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听到有人叫唤徐红娘,陈白普等人向一边望去,却见到了徐寿辉从那边赶来,身后还有一大群人正在运着几车酒坛。徐寿辉走到徐红娘面前,问道:“楠儿,你怎么在这里停下了脚步?还有你刚才抱的酒呢?”又看到她手上的伤,着急地抓着她的手关心地问:“楠儿,你怎么还受伤了?”
“对不起,爹,我走路时不小心撞到别人,把酒坛给弄碎了。”徐红娘低下了头。
观音奴连忙说道:“不不不,刚才是我走得太快撞到你的,我会给你们赔钱的。”她说着又看向了陈白普等人,道:“你们说是吧?”
徐寿辉也注意到了陈白普等人的存在,除了陈白普、宋强、爱猷识理达腊之外他对谁的印象也不深刻,徐寿辉惊讶道:“原来是你们,真想不到我会在这里遇上你们啊!”
爱猷识理达腊向着徐寿辉道了个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位大叔,还弄得你的女儿受了伤,这样吧,我记得这个附近有个医馆,你可以带上你女儿去那儿治伤,钱由我们来出。”
“不用了,用不着你们好心。”徐寿辉生硬地道。陈白普他们忽然感觉徐寿辉说的话及其冷冰冰,丝毫没有半点客气的成分在里面,李二牛见他这么无礼刚想呼喝一声,却被陈白普及时阻止。爱猷识理达腊并没有生气,但也感觉有些尴尬,他只好看向了徐红娘,徐红娘见到这样的情况,也觉得自己的父亲太过无礼了,她对着徐寿辉道:“爹,你这么拒绝人家,是不是有点。。。。。。”
“行了,楠儿,别说了,待会儿回去爹自然会叫人请大夫来。”徐寿辉对自己的女儿还算客气,但也被刚才的事影响了心情,徐红娘见自己父亲脾气发作也不再劝解,保持着一副沉默的样子,徐寿辉也命令后面的人赶紧动身推车走人。
见到他们都动身走了,观音奴忍不住“呸”了一声,道:“那红衣姐姐人倒是挺好的,倒不知道她爹是不是吃错药了,不接受我们的帮助也就算了,还要用那种语气跟我们说话!”
“就是,若不是普哥拦住了我,我早就上前一斧头砍了那厮!”李二牛也忍不住怒气冲冲道。
“二牛哥,你的那几十斤重的斧头又没带来,你要拿什么砍人家?”赵小七捂着嘴笑道。
“小七!你说什么!?”李二牛怒道。
“啊。。。我。。。我什么都没有说。。。。。。”赵小七只好乖乖闭嘴。
陈白普却是暗叹两人不分轻重,徐寿辉会在这里,那么他身后带上的人一定都是白莲教教徒了,而且徐寿辉也是知道他们的身份。至于徐寿辉为何不给他们好脸色看,陈白普也能理解,他在后世看过有关徐寿辉以前的史料,据说徐寿辉加入白莲教前一直在罗田贩布,曾遭受过当地蒙古人的刻意刁难,影响了他的贩布生意,这才对蒙古人非常痛恨,加入了白莲教,看见人家大皇子是蒙古人,自己和宋强他们也和蒙古人走得很近,徐寿辉会对他们客气才有鬼了。若是他们逼急了徐寿辉,惹得那些白莲教徒暴起,对爱猷识理达腊下手那可不好。虽说他和宋强观音奴都会武功,李二牛力大无穷,再加上周围有怯薛暗中保护,可是当时他们离徐寿辉等人仅有几步之遥,万一徐寿辉他们先伤了大皇子,那可就一万个不好。他也相信徐寿辉这个时候不会轻举妄动的,那是因为陈白普从他们运送的东西看得出来,徐寿辉是要来买东西的,就是那些一坛坛的酒,要不然徐寿辉也不会让人带着东西离开。
果然不出陈白普所料,还没有走多远的徐寿辉,这一路上自言自语道:“本来见寿通兄弟想摆设酒宴招待分坛的各个头领,却因为地窖没有酒了才自告奋勇去大都城买酒,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鞑子的大皇子。那个鞑子的大皇子居然又出宫了,还带着那个叫陈白普的少年出宫,对了,还有另外一个皮肤稍黑的少年,就是不知道那少年叫什么名字。”
“爹,楠儿有件事想问你一下。”这时徐红娘开口了。
“有什么事吗?”徐寿辉问道。
徐红娘说:“爹,你刚才那样子跟他们说话,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徐寿辉叹着气,向徐红娘郑重其事地道:“楠儿,对于我们来说,那个大皇子是蒙古人,而我们是汉人,他们蒙古人都是我们的汉人的敌人,你看看在家乡遭受蒙古人压迫的乡亲们就明白了。别看爹爹一直都对蒙古人低声下气,那不过是我们的权宜之计而已,我们汉人迟早有一天都会推翻蒙古人的朝廷,建立属于我们汉人的政权。”
徐红娘听了这些话,心里十分地不支持,她想问问徐寿辉,难道蒙古人和汉人就不能和谐平等地相处吗?为何非要做敌人呢?但她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得出来。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对着徐寿辉道:“爹,我还有事要跟你说说。”
“说吧,爹听着呢!”徐寿辉点了点头。
“刚才的那个扎马尾的小弟弟,是叫陈白普对吧?但我向大皇子他们介绍爹您的时候,陈白普居然叫出了你的名字。”
“你说什么?”徐寿辉惊讶地道。“那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徐红娘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只是他对我说了一些话。”
“什么话?”徐寿辉好奇道。
“他说这些话要我传达给你,还说大都城最近并不太平,布匹的价格也下降了很多,卖出去就变得一文不值,建议你还是回南方卖布比较好。”徐红娘道。
徐寿辉听了陈白普让她传达的话,顿时变得非常震惊,同时变得有些疑惑了。想不到陈白普这小子居然知道自己是布贩子,那么说来自己是白莲教的人这件事,他也早就已经知道了,这就是让徐寿辉震惊的地方。不过那个小子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为何立刻揭穿自己呢?或许那小子多留了个心眼,知道自己带来运送酒坛的人都是白莲教徒,不敢轻举妄动,肯定是想回去向鞑子皇帝禀报此事,这是让徐寿辉疑惑的地方。
不过,不管如何,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自己得赶紧带着女儿离开此地并赶回南方,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向刘寿通告个别,并带上彭莹玉一起回湖广。
一转眼,徐寿辉父女已经来到了十里香客栈,将酒交付给掌柜后,便转身带上女儿钻入了地洞。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徐寿辉父女一路跟随而去,总算是来到了刘寿通的山寨,刘寿通和彭莹玉见徐寿辉回来了,立即出大堂亲自迎接他们。刘寿通向徐寿辉说道:“徐兄您想必很辛苦了,刘某已经命人为徐兄熬一碗姜汤,还请徐兄稍等片刻。”他又看向了徐红娘,继续道:“想不到令嫒真是令人佩服,小小年纪便能跟随着徐兄吃苦,果然我汉家多奇女子啊。”
“寿通兄弟说笑了,小女就是这般孝顺,一直陪着在下行走于江湖。”徐寿辉谦虚地道,“不过寿通兄弟,徐某最近可能要带着小女离开大都了。”
“哦?徐兄要走?莫非是在下待客不周?”刘寿通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徐寿辉说要走了?
“不是不是,只是徐某不愿意连累寿通兄弟,这才想着要离开。”徐寿辉连忙解释道。
“这是何意?”刘寿通更加匪夷所思。
“是啊,徐兄弟,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走?”彭莹玉也劝着徐寿辉道。
徐寿辉深深地叹气道:“这还是我和小女上次遇到的那个鞑子的大皇子,还有那个叫陈白普的小少年。。。。。。”并且将自己去购买酒回来的事情,以及徐红娘代陈白普向他传递的话,向两人说了个大概,两人这才理解徐寿辉为何要走了。但彭莹玉还是没有准许徐寿辉离去,他转向问了徐红娘,道:“红娘,你说这话是那个叫陈白普的孩子告诉你的,那他还有没有跟你说过其他的话?”
徐红娘摇摇头:“没有了,我没再听到他说什么了。”但她话音刚落她就反应过来:“哎呀,我怎么忘了他后面说的话?他还说,要爹爹回到南方,去找那个胖和尚,咦?他说的那个胖和尚不就是彭大师你吗?”
“那你有留意他说的话的一些特殊的地方?”彭莹玉道。心想想不到这小子也知道自己。
“哦,我听到他说的‘大都城不太平’,这段话他故意说得大声了一些,就好像是要提醒人家一样。”徐红娘继续提供了证据。
彭莹玉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睛对着徐寿辉说道:“徐兄弟,你不必回南方了,我觉得那个少年应该不会说出你的秘密的。”
“彭大师,这是为何?”徐寿辉好奇地问。
彭莹玉道:“那个少年提到了 ‘胖和尚’三个字,证明他也知道我的事情,我彭莹玉偶尔名满天下算不得什么,但是徐兄弟你的名声。。。你也知道的,可这个叫陈白普的少年居然知道你的身份,而且从红娘帮陈白普向你说一件事时,我倒是想明白了,与其说是要跟你说这些话,倒不如说是在提醒我们。”
“提醒我们?提醒我们什么?”徐寿辉奇道。
“那少年的意思是说,这个大都是鞑子朝廷的天下,对于我们这些宣扬反抗鞑子朝廷的义士来说,这个地方并不太平,甚至还有可能暴露我们身份的危险。但是南方对我们来说,却是一片十足的宝地了,那里有我们白莲教的根,而且汉人也多,我们也在那儿传教多年,若是我们日后起义,足以拉扯起几万人的大军反抗鞑子的统治。”
徐寿辉吃惊地道:“大师,你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叫陈白普的少年,跟我们一样也想着反抗鞑子朝廷的统治?”
但刘寿通听了,却是十分鄙夷地道:“那小子也会想着要造鞑子的反?怕不是彭大师自作多情吧?不过大师也不要误会,刘某并不是要故意嘲讽大师,只是刘某一想到那小子跟鞑子的皇子公主相处得十分开心,都会觉得很恶心,虽然上次有两位为刘某阐明道理,不过刘某还是想要杀了这小子,以泄心头之恨。现在大师还说那小子会想反抗鞑子,刘某倒觉得大师太过天真,若是那陈白普有心反抗鞑子,为何不为我汉人起义献身,杀掉鞑子皇帝以示其心?”
两人对于刘寿通的过激行为感到很无奈,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对方,他们只好互相看了看对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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