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这下慌张不已,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自己不停的在身上翻找。售票员似乎看出了问题,说道:“您好,如果你是查找东西,请先到一边好吗?不要影响后面的旅客购票。”
李念此时焦急万分,赶紧跑到刘小高那里,打开自己的包,仔细的翻找起来,刘小高在一旁,有些蒙了,“念哥,你这是做什么啊!”
李念顾不上回答,仍然不停的翻找,一遍、二遍还是没找到,李念的手都开始发起了抖。
“念哥,你不会是钱丢了吧!”刘小高像是看出了什么,试探着问道。
李念听小高这样讲,直接瘫坐在地上。
“唉呀,念哥,你说咱们怎么这么倒霉,这刚出来,就……。”话没说完,刘小高就感觉说的不对。但还是有些埋怨的嘀咕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昨天在火车上买盒饭吃。”
“小高啊,这事怪我,肯定是在哪里不小心弄丢的。”李念有些自责的说。
售票厅的公安早就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了,便走过来问:“同志你好,请问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是什么东西丢了吗?车站附近小偷比较多,请保管好自己的财物。”
公安同志这样一讲,李念和小高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肯定是刚才那老头,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一细想,怪不得他跑的那么快,一定是他。”
李念激动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跟公安同志讲了下事情的经过,最后还补上一句“我也是共产党员。”
公安同志有些严肃地说:“党员同志,做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时刻要有防止小偷和被偷的意识,看来你在思想认识上还是很松懈,这样,你的情况我们会尽快处理,你先留下你的联络方式,有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李念一听联系方式,那有什么联系方式,自己刚到广东,人生地不熟的,去那里联系,但又不好意思明说,怕丢了自己做为‘党员’的脸,便皱着眉想了一会,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到写有号码的那一页,便让公安同志抄了下来,做为联系自己的方式。
在留联系方式时,李念心里可打起了鼓,这出门就遇贼,运气不对啊,李念像是想到了什么,环顾四周,车站人来人往,看似人气很足,实则呈流动之势,气不聚首,再者,车站门口顶棚前出,这可是风水中的探头之势,有流财失财之舆,父亲说过,人聚之所往,是为财也!于风水理气相勃,莫非
“念哥”,小高在一旁拉了拉他,“你想什么呢,咋这么入迷,公安同志问你话,你咋不回答?”
李念片刻之间犹如神游,被小高一提醒,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回答了公安同志的问话,最后才长出一口气。待公安同志走后,李念拉了拉旁边的小高,“快把你鞋底那五十块钱拿出来。”
“唉呀,念哥,你咋打起我兜里的主意了,这可是我爸亲手塞给我的,你这太不厚道了。”小高边说边后退了几步。
李念一脸严肃,“刘小高同志,你我现在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此时此刻应该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毛 主席他老人家说,革命同志间的深厚友谊,是建立在长期的敌我斗争和无数次的同甘共苦上的,所以,必要的时候应该发扬革命风格,共同度过眼前的难关。”
刘小高一愣,见李念如此认真,连忙摆手:“得得得,念哥,你不用给我讲什么大道理,我给你不就行了吗?再说了,那毛 主席他老人家,讲的话多了去了,你这样引字加句的,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的有理了。”
李念见目的已达到,也不在跟他细贫了,拿着五十块钱,买了两张去深圳的票,二人拿着票就进站上车了。
深圳的夏天异常的严热,特别是中午的时候,热的让人恨不得想直接钻到冰窟窿里去,此时在龙华的一个工业区里,街面上除了满地的垃圾和发臭的果皮外,已很难看的到人影,就连平时巡逻的治安人员,此时也没了踪影,烈日晒在地上,除了到处乱飞的苍蝇,偶尔还能看到那上升的水蒸气。
李念和小高,下车后,在附近找了个电话亭,拿出本子,按着上面的号码拔了出去,没说两句话,就挂上电话在旁边等。小高很是奇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问李念,“念哥,你这说两句不着边的话,那剩下的咋整啊,我们在这瞎站着是干啥啊?”
李念冲他笑了笑,“小高啊,这叫传呼bb机,你知道吗?我刚才打过去的是传呼,你放心吧,不要一会,那边准回电话,你呀,就放心在这等一会吧。”
刘小高是将信将凝。“那好吧,咱等等。”
果不其然,大概不到十分钟,电话亭的电话就响了,李念有些激动的拿起电话就说,“三叔,我是李念,我现在到深圳来投奔你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说道:“哦,李念啊,你咋来了,现在在哪,我一会来接你。”
李念赶紧向电话亭老板问清了地址,告诉给三叔,三叔听完后,又沉默了一会才说:“那你等等啊。”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李念拿在手里的电话,依稀的传出嘟嘟的响声,他刚刚那激动的笑容,瞬间像是凝固了,“三叔这是怎么了,咋显得那样的生分,父亲说以后有事找三叔,这……李念顿时有一种大喜过望的感觉。”
“念哥,这三叔咋说啊?”小高在一旁问道。
“哦,三叔说一会过来接我们。”李念边说边挂上了电话。
电话亭的老板摇着扇子,从竹椅上站了起来,看了看他们说:“一共两块钱”。
李念找遍全身,结果只找出一块钱,与小高对视一眼后,一脸歉意的对店老板说:“老板,你看,我们现在身上钱不够,能不能等我三叔过来后,一起给。”
店老板不慌不忙的接过那一块钱,看了看他俩,然后指着地上的行李说:“刚来深圳啊?”
李念点点头。
“行了,这样,你们把行李搬进来,一会你亲戚来了,再给吧!”店老板说完便把行李上的那个水壶拿了起来,然后又坐了回去。
李念觉得有些奇怪,但因为欠着店老板的钱也就没说什么,可是连续在店里等了一个多小时,这三叔也没过来,一边的小高有点着急了,站起身,来回走过来走过去的,实在忍不住了,就问李念:“念哥,这三叔什么时候才来啊,眼瞅都一个多小时了,咋还不见人影呢?要不你再传呼一下他。”
其实李念也着急,可是无奈兜里没钱,打不了电话。急的小高在一旁不停的抱怨,“念哥,这可都怪你,当初那钱要不是让小偷给偷了,咱那还需要在这傻等。”
李念虽说年长些,可这事确实是他的疏忽所造成的,面对小高的埋怨自然也就说不了什么。店老板在一旁像是听明白了,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年轻人,想打电话,没问题,而且我还不收你们的费用,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这水壶必须送给我,我呢,是个比较念旧的人,对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有几分怀念,看你俩是刚从农村出来的,也不容易,所以就当我做一回好事,可能是年纪大了,想积点阴德,你们看,怎么样?”
小高一听,那个高兴啊,二话没说,走到店老板跟前:“唉呀,老板,你可真是个好人,我们这可是出门遇贵人啊,没得说,你对我们真不错,那就……。”小高话没说完,便被李念拦住了。
李念此时认真的打量了下店老板,五十多岁,戴着一副老式眼睛,头发有些花白,上身穿着一件蓝色背心,下身是长筒马裤,在那个时候,这是广东佬比较喜欢的风格,脚上一双塑料拖鞋,时不时的随着脚尖晃动两下,将落在上面的苍蝇赶的嗡嗡乱飞,店主除了一口普通话,其它简直是广东味十足。
李念短暂思考后,开口说:“这个嘛,老板,水壶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虽说不值什么钱,但这是我对父亲的一个念想,所以我不能授物于人,这是对父亲的不尊重,至于欠你的钱,我三叔过来后,一定还给你。”
一旁的小高见李念一口拒绝了店老板的好意,在旁边那是一个急啊,恨不得把他拉到一边好好理论,心想不就是个破水壶吗,留着有什么用,给他不就完事了,况且店老板说了,电话免费给我们打,现在能有什么事比让三叔过来更重要,小高正想着,刚要开口。
只见那店老板,用右手动了动眼眶,眯着眼笑了笑,“哦,是这样啊,原来是你父亲的东西,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能有这样的孝心,实在难得,那我吃个亏,除了电话费不要以外,另外我给你五十块钱怎么样。”
刚要开口的小高听店老板说要白给五十块钱,一下就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啦,这是在做梦吗,可梦那有这样真实,小高用力掐了掐自己,一阵刺心的痛瞬间传遍全身,小高‘唉呀’一声惨叫,把旁边的李念吓了一跳,小高也顾不得解释那许多,直接拉了拉李念,劝他赶紧收下,像这种好事,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可话又说回来,92年的五十块钱真不是个小数,那个年代,在农村读书一学期学费才30块钱,就算在小商店里,一块钱也能买到一包相当不错的香烟了,小朋友平常吃的硬纸糖果一角钱都能买五个。而那个年代唯一贵的东西,就是大哥大电话和其它电话通讯费了,因为人民平均收入低,都用不起这些高科技的东西,所以运营成本就高,收费自然也就高了。
虽说钱是不少,可李念并没有打算把水壶转卖给店老板,并一再谢绝老板的好意,称自己没什么本事,可做人的原则不能丢,说完就准备去拿店老板手里的水壶。
这下,店老板不乐意了,立马站了起来,用双手护住水壶,认真的对李念说:“小伙子,你开价吧,多少钱能卖。”
旁边的小高这下算是真蒙了,我的个天啊,这是咋回事,难道店老板抽筋了,一个破水壶要花大价钱买?
就在三人疆持不下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500块钱,要就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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