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人造太阳逐渐向着地平线沉去,一个毫无瑕疵的圆月已经开始发光,我开始怀恋起自己小时候看到过的星光。
一句著名的台词的后半部分是这样说的,“直到失去才后悔莫及。”是的,那对我来说也是深有体会,在还未出现天空城市的时候在夜晚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星星,即使天气再不好,污染再严重也总能找到几颗。
那时候我的父母工作还没有忙到三年都不一定归家,那时候我基本上都能吃到母亲煮的饭。到了晚上,一家人没有事的话就会在别墅的楼顶或者阳台上铺一张毯子。我躺在父母拉着的手组成的枕头中间,自家养的一只狗则对着我们伸着舌头。父亲另一只手则指着天上说,“那就是最亮的那颗天狼星。”
我则是惊奇的说:“最亮的不应该是北极星吗?”
父亲这时就会侧过脸看着我摸摸我的头说,“最亮的不是北极星。”停顿了一会儿后便又看着夜空说,“虽然北极星不是最亮的星星,但它却是无论你什么时候在哪看它都不会变,它就一直在那里看着你。”
“为什么呢?”年幼的我对一切总是充满好奇。
现在想起来我的父亲真的是个很温柔的男人,他并没有给我解释地理和天文的问题,也没有说这是很复杂的问题,他只是说,“因为只有这样它才不会迷失,它总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你也能够在广阔的天空中找到它。”
“那它一直在看着我吗?”
“当然,它不仅看着你,还会一直守护着你。”
“那我也要守护它!”我从毯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北极星说到。这时夏季清爽的夜风吹过我的脸颊,正如母亲温暖的双手对我进行抚摸。那一刻年幼的我眼中变得清澈了起来,仿佛整片星空也刻在了里面。
但是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和知识的积累,我知道为什么北极星总是不动,我也知道了为什么最亮的星星不是它。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中破碎,我的眼睛也仿佛朦胧了起来。
那以后我变得讨厌星星,讨厌夜空,总是不愿意面对天空。或许在外人看来还痴迷于星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但那对我来说确实一个美好的梦和记忆。我有想过找我父亲谈谈,但是他和母亲却突然工作繁忙了起来,那还是在天空城市出现之前。即便我只是个小学生也要自己独自生活,他们对于我的爱那时只有定期到账的高额生活费和几封对我表示歉意的信,在信中他们表明无法使用手机,自己也很难回来一次。对于我的歉意只是高额生活费和信上的文字而已。他们三年回来也没有超过两次。
从那以后我便不再看星星,甚至我害怕在夜晚看天空,即便我还能看见星星却没有父母在身边,也没有当年想象中的美,只剩下位于北极点的一颗星星而已了。
但自从天空城市的出现带走太阳和月亮后,我偶然抬头才发现我看不到星星了,城市遮挡住了星星,我才想起原来星星是离我们很远的,甚至比太阳还要遥远,所以我看不见星星了。科学家制造的人造太阳和月亮是为了生存,而星星却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如果用来装饰的话那完全就是一种浪费,谁都知道照亮地球需要的能量是巨大的。
每当我在抬头看不见星星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错过了自己曾经那么热爱的东西,我曾经不仅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原本在时间的治愈下我也许能缓过来,所以我常不敢去面对,我会告诉自己时间还长,其实那不过只是我的懦弱罢了。
此时人造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只留下一点惨淡的黄光示意着它不久前还存在,纯黄色的月亮已经悄然到了我的头顶,即使现在是九月份的晚上六点钟天也完全黑了下来。人造太阳的出现结束了春分,夏至。按照严格制定的时间太阳将会在晚上六点钟离开,不论什么时期,都是如此。
此时距离我坐到这里也不过半个小时,我看完了日落。
此时高峰期人群已经差不多过去,城市已经被各种店铺的灯所点亮。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和灰尘就准备下山。
一阵我熟悉的音乐传我我的耳朵里,那是我的手机响了。
我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叫张雯娜的人打来的,旁边的小圆圈里正是她的微信头像,也正是她本人。
“喂?”我带点疑惑的语气问她,我和她的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情,不明白她为何会给我打电话。
“葛明河吗?”电话那头传来张雯娜略微带些气喘的声音。
“嗯,是我,有什么事?”
“刚刚你走的太急,班主任来说事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明天我们班不上课,组织一次拉练登山活动。虽然是自愿原则,不过还是想请你也来,全班的人在一起怎么都要好些。”看起来是作为班长的张雯娜来通知我这件事。
“算了,我不太喜欢登山,特别是和嘈杂的人群。”
“可,可差你一个的话别人会往不好的方面想,下午从来都是你跑的最快,已经有一些人对你有看法了。”张雯娜语气中带着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怎么?我做错事了还是什么?”我对她的话很来气,我态度变得很差的说。在我心中张雯娜这个人就很让我讨厌,在我看来她十分做作。
“嗯,在大家看来你讨厌学习,放学又跑的最积极,和什么人都不说什么话,集体活动又不参加,集体活动只要有缺人基本上都有你在内。”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
“呵。”我冷笑了一声说,“这是别人的看法还是你的看法?怎么,别人的心思你那么了解?还是说所有人都告诉你他们怎么看我?”
“不,也不是这样的,只是,你知道有空的时候总有那几个和我交好的朋友爱和我聊天,有时不经意间就说出这些话了。”她的语速变得有些快,似乎还刻意隐藏自己在啜泣,不过却又是绝对让人能听出来,一个很好的伪装而已。
“你怕不是这么想的吧。”我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人了,我承认自由有很多毛病,但是她夸大其词就让我很不爽。虽然我平时很少和人交流,但我也不是和所有人都处于冷淡关系。我只是初期很少说话,但是我一直都在观察着他人,谁的脾气怎么样,适合怎样交往,谁是要远离的。在我弄清这些后就只和几个人说说话,恰好是我能合得来的,一个人不可能在一个班级独自生活,即使我比较内向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但张雯娜这个人是我最不想接触,甚至是讨厌的人之一。她长的比较可爱,开学那天就把自己打扮成萝莉风来学校,刚开始我对她也比较充满好感,只是因为长的好看而已。
可当我坐下来才发现张雯娜虚伪做作得很,由于比较奇特的服装,使她成为了焦点之一,新入学校在大家不熟悉的情况下显眼的东西往往更能引人注意。一群小女生过来对她笑着说,“哇,你真好看。”
她用宽大是衣袖遮住嘴轻轻的笑了笑后说,“没有啦,只是衣服好看而已,我其实很丑的,你们大家都比我好看。”
也许在男孩看来这是谦虚的表现,但我知道稍微成熟一点的女孩都能看出她的做作,实际上她自己的颜值在班上的女生中是前三,排名甚至有第一的希望,这是几个男同学在军训素颜的时候经过重重考核得出的结果。
正因为这样她才没能坐到班花的位置,班花是一个和她差不多漂亮不过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班花白叶苏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家庭条件也好,处处体现出高等教育的文化修养,更重要的事是个安静爱学习的好学生,成绩从未下过班上前五。对于男生来说或许爱学习的乖乖女诱惑没有娇艳的大,但白叶苏却又不是死读书的那种女孩,她热衷于体育活动,不仅是我们班的男生,就连高年级的学长也会每天下午来看穿着运动服奔跑的白叶苏。用他们的话来说是欣赏美丽的少女曲线,哦不,是欣赏青春少女挥洒汗水。
白叶苏从来不特定对某个人好,也不对某个人表现出厌恶,即使是那些脸皮厚多次想要找她要联系方式未果的人她也只是尽量躲开他们,其实他们不知道她是我们市里一个企业董事长的女儿。我想要是他们知道了应该会不再抱有妄想了吧。
我们班除了少数几个死读书的人以外所有人都喜欢白叶苏,包括我也不例外,其中大部分在喜欢白叶苏的基础上也喜欢张雯娜。对于他们来说两只白天鹅自己都吃不到,多想着几只白天鹅也是很正常的。
张雯娜知道自己的锋芒被白叶苏磨平了很多,而且还不是对方主动来灭自己的气焰。从这时开始张雯娜做的一些事情就让我对她这个人彻底的恶心。
由于我的可以观察,我发现她总能找时机吊着那些对她有想法的男生,比如故意看着某人微微一笑,挥着站在门口看有人要进来了自己假装出去碰到一下,又或者扫地时故意假装和某人拿到同一个工具。她的这些行为给了青春期的男生们很大的刺激,可那之后总又是把男生拒绝后又拉进距离,就好比在猪头上吊着一根胡萝卜让他奔跑一样。
选班干部这件事情也是在她的预料中,理科班男生人数较多,我们班就占了三分之二,于是只要投票之类的东西只要她抓住了男生那她就抓住了所有。
我曾无意间听起过她对一伙男生说她如果做了班长的话肯定会好好治理班上,使班上所有人如家人一般团结友爱。结果第二天班主任就来选班干部,采取的是自荐和推荐的原则,果不其然,张雯娜第一个被一位男生推荐,也不乏自荐的人,但都败在了拜倒在张雯娜石榴裙下的男生。
而我是少有的几个专一喜欢白叶苏的人,既然做不到男朋友,那两个好看的女生都喜欢,这是大多数男生的想法。
“你说的是和你交好的人,其实是喜欢你的人吧,谁喜不喜欢你我不关心,但你说的到底是他们对我有意见还是你的意见呢?”对于她这种我觉得恶心的人,我不会客气的说话。
“不,不是的。”张雯娜那娇小的声音都快哭了出来。
“呵。”我再次冷笑了声说,“谁对我有意见我都不关心,我也不在乎,更何况我自己又没做错什么。晚自习自愿原则我不愿意我走了我又没违反校规,群体活动也是自愿我不来我也没做错什么,至于什么班级荣誉感什么的,对不起我不在乎。我这人就是这样,夏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像某些人一样活在自己虚假的幻想里。”说完后我就闭嘴,使空气安静到极点,我很想知道她听到这话的反应。
“你,你怎么说话这么过分。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关心你才来问你的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明明那么关心你,对你那么……”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行了,你那套对我没用,明天我不会来,你们要干什么都与我无关。”没等她回答我就挂断她的电话,我懒得再和这种人说话,要是被其他男生知道我怕不是会被骂娘甚至殴打。
挂断电话后手机的光亮才使我意识到天已经黑了下来,顺着石崖边望去各种霓虹灯已经热闹的闪烁,属于休闲的夜生活已经开始。
我很少在天黑了才下山,虽然山上的草木不多,但是草丛了也会有蛇,所以我一般都是完全黑之前下山。
夜幕下的翠青山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人造月亮的亮度比真实的月亮强一些,照射着带有少许枝叶的树在地上倒映着千奇百态,就犹如黑暗中的魑魅魍魉。在我脚边不时传来小草被搅动的声音,不知是夜风还是我自己的脚,又或者小鼠小蛇。不过由于我带了点火气,因此并没有觉得有多阴森恐怖。
我披着月色,以手机电筒为指引,就下了山。我对着天空中带有光亮的城市呲了呲牙这该死的东西扰乱了正常的生活,如果没有它的话我也许现在还在上晚自习吧,为了明年的高考而拼命的奋斗,那也就不在这座城市了吧,我原本不是住在这里的,天空城市的出现将我们原本的房屋摧毁的渣都不剩了,后来城市重建后我们家有些钱就在这边买了房子。
父亲的意思是这边山很多,如果再遇上那年的大台风的话山里是比较安全的,跑到山里不会被房屋砸到,另外山能够阻挡住台风,起码能够减小风速。经历过那产灾难的我和母亲很同意父亲的决定,在这里买了房子后不久父母亲就因为工作将这座大房子让我一个人住了。
我坐上公交车向家里的方向归去,避开了人群高峰期的公交车很空松,我上了车还能坐到一个位置。拿出手机想玩一会儿游戏,但一想到和班上说那些话我又将手机放下,默默地看着窗外。师者常教育学生说“以小见大”,在车外的一些事情就能够反映出一个城市的面貌。窗外有晚自习上到一半就跑出来看着手机回家的学生,也有拿着课本走路的学生。有老人牵着小孩在街上幸福的漫步,也有小情侣相互依偎着漫步,偶尔也有几个人抬着头看着天上的城市表现出疑惑或是不安,但绝大多数都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即便当初受到了那么惨烈的伤害,即使是未知的东西,就算还存在威胁,但一旦舒服久了就会松懈甚至习惯它吧。”在我旁边有人说道。
我没注意到身旁何时多了一个人,我开始打量着这个人。
那是一个二十几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龙纹衬衫打着紫色的领带,看上去是公务员之类的上班族。
“我不知道。”我不想和不认识的人说什么话,随便敷衍了句。
他也许没有意识到我并不想理他,他继续说,“你说如果就是现在,又来一次当时的灾难,你说我们,街上的人,在酒吧喝的醉梦生死的人,现在还在爱人怀里熟睡的人会怎么办?”说完他笑着看着我的脸等待我的回答。
我刚说敷衍的话他又说:“别说不知道,哪怕随便猜猜也好,说不定这突然就变成现实了呢。”说完他这张年轻且英俊的脸淡淡的笑了。
“不用想也应该会死吧,没有什么准备就迎接突如其来的灾难,在以往即便提前预知了自然灾害,可我们总能听到遇难的消息,在灾难面前人是很弱小的。”我转过头并没有看着他回答,而是看着窗外仿佛自言自语。
“是啊,在灾难面前人真的很弱小呢。”他笑了笑说,“和你聊天很高兴,我先走了。”说完他在公交站下了站,车子重新启动时他在车外对我挥了挥手,我没有搭理他,但我斜眼看着他,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野。
半个小时后,晚上七点钟我回到了家,打开门只是一片黑暗,我打开灯对着客厅说了声我回来了,然后便走进浴室洗了把脸。
我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我的心情很不好也没有什么食欲,就看着上次父母回来时给我的一盆盆栽发呆。这盆栽可以说是上一次他们回家给我的礼物了,我不是很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想着给我送一朵花,我自己又没有什么在这方面的爱好。但这毕竟是很难回来的他们送给我的礼物,无论怎样我都必须笑纳,第二天他们又离开了,似乎是专门来给我送这朵花一样。
这是我叫不出名字的花,虽然大部分的植物我都不知道,但我觉得这朵花提好看的,它的外形如蓝玫瑰一样,较为细长的根支撑着蓝色的花朵,靠近它能够闻到类似于茉莉花一般淡淡的清香,有时候能让躁动的我平静下来。
最让我惊奇的是这朵花的寿命,通常花朵都活不了多久,但这朵花在这几年来从来没有枯萎过,只是出现过几次叶片发黄,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把任务型的浇水该为了每天细心的照料,我想知道它的寿命能有多久。
看着自己照料的花后心情稍微有些好转,正当我就准备睡觉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白叶苏打来的电话,我有点激动,我和白叶苏并没有互相留过号码,但是我打听到了她的电话后就保存着,但一直没有勇气给她打过去。我是喜欢她,但我不知道打过去能说些什么,但既然她主动打过来了我以后就可以偶尔跟她打个电话了,这让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喂,葛明河吗?”同样的开头白叶苏的声音使我舒服多了,感觉身上的疲惫感都消失不见了。
“嗯,是我。”我尽量忍住自己的欣喜,懒洋洋的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疲惫。
“刚刚张雯娜说明天的拉练活动你不参加,这次可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参加,是有什么原因吗?”
我有点紧张的说:“也,也没什么原因,只是……”我突然间一想自己好像除了不喜欢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理由,我只好说,“我不太喜欢运动。”
“嗯,但是呢明天我们有一件大事要宣布,我们希望全班的同学都在场,你能来吗?”
“大事,什么大事。”各种想象在我脑海里快速转动,我甚至想了我期待了却又不可能的,不,怎么不可能?万一就是呢?她说了我们,我们是指她和我还是她和谁,既然在邀请我那难道真的是我。
我十分激动,通过镜子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我才冷静的坐在床上,仔细一想还是自己想的太多,我和她原本也没说过什么话,也许只是班主任有什么要宣布吧,这个的话上学可以问其他人。
“喂,你去吗?”白叶苏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我的答复,再次问我。
我犹豫了会儿低声说:“我去。”然后我挂断了电话,其实我还想和她再多说会儿话,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我就不善于交流,再加上现在脑子很乱,根本没有什么理性。
我起身去衣柜里拿了自己觉得穿着很帅的白色衬衫和蓝色运动服,一条咖啡色的裤子和一顶白色的棒球帽。收拾完这些东西和一点食品后我就倒在床上,拉过薄毯子沉沉的睡去,睡梦中脸上还不时露出了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