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正月初八,天晴,无风。
辰初,平曲坊,顺源酒肆,常无梦跟花洛依旧坐在前日两人坐过的位置上,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盘假燕窝,一钵云罩腐乳肉,三小盆酸面条。
“我忽然想起一事,去岁那件无名尸案中亡者着的衣服质料也为仙、滑二州的上等方纹绫丝所制,与昨晚你我二人发现的胡服材质相同,为什么这么明显的线索,你当时未去访查?”常无梦抬头看着花洛忽然问道。
“这个下属怎会忽略,本来发现亡尸的之后我就准备先从衣服配饰着手调查,可王县令却告诉下属不用了,上等方纹绫原本为进贡皇城专供皇室显臣所用的绸缎布匹,后我大唐经济繁盛,至使大多数富贵人家都能用的起来,连我洛阳县都有十几二十户人家常年都会使用,但凡是城中富户皆与王县令相熟,所以就有王县令亲自去访查,下属便不在过问。”花洛道。
“哦!即使如此,午正时分我再去县衙问问王县令好了。”常无梦道。
“窦阶到了!”说话间,花洛已从窗口望见楼下匆匆而来的窦阶。
“常洗马万安!花帅万安!”窦阶匆匆上楼,对二人叉手行礼。
“万安!”“万安!”二人回礼,“请!”常无梦对站着的窦阶笑道。
三人坐定,开始边吃边聊,大多是无关紧要的繁琐小事,稍倾,矮几上的早食已然吃的差不多了。
“常洗马,你跟窦阶先聊着,下属就先去忙了!”花洛吃完酸面条,就起身告辞。
“嗯!有劳花帅了!”常无梦应道。
窦阶未到之时,常无梦跟花洛已经商议好,有花洛顺着仵作回茫家里的胡服开始查询有用线索,仔细询问洁垢坊回茫的四方八邻,问清回茫家妇人的平日活动,以及与人相处的情况,最重要的是要打探出回茫极其妇人是何时离家,中途是否回来过,是否有其他访客在这段时间去找过他,另外先把回茫家里的胡服带回县衙,与县衙存放的无名亡尸身上所着衣物作比对,看两件衣服的做工针法是否为同一人所制。
常无梦则留下同窦阶相谈,看能不能从窦阶这里问出什么线索,至于昨夜遇袭之事,暂且不提。
二、
“不知常洗马唤下属何时?”窦阶看着身旁的常无梦问道。
“我听闻窦郎跟本县仵作回茫甚为相熟,所以想向窦郎请教几件关于回茫的琐事。”常无梦道。
“常洗马客气,洗马尽管询问,下属知无不言。”窦阶回道。
“好!可否先请窦郎说一说,你跟回茫是如何识得的。”常无梦道。
窦阶乃是天宝十三载生人,天宝十四载,安贼乱国,率军攻打东都洛阳,由于窦阶年幼,其父母不愿带幼子奔波逃难于是便留在洛阳城苟且偷生,直到至德二年,洛阳被大军收复,期间虽食不果腹,倒也相安无事,但是万万不曾想到乾元二年,叛军居然卷土重来再次攻打洛阳,此时已经五岁的窦阶不得不随父母出城潜进城外山林之中躲避战乱,后在城外东躲西藏的游荡三年有余,直至宝应元年听闻洛阳被重新收复,才从洛阳附近山林回到洛阳老宅,本以为此次过后就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其料回去当晚就惨遭一股散乱的胡人叛军入户搜刮钱财,可是逃难三年的窦阶家里哪里有什么钱财,于是恼羞成怒的胡人叛军便女干杀其母,枭首其父,然后溃散逃去。讲至此处,常无梦依然可以看出窦阶眼神里深深的恨意。可怜当时才八岁的窦阶因为发高烧躺在床榻上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想要出声唤声“阿爷,阿娘,”却因身体虚弱,无力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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