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水河中河水湍急无比,更有形容丑陋的巨大河兽潜藏在满是淤泥的河床底。且再说叶林和霁月本来打算趁他们歇息的空档悄悄爬出来溜走,但哪想到那毛手毛脚的伙计第一个便把他们连同污水一起倒进河里去了,叶林只来得及紧紧得抱住霁月任由湍急的水流带向深处。河水浑浊满是泥浆在水里根本睁不开眼两人只能顺着水流翻滚,在水中所有方向感都是模糊的完全处于一片失重的状态。叶林是会水的,在他变成乞丐之前也是大富大贵之家,家中物什一应俱全专门伺候他的婆子丫鬟也有十几人,更令他开心的是家中花园内有一弯小小的池塘,池塘内金麟飘动湖水清澈甚是喜人。他就在那一弯浅水中学会的戏水、摸鱼,池底是精挑细选的南杭白沙,踩上去清清凉凉酥痒,池边是细腻怪奇的太湖石,颜色漂亮的金麟鱼就在这些洞里钻进钻出。
但狂暴的大河与平静的小湖自然是不同的,在小湖中学到的所有技巧在这浑浊的河水里被撕的粉碎,霁月明显没有下过水的,像一只树懒一样紧紧的抱住叶林的腰,死死的抓住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叶林顶着眼睛的灼痛努力得睁开眼,但却毫无用处,入眼一片浑浊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能看到霁月近在咫尺的小脸被憋的通红痛苦地挣扎。一串串气泡从霁月口鼻中窜出然后被携带黄沙的河水填满,对柔嫩的鼻腔造成强烈的刺激,霁月想要咳出来但一张嘴还是河水和黄沙,只有落水的人才能体会到那是何等的绝望。
叶林抽出被霁月紧紧地抱住的双手,用双手捂着她的口鼻但一点作用都没有,情急之下叶林只能捏住她的鼻子嘴贴嘴向她度气过去,感受到新鲜的空气霁月才稍稍安静了下来。霁月本就比叶林要成熟的多,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行事却像大人一般。她也知道在这种绝境之下只有依靠叶林才能脱险,在冷静下来之后渐渐放松了身子只是轻轻地拽着叶林的外衣,任由叶林拖着她。这一下叶林的双手双脚都解放了出来这才挣扎着向水面飘去。
就在马上要漏到水面的时候河水突然又急了起来,一个大浪打过来将霁月和叶林拍到了一块暗礁上,然后翻滚着撞向河堤,叶林被重击撞的一口气没憋住呛了好几口携满泥沙的河水,但不管怎样抓住霁月的手还是没有松掉,左臂膀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本来因缺氧有些迷糊的大脑也越发清晰起来。原来此处是河道的一个急转弯处,岸边的树根裸漏在河中保护着岸堤的泥土不被湍流带走,就是这些树根救了两个人的性命。叶林拉着树根保证自己不再被冲走,然后一点一点得将半昏迷的霁月送上岸去。
就在河边的杂草丛中两个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孩子躺在乱哄哄 的杂草丛中,任蚊虫叮咬。霁月虽然喝了很多水但是好在还有呼吸,叶林没有救人的经验再加上连番地拼命让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太阳越升越高那两个伙计已经倾倒完泔水将木桶刷洗干净赶着架子车往回走了,车上那个年轻的伙计还在讲黄段子。阳光透过林间枝叶的掩映撒到晦暗潮湿的地面上,在林间带起朦朦胧胧得晨曦。霁月常年不洗的面容经过河水的洗礼愈发显得美丽动人,一只小小的水滴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引得早起的蜻蜓围着转了好几圈,然后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形飞向远处去找寻属于它的爱情。
就在送泔水的驴车出城后不久一队几十人的大商队也紧随其后趁着夜色未消匆匆忙忙得向着沧澜山脉进发。商队由十二辆马车组成所有的护卫和仆从都是大戎国的服饰,马车的车架较一般的车架更宽几分,上面是整整齐齐码着的厚实的木箱子。城门守卫军的王统领知道那是因为大戎国收税是按车缴费而不是和连山国一般按货物收取关税。而且这些大戎国的商人能远赴千里到达西陵城取货的都是富甲一方的大富豪,在被塞了不菲的茶水费之后也不验看便将商队放出城去了。其实在这个修行者和凡人共处的世界里守城军应该是最安逸的了,城墙的作用可能装饰的作用远远大于战略用处,一般有大的战争爆发肯定会有大量修行者的参与,那时候城门的防务也是由修行者掌管的阵法接替。所以守城军也成了那些兵部的执绔子弟混日子混资历的首选。
再说那商队出城之后并没有沿着宽敞的管道前进,而是半路转进了由冒险者开辟的野道顺着一条浅浅的溪流进了沧澜山脉中一处名为黄土坡的所在。
这黄土坡说来也是个奇地,在周围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中突兀的现出一片方圆百里的荒野,这里入眼便是漫天黄土可以说是寸草不生就连冥水河的一条支流流经此地也是慢慢的消失于黄土之下,只留下略有些湿润的河床,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会长一些如西北荒漠中荆棘草之类的荒漠植物。这黄土坡地势奇绝高高矮矮的山峰穿插其间错落不一,如果不是对此地及其熟悉的人进入非常容易迷失在里面。而且此地一无名药二无矿脉所以很少有探险者深入期间。
跟随者那车队在进入黄土坡之后刚开始一段路略微平坦还算是好走的,但是到了那些奇峰山脉、乱石丛生的地方车轮经常陷于黄土或者乱石堆中,这便要那些人手提肩扛把重於千斤的车架考人力抬过险要的地方。在车队的最后方是两名修炼风系道法的修行者,等车队经过之后狂风一吹车辙印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群人如此隐秘在黄土坡的奇峰怪石中整整饶了一天时间,带到夜幕初上才来到目的地,那是在一座高耸的山间开辟的石室,石室的洞口非常之隐蔽如果站在山脚下绝对望不到一丝。那些车队就停在山脚然后由随行的人将木箱扛了上去,待到木箱取尽领路的又指引着他们在夜色中驾驶着空车离开,就想来时的模样,还是风系道法的修炼者断后。整个过程送货的和收货的人没有一句交流,这么多人进进出出却又极度安静,不得不说这种情况很是诡异。
从那洞口进去才知道这些人竟然是把半座山掏空了,进门便是一间巨大的溶洞高约百尺,宽数十丈,内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再往里便是数个仅容一人一人进出的洞口,洞口黑暗狭小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原来里间是一座座囚笼大者有四五人,小的仅有一人容身。全部用精钢打造的栏杆,洞里不见天日看不清被囚禁者的面容,但看这牢笼数量恐怕囚禁了有万余人。在囚笼的最里面一间密室内一个彪形大汉盘坐其中,大汉盘坐在明黄色的蒲团上,身着一身黑衣,双手结印头上一颗明晃晃的金色光珠散发着淡淡的光华。这溶洞里面的看守似乎非常害怕这人,巡视犯人的时候从来不会离这间密室太近。
今夜的西陵城内还是和以往一样繁华热闹,夜市的小摊子上人头攒动,香气依旧是那么好闻。一间靠着一家名叫景式商行临时搭起的茶棚内有两个吃茶客。两碗大碗茶一盘牙糖果子摆在脏兮兮的桌面上,茶是本地的野茶一般是那些普通人在沧澜山脉外围已经被清理过的山上采的,在西陵城是最廉价的饮品,哪怕是贫民窟的家家户户也能喝上这等茶叶。
“大半夜喊我出来难道就为了在这里喝茶”那个胖胖的茶客看着大碗茶和碗壁上棕黄色的茶渍一脸的嫌弃。
对面那位又瘦又高的茶客倒是毫不在意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然后自己起身拿过在火炉上滚开了好久的陶壶给自己又添满了开水说到。
“如此良宵美景,你我在人群的烟火气中对坐品茗岂不美哉”
“不觉得”
“那你是站的太高了,欣赏不来底层人的生活”
“哦?你说说看”胖茶客被这句话引起了兴致。
“你看着茶两个铜板就能在这里喝一晚上,你可知道运往大戎国,苍梧国能卖到什么价格”
不等胖茶客说话他又接着说道“在大戎国皇城里,这茶十两银子一斤,苍梧国产茶但这北方的茶卖的更是贵,但是你现在喝着十两银子一斤的茶却嫌弃茶叶太次而不肯入口”
“那我付你十万两白银一天你现在却请我喝着两个铜子的茶说着十两银子的话,这又算什么”胖茶客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嘲讽道。
“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商人眼里只看的到金钱”说罢也不顾刚倒进去的沸水烫嘴又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说道。
“你要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仙师说七日后在那地方开始施法”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胖茶客在桌前坐了良久一直待到面前茶碗里的茶都凉透了方才哈哈大笑自言自语得说道“既然两个铜子和十两银子的茶是一样的,那本尊为何要喝两个铜子的”说罢也学着刚才那人的模样端起茶碗来一饮而尽然后拍下十两银子在桌上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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