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四年春三月,一日巳时,凤霞正在书房批阅奏章,忽见永忠兴高采烈地进来,也不施礼,就急急走到桌前,笑着说道:“哥哥,那邓晟回来了。他把将士并器械物资交于耿哥哥,便由几人押着,只身骑马回来了。此时已在路上,约莫明日午时便能到京城。”
凤霞闻言,便传了左右丞相,商定受降并班师事宜。待处理完公事,便兴高采烈地回宫闱去找皇后。
待到后宫,侍女回报皇后正在后花园赏花,凤霞便不准她们传报,自己径直到了后花园中。
但见皇后正端坐亭中读书,凤霞便悄悄走到身后,只听皇后说:“你们去玩吧,有事会叫你们,仔细些,别又撞到了家中什物。”
凤霞忍住不笑,皇后觉得异常,便抬眼一看,捂住胸口说:“还道是谁,怎么听着脚步声那么熟悉!”
凤霞上前搂住,便要看在读什么书,皇后便将书翻了过来,原来是《宋若昭女论语》,便笑道:“皇后不要再读了,好久没有好好说话。”
皇后笑道:“永远也长不大。什么事那么开心?”
凤霞便把邓晟向他哥哥投降的事说了一遍,又说耿秉文马上要班师回朝。
但见皇后脸上阴晴不定,有喜有忧,凤霞便说:“不碍事,他要功劳,郦纪信会对付他,不会有事。”
皇后定定拦腰抱住凤霞,将脸依偎在怀中,便不再说话。
翌日早朝,与众臣商议邓晟来降及耿秉文班师之事。
众臣纷纷要举行盛大受降仪式,并要当场斩了邓晟。凤霞便望向郦纪信。郦纪信站出来施礼后对着群臣说:“邓晟利令智昏,欲仿效曹魏旧事,其心可诛。然其感念陛下恩德,在逃亡的两年间,不曾与朝廷为敌,在朝廷与蒙元作战时,甚至绕到蒙元背后袭击敌人。此番更是思乡心切,将手下三万多将士悉数交予朝廷,使朝廷不曾因之损失一兵一卒,只身来归,足见其心。”
环顾一周又说道:“前朝黄庭坚曾讲过千金市骨之事,方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望诸位三思。前时汉高祖有个同乡叫雍齿,数度背叛于他,汉高祖雅量,将其封侯并得善终,此事足见汉高祖何以得天下。”
众人听罢议论纷纷,凤霞便看向宋基,宋基只低头不说话,凤霞由此始心中便有些许不满。
嗣后,众人从郦纪信之计,并定策令耿秉文分期逐队班师,留后勤部队戍边,并迁济南、德州、广平之民数万前往与军队共同屯田。
申初时,士卒来报邓晟到城外,众人纷纷要其明日晨进城,令百姓观瞻,以显天威。凤霞一言不发,便领了众人来到宫门上,令邓晟进城。
只见这邓晟光了上身,背着荆条,赤着双脚由远处走来。凤霞想起之前种种,不禁鼻子一酸。径自走下城楼。
邓晟见城楼上有帝王的仪仗,便在楼前跪下。忽见眼前有脚步声,瞧这服饰,定是凤霞。邓晟怯怯地叫了一声:“哥哥”
旁边军吏大喝:“放肆,这是皇上。”
凤霞摆摆手,亲自解了荆条,把邓晟扶了起来,看着他轻声说道:“何至于此,回来就好。”
邓晟抬眼看着凤霞,忽然跪地,捧着凤霞的脚大哭起来。
此后,耿秉文分兵陆续抵达画定位置,自己兴高采烈地回来。城中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兵部也根据个人功劳裁定升迁奖赏事宜,自不必说。
秉文回来,先把虎符信物交予兵部,又把有功人员名单一并转给兵部吏部,便带了家眷来宫中看望妹妹。
兄妹相见,少不得唏嘘一番。皇后乘便少不得规劝秉文掩蔽锋芒、功成不居、低调做人。秉文也一一应承下来。
朝廷没有了连年的军费开支,与他国也是以和为贵,便转而与民休息,鼓励民众耕织生产、诚信行市,国力慢慢开始恢复。
景泰五年春四月,天气开始慢慢转暖,忽然有人来报有人醉酒当街持械打死了人。杀人者用的是御赐的宝剑。此事引起了京城震动。
刑部依律将一干人等收监审问。
凤霞命人请耿秉文当晚带家眷来后宫一起用膳,并将此事一并说与皇后。
当夜秉文带妻与子前来。
席间一片此乐融融,凤霞与皇后虽无子,但是甚是喜爱秉文的二儿子。
酒至半酣,凤霞对秉文说道:“自深山之中起事不久,秉文便跟随于朕,至今已有一十二年了(1282年-1294年),一路走来,真是不易。秉文重情重义,是条汉子。”
秉文醉醺醺地举着酒杯站起来说:“哥哥”
皇后马上说:“是皇上,哥你醉了。”
凤霞笑道:“不妨事。”
秉文接着说道:“哥哥,我们都知道你要坐天下,只是没想到我们耿家能成为皇亲国戚,待你们有了皇子,那我就是国舅了。哥哥,我敬您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
皇后正色道:“耿家的一切,虽说是因哥哥一直在战场拼杀,但是这一切都是皇上给的。皇上是我们的皇上,也是天下的皇上。哥哥平日里要好自为之,万不可做后悔之事。有些事一人便能解决,若不识大体,那便是万千人受罪了。”
秉文心惊,原想再说些什么,看着妹妹,又不敢再发一言。
几日后,案件审结,当街因琐事持械杀人,影响恶劣,犯杀人罪、私自持械罪,依律当斩,秋后行刑。
本为小事,只是此人曾是秉文部曲,也有些功劳,因忧虑秉文牵扯其中,故多方劝谏。
由此,颁令,禁止任何在京将领持械,所有御赐兵刃收回,代以嘉奖令。并明示,杀人者,不论职阶出身,一律斩无赦。
朝廷广施恩惠,与民便利,惩恶扬善,开科取士,不一而足。
却说这年秋季,当斩之人将按期行刑。为防止有冤情,凤霞便命人在皇宫门外立了一大鼓,上书“鸣冤鼓”,凡是各地有冤不能伸者,皆可自来敲鼓伸冤,朝廷派人保护,一旦查实,还要赔付来往破费,而若有胆敢沿路阻拦者必重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