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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德的预言之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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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灾厄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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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仿佛裂开了,出现了一道道苍白的裂纹,漏下的大雨无休无止,强劲的海风吹个不停,乌沉沉的大海发了狂似地翻滚着巨浪。

    孔宁加和其所处的小船一样在这发怒的天和海之间瑟瑟发抖,他像一只八爪章鱼死死地扒住甲板。孔宁加将牙咬得死死,目露凶光,过往的一切令他想就此死去,只有那赐予他爱护的女孩令他拼了命地想活下来。

    大海看不得他有一丝美好的念想,一道冲天的巨浪将帆船拍翻,漩涡张开了巨口将碎木与他卷下深渊………

    疯狂灌入体腔的海水化为了他满脑子的恶意,他只有低贱单薄的身躯和糟糕透顶的身世,再见一面都是奢望,一切的幻想就像这疯狂上浮的泡沫,鼻腔和胸腔的闷窒剧痛和周身的冰冷令他剧烈的抽搐,摇头摆脑。

    我受够了!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就这样………

    死去吧…………………

    看吧………低贱单薄的身躯被拖向深渊像极了那糟糕透顶的身世,我真是可笑,我自己都乐于嘲笑我自己…………………………

    孔宁加嘲讽地笑了,他一笑,冒出的泡沫更多了,灌入的海水更多了,冒出的泡沫越多,灌入的海水越多,他笑咧的嘴就开的越大,这笑止不住了,越来越止不住了…………

    意识早已模糊了,迎接他的是冥冥的黑暗。

    …………………

    …………………

    …………………

    “灾厄即将再临,吾以海神萨克森之名,赐予汝巨浪的力量和狂风的迅猛,以此护佑盐与铁的子民!”

    “不!滚!给我滚!就让我死吧!”

    …………………

    汗味、腥味、铁锈味、腐木味…………

    这是地狱的味道吗?

    孔宁加缓缓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正陷在一张由粗绳织成的网里,这个空间里有很多这样的网,这些网被吊在两边,中间有一条过道。

    这不像地狱,倒像是船舱………………

    那自己是死是活?孔宁加晕晕乎乎,他翻身下了大网,笃的一声落在木板上,脚上传来的潮湿冰凉令他发现了自己的赤足,亦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遮到小腿说不上是衣服的麻布,自己没穿裤子……………………

    孔宁加站起身来挠了挠头,几步走到门边,打开了木门。

    平静的海潮声,悦耳的海鸥鸣叫声。

    明媚的阳光,一望无垠的碧海蓝天以及木质护栏。

    孔宁加走出了狭小的空间,将双手放在木质护栏上,他极目远眺,望着天与海,脑袋一片空白,一阵和熙的海风吹来,他的心境竟然是安详平静的。

    “你醒啦!”

    闻言,孔宁加往左手边看去,看到了一个很有男子气概的汉子,他将黝黑卷曲的长发束在脑后,面容透露着剽悍和英气,一脸的络腮胡又令他看着沧桑,他身着皮衣皮裤皮靴,上身又罩着一层锁子甲,箍着锁子甲的坚韧皮带上有别扣,扣着木柄小斧,斧刃卡着别扣,竖直着别在身体两侧。此时,这个汉子正笑着朝他走来。

    开瓢安德鲁看着那少年转来看他,少年的眼神平和中带着空洞,把他看得一愣。

    开瓢安德鲁是一个豁达的人,他嘴角一弯说道:“都说经历了海上大风暴能活下来的人是得到了海神的恩典,小伙子你真幸运!”

    孔宁加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但已知道自己是活了下来,一开口说话有些不利索:“哦,哦,那个,请问,大人,这是哪?”

    开瓢安德鲁听了他开口的言辞挑了挑眉,随即笑着说道:“我不是大人,我叫安德鲁,“开瓢”是我的诨号,你现在在海盗船上,疯胡道格拉斯的海上皇帝号。”

    他意外地看着男孩嘴角弯了弯开口说道:“凡斯凯瑞,孔宁加。”

    开瓢安德鲁了然,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拍了拍孔宁加的肩膀:“跟我来,我的船长要见你。”开瓢安德鲁说完转身向前行去,孔宁加眼神一瞟见这人腰后还交叉别着两把铁柄小斧,眼神瞟过,孔宁加垂下头来跟上开瓢安德鲁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甲板上,在船上闲暇着的海盗见了,纷纷围拢过来,孔宁加偷偷打量着四周,对上了一双微眯的眼睛,那是一个站在桅杆下的黑长胡子男人,他的黑长胡子上扎了五绺长长的尾辫,他有两撇长眉、深陷的眼窝、高耸坚挺的鼻梁,方长的脸庞和又高又宽的身躯令他看上去非常威严。对上那一双眼的瞬间,孔宁加便惊慌地垂下了头,没有理由。

    开瓢安德鲁笑着对黑长胡子男人扬了扬头说道:“船长,人带来了。”

    黑长胡子男人对着开瓢安德鲁微微颔首,鹰眸一转看向孔宁加,伸出宽长的手沉沉地说道:“疯胡道格拉斯。”孔宁加抿着嘴伸出手来与疯胡道格拉斯握了握回道:“凡斯凯瑞,孔宁加。”那是凡斯凯瑞特有的交臂式握手,两手握罢,疯胡道格拉斯眼睛一斜瞟向长长的桅杆顶端,孔宁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有一具尸体用双手双脚圈着桅杆的顶部,一只海鸥停在那具尸体的圆帽上啄食着饲料,沿着圆帽向下看,一支黑翎矢直直地插在尸体的额头上血迹已经流干了。

    “那是鸟保姆卡普曼,他生前是我们的瞭望海盗,他最爱干的事就是在爬上桅杆之前在自己的圆帽上撒上鸟儿爱食的小玩意儿,那家伙的小飞刀可是一绝。前几天我们和红色马戏团进行了一场械斗,他在发现微笑号的时候就被小丑卡斯帕一矢穿头了。”疯胡道格拉斯沉沉地说道,孔宁加不知所措只好点了点头。

    疯胡道格拉斯目光一转看向孔宁加声音依旧很沉:“如今我们要扬帆起航,我要你爬上桅杆,把卡普曼的尸身抛下来并取代他的位置,不然,我的船上可容不下你。”说着他交给孔宁加一把斧子,孔宁加无神地望着疯胡道格拉斯再望了望周围一望无垠的大海,他咽了咽口水,身子上前就要去抱桅杆,一粒花生米打在了他的额头上,孔宁加头一侧看到了斜挂在桅杆上的粗绳大网,心里一动。

    孔宁加找来一条麻绳将斧子紧紧地别在腰间,来到挂粗绳大网的底部,他看了看自己纤细的双手,眉头一皱攀上了粗绳大网。手一抓上粗绳,孔宁加眉头一松,感觉绳上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传递给他似的,他完全有能力越攀越高!站在底下的海盗们看到灵活的像猴子一样朝桅杆顶部爬去的孔宁加都觉得有趣,有的海盗还为他喝起了彩。

    听到喝彩的孔宁加笑弯了嘴角,他左手抓着粗绳,双脚蹬着粗绳,腾出右手来向底下的海盗招了招手,口里喊道“yoho!”

    一阵强劲的海风打来,骇的孔宁加连忙右手回抓住粗绳,他惊慌的举动引得众海盗哈哈大笑。孔宁加稳住了身形,爬到了桅杆顶部,吃食的海鸥被惊得飞走,这次孔宁加的左手抓得更紧,他伸出右手去扳卡普曼抱住桅杆的手,一触便感到尸身的僵硬,无论怎么用力的去扳都扳不动。孔宁加一咬牙,抽出斧子狠狠地朝尸身的手臂砍去,只见“咔!咔!咔!”三斧,尸身的右手齐肘而落,孔宁加又探身去斩尸身的膝部,“咔!咔!”两斧斩得膝部见骨,当孔宁加要将尸身的小腿斩下的时候,一张灰败悲哀带着血迹的脸飘入眼帘,原来是少了手的固定,再加上外力的缘故,卡普曼的尸身微倾了过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在众海盗的惊呼中,孔宁加从桅杆顶部顺着斜搭着的粗绳大网滚落下来。

    眼见就要失败,孔宁加探出左手紧紧地扣住粗绳,他沉沉地望了一眼在桅杆顶部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尸身,单手用力,双脚左右一蹬一蹬,重新来到桅杆顶部,斧子高举,孔宁加郑重地吼道:“兄弟,走好!”语毕斧落,鸟保姆卡普曼的尸身失去了支持,随着断落的小腿重重的落在甲板上。

    在头顶的黑旗猎猎作响,旗上头顶皇冠的骷髅头隐约间展露着胜利的微笑,孔宁加左手抓着桅杆稳稳地站在桅杆顶部的横杆上,徐徐而过的海风将他凌乱的长毛吹得一曳一曳,他别好斧子,取过升降索,从高高的桅杆上荡下来,伴着孔宁加高亢的“yoho”声,大三角帆被升了起来,铁臂布鲁克启动后锚机收紧锚链起出后锚,海上皇帝号扬帆起航!

    海盗们大声欢呼,孔宁加来到甲板上赶忙将升降索固定好后取过麻袋,来到桅杆下收敛了卡普曼的尸身。船只航行,海盗们各自散了投入到各自手头的活儿里,疯胡道格拉斯带着开瓢安德鲁来到孔宁加的身边对孔宁加说道:“以后你就是海上皇帝号的瞭望海盗了,将卡普曼海葬了吧。”孔宁加点了点头,升了帆以后他看上去靠谱多了,抱起装有尸身的麻袋来到船边,“愿海神照拂于你,下一世少去种种苦楚!”孔宁加双臂用力将麻袋狠狠抛向大海,站在身后的疯胡与开瓢因为孔宁加的膂力意外地挑了挑眉互看了一眼。

    萨里昂的皇家校场上此起彼伏的剑盾交响声,教官的吆喝声,年轻人的大吼声、痛呼声响成一片。

    阳光打在左手持木盾,右手持单手木剑的阿尔弗雷德身上,令他看上去宛若一尊战神,此时的他一脸揶揄的笑意,全因为站在他跟前的人。一脸警惕的亚历山大瞪着一双锈色的瞳孔紧紧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他双手持着双手长木剑抬在身前,他的身形虽然高挑,但在高壮的阿尔弗雷德跟前还是瘦小了些。亚历山大喝道:“阿尔弗雷德亚伯拉罕!你又偷懒!今天我就替教官考校考校你!”阿尔弗雷德望了一眼在远处疼得呲牙咧嘴的王城预备军们,笑道:“难得亚历山大殿下陪我练习剑盾,今天正巧活动筋骨!”亚历山大哼了一声,将抬在身前的剑退于右身侧,随后迅猛地刺向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面上的笑就没消失过,他左脚前探,身形一矮,用左手上的盾一错刺来的长剑,旋身闪过亚历山大因力猛扑来的身体,他身形一高站直,绑着木盾的左手一握亚历山大的左肩,帮亚历山大稳住了身形,紧接着连忙撤手,笑道:“出剑的时候肩要沉下来。”便见亚历山大左挥剑似要挥开握住他肩的手,只听亚历山大喝道:“不准笑!认真点!用剑!你用剑!”亚历山大身随声动,沉着肩又是一剑刺来,阿尔弗雷德立刻沉下脸来,八风不动地望着长剑刺来,用右手上的单手木剑一格,长剑偏了方向,自是刺不中他了,持剑的右手紧接着一翻,用单手木剑的剑身敲在亚历山大持剑的双手上,亚历山大吃痛,撤了双手,双手长木剑掉在了地上。阿尔弗雷德暗自打量了一下亚历山大,心里一慌,只见亚历山大立在原地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要落下。

    阿尔弗雷德心中虽慌,表面却不乱,他伸手揉了揉亚历山大的头发,软着声音问道:“今天怎么啦,来到校场的时候就不高兴了。”亚历山大垂下头,右手用力地一抹眼泪,带着鼻音说道:“今天我跟爱德华一世说,我将来想加入狮鹫骑士団,所以要他安排老师教我,那老头不肯,取了自己的佩剑教了我一招攥直刺。”阿尔弗雷德听了哈哈大笑,说道:“什么爱德华一世,那老头这老头的,他是你的父王,尊敬的爱德华陛下。没有陛下的恩准,任谁也不敢教你。”亚历山大抬起头来狠狠地看着阿尔弗雷德说道:“如果是你,还不好说这话吧。亚伯拉罕公爵是老头的好兄弟,你是我的好兄弟,早课以后时间任我安排,以后你的剑盾功课做的快一些,还是这个时间,我来找你,你教我!”说完见阿尔弗雷德神态晏晏,不准备回复他似的,随即抬起右脚踢在其左小腿胫骨,胫骨坚硬,他自己轻嘶了一声,阿尔弗雷德却是重嘶了一声,随即蹲下捂住自己的小腿胫骨,抬头望着亚历山大说道:“布睿米弗家族不好惹,我也只好屈服了。”亚历山大见他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将还留在眼眶里的眼泪笑了出来,阿尔弗雷德翻手一接,眼泪滴在了手心里。

    阿尔弗雷德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笑得开心的亚历山大,望着那因眼泪而亮晶晶的锈色之瞳,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刮了刮他的鼻梁,随即手一僵,心里懊恼,果不其然,亚历山大脸一红,侧过身去,警惕地瞟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就到这儿吧,今天我们说好的可要记下了,明天见。”说完亚历山大快步离开了。

    阿尔弗雷德在其身后望着,眼里柔软,嘴角微微上翘。

    白鸽从城墙上振翅飞起,猎猎作响的狮鹫旌旗在深深浅浅的夕阳与红云中一起一伏地飘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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