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普从身上掏出十两银子,在那商人面前晃了晃,道:“大叔,这十两银子给你,我能不能问你一些事情。”
那商人看了那银子,随手接了过来,说道:“我可不是叫花子,好吧,你尽管问吧。”
陈白普早就想到了第一个问题:“大叔,我就问一下,这个大元朝有没有四等人制这种政策?”
“你说什么,什么四等人制?我怎么没有听过?”那商人好奇地反问。
“哦,就是这个国家的人分成四等,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第三等和第四等就是我们汉人和南方的汉人,蒙古人可以欺负汉人和南人,但汉人和南人不能还手打蒙古人,蒙古人杀汉人只需赔偿一头驴,汉人杀蒙古人却要偿命。”
“那不可能!我大元朝可没有这种毫无人道的政策!”想不到那商人直接地道。“自我大元朝太祖皇帝开国以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四等人制!而且你好好想想,若是我们汉人真的沦为了三等人或四等人,那老子还能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经商吗?再说了,蒙古人杀汉人只需赔偿一头驴?这可是老子听过最可笑的话了,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到的这种谣言,无论是汉人杀蒙古人,还是蒙古人杀汉人,都是要接受法律惩处的!老子还记得几年前一个蒙古人杀死了一个汉人,连同那汉人家里的四口人也给杀了,结果那蒙古人却被判了个斩立决。”
陈白普这下是听明白了,而且是从生活在元朝的汉人口中了解的,敢情这元朝并没有四等人制,而且元朝的法律无论对蒙古人还是汉人,都是很公平公正的,这就证明了他以前道听途说的元朝有四等人制,纯属造谣。
“不过嘛,其实这四等人制,我大元朝还是有过的。”那商人稍微顿了顿,又说了一些话,“当今皇上在位时,曾出过一名叫做伯颜的奸臣,此人曾拥立先帝有功,后来又拥立当今皇上,成为我大元朝的丞相。这个奸臣就实行过你说的四等人制,而且还妄言要杀光王张刘李赵五个姓氏的汉人,知道吗?我刚好就姓赵,要是伯颜真的那样做了,我可能会是第一个遭殃。还好,我大元朝也出了一个有名的贤臣,就是当朝的脱脱大人,就是他拥戴当今皇上将伯颜赶下台,让皇上亲政,并且主持重新开了科举,几年前我的一个邻居,他刚好是个饱读诗书的儒生,他那年进京赶考,居然中了第三名探花,现在估计是在朝廷任职吧!”
听到这个姓赵的商人提到了伯颜,陈白普忽然间恍然大悟,难怪后世以及的历史总是要强调元朝有四等人制,其实还是因为深受元末权臣伯颜的暴政所影响,以至于后来的明人对元朝产生了错误的看法,编写了不少贬低元朝的史料,其中以杜撰“忽必烈将文天祥杀死后五马分尸”的《心史》最为著名,然后又误导后人轻信元朝非常黑暗。伯颜这个人他在后世就了解过,这个权臣极度厌恶汉人,总是千方百计想着要将所有汉人全部杀光,好让蒙古人完全统治中原,于是便下了多道歧视汉人偏向蒙古人的法令。但他这种做法不仅没能震慑汉人,反而引起了汉人的极力反感,元末著名的起义英雄彭莹玉,第一次起义就是在伯颜当政的那个时期。
陈白普接着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那大叔,这个大元朝有没有实行什么初夜权?”
“初夜权?那又是什么玩意儿?”商人又开始好奇地问。
“初夜权就是,一对平民男女新婚时,都要请当地的保甲与新娘交欢,而且中原每个村庄的保甲都是蒙古人。与蒙古人保甲交欢后,新娘都会把第一个出生的婴儿从高处砸死,这样的习俗又叫堕头胎。”
“切!这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果然不出陈白普所料,那商人又一次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你别看我是个瓷器商人,实际上我小的时候,就是在一处小山村长大的,而且我们那里的保甲的确是蒙古人,可我也从未见过哪家哪户新婚时,让蒙古人来上了新娘的!况且,你怎么就知道全中原的保甲都是蒙古人?别开玩笑了,蒙古人有我们汉人多吗?”
陈白普通过商人再一次增长见识,原来元朝根本就没有什么初夜权,他还记得后世也曾提到过,元朝初夜权是野史记载,不足为信,可笑的还是自己却信了。这时商人还说蒙古人没有汉人多,这让他想起了以前看过有关于元朝时全国人口的记载,台湾著名蒙元历史专家萧启庆曾考证过,元朝人口大约有12亿人,但蒙古人在这其中仅占1/300而已。想到这一点的陈白普恨得咬咬牙,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注意看这段记载,以至于现在闹出笑话呢?答案只有一点,那就是那些该死的皇汉主义者,不知道元朝历史一些真实的史料记载,就到处大肆宣扬元朝是最垃圾的朝代,结果让自己也轻信了。
心里感到丢人,但陈白普还是向那商人继续问了第三个问题:“那,我记得这个大元朝对刀枪剑戟一类的兵器,是有严格的管理吧?那我大元朝是不是汉人不能有刀剑,十户人家只能共用一把菜刀?”
那商人托着下巴说道:“大元朝的刑律之中的确是有这种关于兵刃的管理,但十户人家用一把菜刀,这就有些牵强了,菜刀又不是官兵用的长刀,况且菜刀本身很短,拿到战场上跟敌人的长刀比肯定是菜刀吃亏。汉人不能持有刀剑,其实蒙古人和色目人也是一样,你要么是官兵,要么是向官府登记获得拥有刀剑的证明,就例如某些小山村里练习枪棒功夫的人,或者是走江湖卖艺的,否则你持有刀剑却没有证明就是谋反。还有,你要是刀剑超过规定的范围,你一样要安上谋反之罪,除非你是军官!”
陈白普点了点头,这些话他都听进耳朵里了,看样子自己对元朝的误解真的很大,看来以后要多多熟读元朝的史料啊!
那商人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话,他再看着陈白普,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问:“嘿,我说小子,你为何问的都是些污蔑大元朝的话?难不成你是白莲教派来的奸细?”
“当然不是!”陈白普坚定地摇摇头道。他知道白莲教叛乱已经引起元朝的警惕,此时元末乱世尚未到来,但如今的大元朝已然陷入混乱,各地都在闹起义。比如至正四年的山东私盐贩郭火你赤起义、至正六年的福建汀州连城县罗天麟、陈积万起义,湖南吴天保率领的瑶民起义等等。按照元朝目前的天下大势来看,刘福通、徐寿辉、张士诚等人的起义也是早晚的事。
“好了,我也得该走了。”那商人扭动筋骨准备起身离开,此时迎面走来了两个大汉。商人见了两人就大发雷霆,“你们这两个杀才!都死哪儿去了?老子叫你们看着货物,你们居然给我在这个时候消失。。。。。。”
陈白普也不管那商人的吵闹了,抱着怀里的两只鸽子直接走人,但这时一个小个子冒出来,拦住了陈白普的去路。陈白普抬头一看,见这个小个子长得有些猥琐,衣衫也有些破旧,年龄也比他小两岁,一看就知道像个市井泼皮。那小泼皮指着陈白普道:“小白脸,从我们这儿过去,要么交出贡品,要么尝尝挨打!”
“但是我浑身上下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孝敬你啊?”陈白普装作一副身无分文的无奈样子。
“很简单,比如你手上的两只鸽子!”小泼皮指着他手上的两只鸽子。
陈白普知道自己的这两只鸽子除了用来送信之外,还可以做成烤乳鸽烧了吃,但他可没有打算让这些泼皮把鸽子从他手上抢走:“没那么简单,我这两只鸽子是用来送信的,而不是用来做烤乳鸽的。”
“我管你这两只鸽子是用来做烤乳鸽的还是用来做什么的,我问你一句,交不交出来?!”
那小泼皮见陈白普丝毫不惧,还冲着他走了过来,心里十分惊慌,哆哆嗦嗦地威吓道:“小。。。小子,你想干什么?你可别别过来啊!要不然。。。我就要出手了!”
“你要出手?好啊!”陈白普把两只鸽子放飞抛到屋檐上,朝着小泼皮摆了个手势,“我让你三招,你尽管出手,看看你能不能打倒我!”
“那。。。那我就上了!接招!”那小泼皮抖着双手,向着白普冲了过来,一脚朝着陈白普的裆部踢来。陈白普暗叹了一声“够阴”,便施展二字钳羊马直接夹住了那小泼皮的脚。小泼皮一时间伸展不开,就一拳朝着陈白普的面部打来,只是这一拳也被陈白普轻松接下。小泼皮见这一招又不奏效,又一拳打向他的胸口,但还是免不了让陈白普接招。“三招已过,去!”陈白普喝了一声,直接将那个小泼皮推倒在地。
“啊!阿溜!混蛋!不准欺负阿溜!”这时前面跑来了几个小孩,年龄大都在八九岁左右,其中还有一个大个子的小子。那大个子和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子冲向陈白普。陈白普猝不及防,只得被动闪避,并且招架下大个子的脚踢,但他没想到这大个子的力气如此的大。他又看见那面无表情的小子拿了一根竹竿加入了战斗,陈白普慌乱中意外发现他旁边有一把木棍,于是挑脚捡了起来,并施展出自己打败过那军官少年的枪法,打得那少年差点招架不住,还得靠手里的竹棍用来格挡,陈白普忽然发现,这个少年似乎也是练过武功的,而且他施展的棍法攻守兼备,是一套不错的棍法,看他的武功像是从小练起。不过在陈白普看来,跟他后世练了十几年的功夫相比,这孩子还是嫩了点,所以也就不再舞起花招,直接一棍打中那少年的胸口,把他打得连连退后几步。有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喊了一声“哥哥”,并且迎上去接住了他。
陈白普再看着剩下的那个大个子,这家伙光有一身蛮力,速度差上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他随后就挑衅了那大个子。果然将他激怒了,那大个子在对陈白普连续出招的途中,居然露出了破绽,趁着他下盘空虚,陈白普一记绊脚踢把他划倒,他被绊倒后想爬起来,陈白普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脚把他踩踏下去。
“服不服?”陈白普用木棍指着大个子叫道。
“不服!”那大个子倒也比较硬气,被打倒后不肯服软。
被陈白普打倒的那个少年着急地叫道:“别动我的二牛兄弟!有本事冲我来!”
“冲我来吧,是我先惹了你,不关我大哥的事!”那小泼皮也倒是实诚,居然还想着顶替大个子受罪。
陈白普对着那几个泼皮看了看,忽然嘴角一扬,他把脚从那大个子身上挪开,向他伸了伸手:“起来吧,我陈白普不打讲道德仁义的人。”
那大个子神情微微一颤,有些胆怯地接受了陈白普的好意,把手搭在陈白普的手上时,陈白普亲自扶起了他。而那些泼皮们也站起了身,纷纷看着陈白普本人的态度如何。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陈白普提问道。
“我叫宋强,算是他们的大哥。”那个少年首先自我介绍道,原来他是这些小子的大哥。
“我叫李二牛,我的力气可是很大的!”那个叫李二牛的大个子拍着肩膀自恋道。
“我叫赵小七。”“我叫王顺。”“我叫吴溜子。”“我叫宋凯,宋强的弟弟。”“我叫毛三。”“我叫方馍。”其他的泼皮也纷纷做起了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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