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昏暗,韩浩哲开锁入房,轻轻推开书房内门,吴倩低呼一声,坐了起来,轻声道:“你怎么到这时候才回来?”
韩浩哲道:“等的你心焦急了,是不是?我可打听到了好消息。”
吴倩问道:“是什么样的好消息?”
韩浩哲点亮了桌上的蜡烛,见吴倩双眼红红的,显然是哭泣过,叹了口气说道:“这消息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好了,你们南唐的四位家臣一位也没死。”
吴倩“啊”的一声惊呼,声音中掩饰不住喜悦之情。
吴倩道:“你是好人,如果你能将他们救出来,我们南唐人都会感激你的恩情。”
韩浩哲摇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做买卖。你们这一行人非同小可,可是行刺公爵的大罪。我要救他们的话,那是冒了丢自己性命的大险,是不是?要是被查到,不但我人头落地,连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三个哥哥、四个妹子,还有姨丈、姨母、姑丈、姑母、舅舅、舅母、外公、外婆、表哥、表弟、表姐、表妹可是都得一起跟着掉脑袋,这叫做满门抄斩。我家里的金子、银子、屋子、锅子、靴子、鞋子都得充公,是不是?”
他问一句“是不是”,吴倩点了点头。
吴倩低声道:“我也知晓这件事牵连太大,可不能请你去办。”说着泪珠扑朔朔的流了下来。
韩浩哲道:“不忙伤心,不忙哭。你这样闭花羞月的美人儿,泪珠一流下来,我心就软了。我可以答应你救出他们四人,但我也不能白白出力,咱们一言为定,若是我救不出来,我这一辈子都给你当牛做马做奴才。若是我能救出来,你就一辈子听我使唤,怎么样?”
吴倩怔怔的瞧着他,脸上的红晕渐渐退了,现出一片苍白,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韩浩哲拱手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称玉面小飞侠的赖哈马是也。”
吴倩心想怎会有人叫这种奇怪的名字,没在多想,应声道:“赖大哥,倘若你真能救得他们平安周全,要我一辈子……一辈子服侍你,也无不可。”
韩浩哲心中大喜,说道:“咱们说话可得敲钉转脚,不得抵赖。倘若我帮你救出了人,到时候你又要反悔,那便如何?你们五个个夹手夹脚,我一个普通人可不是对手,你一拳,他一脚的,我这条小命不还是要交代了。”
吴倩收起笑容,肃然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赖大哥若是能救得我家臣四人性命,我便死心塌地的伺候赖大哥一辈子,若有反悔,便让我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韩浩哲听完笑道:“好老婆,包在你相公身上,明天绝对让你的家臣四人活蹦乱跳的走出斯坦城。”
吴倩拱手道:“那明日就辛苦赖大哥跑一趟了。”
韩浩哲笑道:“不辛苦,我就想问问今晚我是跟你睡,还是自己一个人睡?”
吴倩脸色一沉,正色道:“你开玩笑可得有个谱,你要是敢钻到床上来,我……我就一指戳死你,然后我在自杀。”
韩浩哲伸了伸舌头,道:“终有一天,我这条老命要送在你手里。”说完便去将屋门插上,取过一张席子铺在地上,和衣而睡。这时实在是疲倦至极,片刻间便即睡熟过去。
次日醒来,感觉身体暖烘烘的,睁眼瞧见身上多了一床棉被,又觉脑袋下有个枕头,坐起身来,瞧见床榻上吴倩面容秀雅可爱,如美玉一般,说不出的明丽动人。韩浩哲忍不住想去亲一下吴倩的娇艳欲滴的红唇,但又怕惊醒了她,心道:“妈的,倘若真让这小美人做了自己的媳妇儿,老子不得快活死。”
他捏手捏脚的去开门,门咯吱一声,吴倩便醒了,微笑道:“赖大哥,你早。”
韩浩哲道:“赖什么?好老公都不叫一声。”
吴倩道:“你这不是还没将人救出来吗?”
韩浩哲道:“你放心,我这就去救人。但是临走之前好妹子能不能亲我一口?”
吴倩脸色微红,软惜娇羞,举起枕头便向韩浩哲方向砸去。韩浩哲抱头鼠窜,而吴倩则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举手要打这个不知轻重的浪荡子。
韩浩哲转身抓住吴倩将要落在他后背的右手,喘气道:“好妹子,不玩了,不玩了,我跟你说个正事儿,你得给我写一封信,我拿去给柳洪涛他们四人看,他们才肯信我,跟我混出去。”
吴倩道:“你说的对,可是……可是写什么好呢?”
韩浩哲道:“写什么都好,就说我是你相公,而且是天下第一的好男儿,不仅长相天下第一,而且做人顶天立地。再写你以后就要跟着我了,不用他们挂念,然后再说说我受了你的嘱托,前来相救,让他们一切听从我的安排就是。”
韩浩哲边说便将笔墨纸砚放在书桌上,吴倩坐于桌前,接过了笔,忽然眼泪扑簌簌地流下,哽咽道:“我写什么好?”
韩浩哲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便心软下来,道:“罢了罢了,你别写我是你相公了,让你那第一家臣柳洪涛知道了我把你哄骗到手,他不得扒了我的皮。”
吴倩提笔沉吟,只感难以落笔,又抽泣起来。
韩浩哲满腔豪气,难以抑制,道:“好啦,好啦,等我将他们救出来,便将你一并送出斯坦城,从此之后你便还是南唐公主,继续去扛起你们南唐气运实现复国大业,我还做我的逍遥小杂役。这样总行了吧。”
吴倩一对含着泪水的大眼向他瞧了一眼,低下头来,眼光之中既有欣喜之意,亦有感激之情,在之上写了几个字,将纸对折,说道:“请你交给他们吧。”
韩浩哲心中甚是不甘,暗骂道:“他奶奶的,这小娘皮忒没有良心,过河拆桥,但既然我已经呈了英雄答应放她离去,便不好再去逼她了,哎!命苦啊!”他接过书信,往怀里一揣,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韩浩哲顺着小径走进地牢,来到绑缚柳洪涛等四人的厅中。一晚不见,这四人的精神都委顿了不少,虽未再经拷打,但两天两夜没有进食,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是顶不住的。侍卫看到韩浩哲的到来,神色都十分的恭敬。
赵齐贤迎过来道:“赖兄弟,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韩浩哲笑道:“赵大哥,大公子说了留着这些人也是浪费庄园里的粮食,今天就让他们吃的饱饱的,免的死了做饿鬼。”
那皮肤黝黑身体健硕的年轻男子,啐了一口唾沫,道:“呸,你们这群狗奴才,就算把我们杀了,我们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一名侍卫提起鞭子,唰的一鞭子挥了过去,骂道:“去你娘的,等会第一个把你剁碎了喂狗。”
相貌俊逸的白寒枫神情激动,双眼向天,口唇颤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众侍卫拿了几大碗饭、几大碗酒进来。韩浩哲道:“这三个反贼听得要杀头,吓得全身发抖,只怕酒也喝不下,饭也吃不落啦。三位兄弟辛苦些,喂他们每人喝两口酒,可不能多喝。这一大碗饭嘛,就喂他们吃了。要是喝得醉了,杀起头来不知道颈子痛,可太便宜了他们。去到阴世,阎罗王见到三个酒鬼,大大生气,每个酒鬼先打三百军棍,那可又害苦了他们。”众侍卫都笑了起来,喂三人喝酒吃饭。
柳洪涛和坞立身大口喝酒,大口吃饭,神情自若。黝黑汉子白寒松每吃一口饭便骂一句“狗奴才”,而那白寒枫听说要被剁碎了胃口,吓的脸色惨白,食不下咽,吃不到小半碗,便摇头不吃了。
韩浩哲道:“大公子还有几句话让我问一下反贼,大伙儿就先出去一下。”
赵齐贤答道:“那赖兄弟,你自己小心点,我带兄弟们先出去了,有什么事直接叫我们便是。”说完便领着众侍卫们出去带上了门。
韩浩哲听到众人脚步声走远,咳嗽一声,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侧头打量着这四个人。黝黑汉子骂道:“狗奴才,有什么好笑的?”
韩浩哲道:“我笑我的,关你什么事儿?”
白寒枫突然说道:“好汉,好汉,我就是你昨天说的白寒枫。”
韩浩哲先是一愣,还没答话,柳洪涛和坞立身便齐声喝道:“你胡说什么?”
白寒枫没有理睬,道:“好汉,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们。”
坞立身一边哈哈笑,一边骂道:“你这个贪生怕死之徒,你算什么英雄好汉,竟然向敌人开口求饶!”
白寒枫道:“他说是公主让他来就我们的!”
柳洪涛冷哼一声道:“哼!他这等骗人的话言语,你也相信?你这等贪生怕死之徒,根本不配做我的徒弟!”
白寒枫带着哭腔道:“师父,徒儿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好汉,赖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吧。”
黝黑汉子白寒松道:“哎,弟弟,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韩浩哲笑道:“别在这哭丧着脸,死啊活啊的,整的我心烦。”随后他从怀中取出吴倩对折后的纸张,打开放于白寒枫面前,道:“你瞧这是什么?”
白寒枫一看,大喜过望,颤声道:“是公主的笔记。师父,公主说赖兄弟是来就我们的,叫我们一切都听他说的话。”
柳洪涛道:“给我瞧瞧。”
韩浩哲将那张纸转向柳洪涛方向,只听柳洪涛念道:“赖大哥,是自己人,义薄云天,甘愿以身犯险前来相救,是好人,务必请听赖大哥的话。嗯,这确实是公主的字迹没错了。”
柳洪涛沉声道:“赖兄弟,你可知道现在公主在哪?”
韩浩哲心想:“在小爷床上。”嘴上却说:“在一个极其安全隐蔽的地方,等我救你们出去之后,便让她与你们会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