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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国烽火录之丞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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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乐云山倒骑毛驴 三才林牧童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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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魏建元八年,重阳,安祚郡。

    九九归真,一元肇始。

    晨光初开,乐云山没在一片灿红中,金甲菊花再镀一层红晕,漫山遍野绚烂之极,香气飘出数里,风景煞是好看。

    乐云山深处有一座独立世外的书斋,这座书斋称为“仲文斋”,也是这十里八乡颇负盛名之处,书斋的主人,名叫公户微生,字仲徜,道号文决先生,二十五岁,魏国安祚郡人士。

    公户微生自幼聪慧,好读书,熟读经史文章,通天文,知地理,晓时事,山医命相卜无一不精,又因他常年隐居在乐云山,寻仙访友,行踪难测,故而也被当地人称为乐云道人。

    公户微生收有一童子,年方十岁,名叫宗谦,乃安祚郡花灯镇人士,家中父母俱在,家境较为殷实,他五岁那年便被刚刚及冠的公户微生收在身旁,早晚悉心教诲,如今宗谦虽仍是顽童脾性,但也知书达礼,举手投足间便有些飘然风范。

    九九重阳,登高祈福秋游赏菊,佩插茱萸拜神祭祖,这是古来的传承,更是如今这太平盛世的一大盛典,故而并不宽敞的乐云山山路上一大早便有成群结队要去登高祈福的山下百姓。

    山路上的熙熙攘攘,并未打搅到仲文斋的清净,仲文斋说是书斋,其实也不过是竹林间的一处篱笆院,前有潺潺溪水松下木桥,后有青竹茂林猿鹤相交,倒是并无山中本该有的虎狼熊罴等猛兽,终日清净优雅,一看便知是高士所居之处。

    宗谦此时打扫完小院,又在前堂点了根檀香,煎起一壶清茶,看了看窗外高高升起的朝阳,又转头看了看内室,只见里面毫无动静,便轻叹一声摇摇头,转身要走。

    “童子~”只听内室传来一声慵懒的呼唤,“今日重阳,你且回家看望父母去吧,三日后回来就是。”

    宗谦喜出望外,说道:“先生终于睡醒了,昨天您和方渝先生饮酒一天,小童以为您得睡到正午呢!”

    内室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略有些凌乱,很明显声音的主人是有些头重脚轻,只见内室竹帘被掀开来,走出一位身长八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年轻人,不过此时他还是披头散发,只穿了一件内衬,正是文决先生公户微生。

    他走到宗谦面前,自斟了杯清茶,笑说道:“你这小童,我何时睡到过正午,况且今日重阳节,我也该去登高祈福佩插茱萸,你先去给顺毛驴喂些草料,而后下山之时再去一趟方先生那里,请他午后过来,便说我请他喝酒吃茶。”

    “是,先生。”宗谦撇了撇嘴而后施礼应道。

    待宗谦去后,公户微生洗漱完毕,他穿了一袭靛蓝色长袍,手持一把檀木折扇,带上几株茱萸,来到院中一头棕毛小驴跟前。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乐云山上的喧闹声顺着清爽的秋风已然飘到仲文斋,公户微生一边解开缰绳,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顺毛驴啊顺毛驴,不光你是头顺毛驴,如今这世道都是顺毛驴,若是戗了毛儿就得挨踢,这不前一阵子就有人挨踢了么?咱们在这也待不了多久喽,等我走的时候就把你放了,你觉得如何?”

    那头小毛驴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只是扑簌簌晃了晃头颅,公户微生淡淡一笑,说了句“去山顶”便倒着骑上了它。

    公户微生信马由缰,任它沿着乐云山小路往山顶而去,山中秋风凉爽,菊香漫山,这条小路处于乐云山深处,虽然百姓也知道有这么一条小路可通山顶,但是很少有人走,平日里只是一些猎户或是药农才走这条路。

    因此等一人一驴来到山顶,此时已经将近正午,乐云山山顶已经有很多人正在祈福插茱萸,也有很多人祈福完毕下山去了,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公户微生牵着小毛驴来到山顶,有些百姓认得他,便纷纷上前打招呼,更有一些人想把自家子弟送到他门下学本事,公户微生一一婉言拒绝,那些人便也不在坚持,毕竟都知道文决先生性情淡泊,凡事讲一个“缘”字,求是求不来的。

    公户微生先将茱萸寻了个好地方插下,又来到一口大鼎前。

    这口大鼎是当地郡府应朝廷政令所置,专门用于像重阳节这种节日祭祖拜神。特殊之处在于这口大鼎是专门划归民用的,官府所用的这类物什自然在朝廷所建的宗庙,那些富商大贾们也各自都有自家的祠堂,虽然可免去拥挤,但却少了很多乐趣。

    像这种专门朝廷出钱修建的民用物件还有很多,比如各地的大型水车,登记在策的百姓家的耕牛还有一些农具,被统称为“民计”,都是由朝廷出资惠民,这也是文景帝继位之后才开始推行的新政,起初这条政令颁发的时候,百姓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这几年以来朝廷陆陆续续在全国各处郡府,县府修建分发这类民用的东西,人们才相信这是由朝廷出资方便百姓,于是万口呼圣人,纷纷言仁君。

    不过,对于这类东西的管控自然很是严格,明文法律一条条写的清清楚楚,除了需要百姓妥善保管之外,若是有人偷盗或者刻意损坏这类东西,则会被处以极刑,至于修缮等工作都由各处官府操办。

    公户微生燃香祭祖,心诚志坚,不去求缘,可它却自己要来。

    大鼎中三柱长香青烟袅袅,公户微生跪在蒲团上,双目微闭,心中所求并不是福缘,而是祈求燃香所示,希望能与前日卦象有所出入,一生乐得逍遥自在,自然心诚。

    就待长香燃至一半,本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乐云山巅大风骤起,一时间飞沙走石,山顶众人都惊慌失措四处寻找避风之处,公户微生只见大鼎中的长香被大风吹断,卷上天空碾为齑粉,片刻之后风轻云散大鼎中空无一物,连香灰都不剩。

    公户微生见状,心中释然,暗叹道:“苍天果不应我所求,看来此缘着实难以违逆,某既已知命,本不该强求。”

    他又郑重的朝着大鼎三叩首,此时便有惊魂未定的百姓围了过来,问道:“先生所求何事?竟然如此大的动静?”

    “没什么,求了个自在逍遥。”公户微生淡淡笑道。

    百姓不解的问道:“先生本就是逍遥人,何必再求?”

    “人生在世谁能真自在逍遥。”公户微生翻身骑上毛驴,“某也是贪心不足,强求天意,故招此天象。众位无虑,既然天意如此,某也就随缘而去,告辞。”

    百姓们也纷纷执礼,“告辞。”

    午后天气渐渐转凉,公户微生仍然信马由缰的倒骑毛驴往回走,下山所走的大路明显要缓和许多,他所求之事既然有了明示,那么心中便再无芥蒂,只道是跟着命数走。

    于是一路观赏漫山遍野的灿灿菊花,一边和顺毛驴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若是他这种和毛驴自言自语情形放在城镇里,多半会被人当成疯子,可在这乐云山上,人们确是见怪不怪,都习惯了,因为这座绵延百余里的山中有很多千奇百怪的人,有江湖客,有饱学之士,也有极个别的乐于清净的富商大贾在深山中修建宅院的,但大部分都是隐居在此,卧虎藏龙各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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