事,请母后保重身体!
惟远敬上,惟远再拜。”
读罢,刑垣已是泪流满面,摇摇欲坠,俞渊站立一旁,亦是悲伤万分。
刑垣后悔万分,后悔至极,什么想要的生活,什么轻松自在,都抵不过邢弘活着!刑垣后悔啊,他为什么不顾邢弘意见,坚持要撤掉邢弘兵权?他明明早知道邢垝有二心,为什么还要放纵不管?他明明可以避免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邢弘身死,一切都迟了!
“老天啊,你为何如此不公!!你还我弘儿!还我弘儿”
“陛下!太医,快传太医!”俞渊急呼。
刑垣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周遭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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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国西北,侯王府。
邢址,侯国先皇第三子,刑垣之弟。
邢垝暴乱。
“乱了好,乱了好啊。他们越乱,我们越有机会!”
邢垝称帝,定都京城,刑垣南下,退守东南。
“不,不,我等不了了,忍了这么多年,是时候了。”
邢址中立了十余年,小心翼翼夹在中间,今天,终于是时候了!
于是,邢址称帝,起兵攻击邢垝,两方对峙,不分胜负。
至此,侯国分为三部,呈现三足鼎立之势。
邢垝占据侯国最为繁华的地带,势力最大,多次进攻刑垣,但被刑垣一方多次打败,久攻无果。正欲全力出兵之时,邢址动了,这个一直老老实实的三弟乱了!西北受敌,邢垝不得不分兵回防,这间接缓解了刑垣一方的压力。
邢址占据西北,多年来一直保存实力,而且此时举兵,以平反为名,名正言顺、民心所向,不可小嘘。
刑垣一方,坚守东南,名臣良将,皆是赤胆忠心之人。两万嗜血精锐骑兵,可挡数十万大军!
这三方互相牵制,侯国局势将缓缓趋于平稳。
邢垝,拥兵二十万。刑垣,拥兵,七万。邢址拥兵十五万。
这是后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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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刑垣处。
太医忙的焦头烂额,刑垣终于悠悠转醒。
刑垣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
见刑垣终于醒来,满屋的大臣才松了一口气。
悲伤至极,又能奈何?
刑垣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邢弘的绝笔信,刑垣含泪收好,他想遵守邢弘的遗愿,专心去治国。
但命运总是曲折,总是无情戏弄人,总是雪上加霜。
母子连心,邢弘的母亲心里极其不安。
她知道刑垣在瞒着她一些事情,于是,这天,趁刑垣不在,她偷偷来到刑垣理事的地方寻找邢弘的消息,偶然间,发现了邢弘的那封绝笔信!
其悲痛之深,难以言表。
邢弘的母亲当即昏倒,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
刑垣一生所爱一一离去,刑垣难以承受,几欲随之而去,但邢弘拼命送他出来
最终,刑垣悄无声息的走了,离开了侯国。
俞渊瞒住消息,并承担起了全部政务,而且一直寻找刑垣的下落。
映姿自缢,好在侍女及时发现,映姿侥幸得救。随后,映姿被接回俞府,俞母与俞余姿寸步不敢离,生怕她再做傻事。
(至此,侯国框架完成。)
声明:本书纯属杜撰。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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