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终日的躺在床上,只有张栋雇佣的刘姐一直照顾她。而在长时间的相处中,韩雪对刘姐有了一些了解。
刘姐的脸上由于岁月的侵蚀,刻画出非常深的法令纹和鱼尾纹,这些趴在她脸上的皱纹导致了她的眼角向下耷拉,眼睛变成了三角眼,加上法令纹配合的略带钩的鼻子和极薄的两片嘴唇,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尖酸刻薄的。不过幸好身体并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发福,所以脸型上没有因为发福而变化,保持着一张没有尖锐下巴和突出颧骨的脸庞,因此虽然五官上因为岁月的打磨显得有些刻薄,但是在整个面容看起来,还是随和了不少。
韩雪第一次见到刘姐时,并没有感觉这位五十几岁的中年女人有多少特别之处,只是在后来的生活中刘姐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平时谈心给她解闷中,逐渐的对她有了依赖,甚至是依恋,这种依恋可以说是韩雪从未有过的,对父母没有、对丈夫没有、对儿子也没有。
父母、丈夫、儿子等等关系,只是韩雪生命中沉痛的包袱。在现有的道德标准下,韩雪对于这几种名词背后延伸出来的羁绊,是爱恋与憎恶相伴的,尤其是在父母和丈夫都过世之后,对于自己的儿子,这种爱恋与憎恶的感觉越发严重,甚至有时憎恶超过了爱恋。因此当刘姐的无微不至慢慢渗透到韩雪的心理时,一份五味杂陈的依恋便产生了。韩雪因此养成了一个习惯,习惯每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刘姐已经坐在她的床边微笑的看着她,同时准备好的温热的毛巾散着带有温水透出带有她自己的味道加上刘姐味道热气扑向自己了。
由于卧床已有一段时间,韩雪的睡眠质量并不是很好,有些异常的情况或些许的响动便会醒来。25日凌晨4点多,韩雪突然觉得透不过气来,感觉憋的非常难受,想要喊刘姐帮忙,可是由于无法呼吸,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幸好床边有氧气面罩和氧气瓶,为了能够呼吸,她基本上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在打开氧气瓶后,吸着氧气中昏昏入睡。
当韩雪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觉得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但是室内依然没有任何光亮,韩雪觉得自己可能昏迷了一整天,而且能感觉到自己的下体有粘稠的物体粘黏着,这样的感觉韩雪并不陌生,因为生病,韩雪经常会大小便失禁,可是自从刘姐照顾她以来,她再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因此这种让人羞辱的事情再次发生,韩雪是愤怒的,于是想摘掉氧气面罩喊刘姐帮忙,并且向刘姐发泄心中的不满。可是氧气面罩刚刚摘下,一种窒息感立即袭来,所以韩雪只能带着氧气面罩喊刘姐,可是她微弱的声音喊了许久,并没有得到回应。那一瞬间,韩雪再次感到她与整个世界再无瓜葛,孤独的感觉占据了她全部的情感,想要摘掉氧气窒息而死,可是她的体力再次耗尽,再次陷入昏睡中,直到张栋将她唤醒。
听过韩雪断断续续的叙述之后,除了张栋在照顾着韩雪外,吴识与张幕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在韩雪的陈述中,吴识和张幕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所以对目前的情况并没有任何帮助。唯一得到的是窒息感,这与见到的尸体的死亡状况相吻合,同时看到韩雪在陈述中对刘姐的留恋及失去刘姐时的抽泣。
沉默良久后,吴识先开了口:“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暂时被困在了这。在刘姐死后没有要攻击让你之前,我们对逃离这里是有些把握的,可是现在危险增加了,我们不知道她是要攻击我们还是要干什么,但是刚刚她撞破门的时候,我们都知道,她有多危险。而现在,外面可能有更多像她这样的人,如果可视度比较高的话,我们还可以拼一拼,但是现在,未知的情况实在太多,所以胜算太小了。”
张幕听着吴识的话,依然在考虑着如何离开,因为张幕惦记着家中的妻子,那位与他新婚不久,却完全向他敞开心扉的女人;那位在初识时看着他玩闹而陪伴他的女人;那位听着他在哭泣中诉说着自己不幸爱情经历而嫁给他的女人。
张幕本想着既然已经上了张栋的车,为了兄弟情如何也要帮他拼一把,可是在飓风将他们推到爆炸波及的范围内后,种种危险的经历都使得张幕焦虑,他怕死在这,莫名其妙的死在没有预计的事情当中,并且自己深爱着的同时也深爱自己的女人竟然毫不知情,如果自己死掉,以张幕对妻子的了解,她也不会苟活了,所以张幕在煎熬中只是想尽办法快点离开这里,回到家,回到自己的妻子身边,与她一同窝在沙发里度过无聊的时光。
但是张幕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让张幕感觉颤栗的问题,是韩雪在刚刚的叙述中说道的窒息的问题。韩雪的房间内因为是冬天,怕寒气进入,老式木制窗户的窗框上的缝隙基本上被厚胶带封住,外面的灰尘并没有进入多少。可是韩雪却在叙述中说了几次感觉呼吸困难,甚至是窒息的感觉,而他们见到的三具尸体,同样有窒息时特点,但是他们都没有什么外伤,那么这种窒息是如何引起的呢?
而屋子内死掉的刘姐,是他们来到之后空气进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疯狂的攻击人,所以张幕内心里有一种恐惧,是不是飓风带来了空气,让灾难后本没有空气的灾难区恢复了空气供给,可是飓风带来的空气使得死掉的刘姐活了过来,疯狂的攻击他们。如果说飓风带来了使得刘姐复活的空气,可是风的方向是从他们来的方向吹过来,那自己家附近的空气是不是也已经变成了这样的空气,那自己的妻子现在是不是还健康?张幕内心不断的祈祷,祈祷这样的空气只对死掉的人有效,因为目前屋内的四个人并没有任何变化。
在张幕陷入沉思的时候,张栋已经安顿好韩雪,对吴识说:“那咱们现在咋办?难道就一直呆在韩雪家等灰尘消散,视线变好的时候再逃走么?那咱们家里人咋整?现在通讯已然是断了,跟家里根本联系不上啊?”
“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因为未知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咱们现在只剩下几瓶氧气,能防身的武器都没有,如果这样冲出去,那危险来的时候咱们无疑就是在送死。”吴识懊恼的说着。
“你俩是不是傻,现在韩雪家的房子里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咱们,咱们把那个啥刘姐的尸体先扔出去,然后去厨房和厕所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能防身的东西,赶快离开这儿,老子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阴暗的环境里多待了,我要尽快回家,找我媳妇去,这他妈没有电话,我怕家里出事。”张幕一边说着,一边挪动刚刚抵住门的桌子。
吴识有些不解,不解为什么张幕突然间如此激动,现在外面对于他们来说太危险了,按照刚才的情况,如果外面真的有像刘姐这样情况的人,三个以上一起袭击他们,便真的无力回天了。
吴识一边帮张幕挪桌子,一边将自己的疑问和对外面的判断与张幕说,张幕则把刚刚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栋越听越是心惊,开始慌张起来,不停的说着那咋办,那咋办。而张幕被张栋的慌张搞得更加烦躁,开始责备张栋,甚至责怪张栋将他们拖入危险的境地,两人之间的味越来越浓烈,甚至到了要动手的地步。
吴识只能劝阻,可是怎么劝都没有用,就在张栋要挥拳砸向张幕的时候,韩雪突然尖叫起来,如此才打消了张栋的慌张。张栋一边安抚着韩雪,一边向张幕道歉:“对不起兄弟,我可能是太害怕了,所以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是我把你俩害了。”
张幕也在刚刚的情绪宣泄中冷静了下来:“啥对起对不起的,刚才我也是太着急了,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慢慢的,气氛虽然缓和了,可是却因为刚刚的争执变得压抑且尴尬。
“你扶我下床,把床板子打开。”韩雪对坐在她身边的张栋突然说道,她的一句话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力,同时也打破了尴尬。
当张栋按照韩雪的交代,将第一层床板打开后有些失望,因为床里面装的都是杂物,没有任何东西,但是韩雪并没有让张栋停下来,示意他继续将杂物向外拿,当床里的杂物被杂乱的堆在边上时,张栋终于注意到了,这张床还有一层搁板。于是赶忙按照韩雪说的,依照顺序打开了第二层搁板,里面的一个一米左右长度的油布包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这是我前夫藏起来的,我当时问过他是什么,但是他的样子像是害怕,没有告诉我。他过世后因为儿子生病,我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值钱玩意,便打开看了,结果就是几把厚实的西瓜刀,可能是因为是管制刀具,所以他才害怕吧,你们不是说要东西防身么?我刚才想到了,就让你们拿出来看看。”韩雪似乎恢复了些精神,对张栋解释着。
打开油布包,里面赫然是五把半臂长度的西瓜刀,即使在光线不佳的时候,也能看到刀身上闪烁着寒光。这五把西瓜刀与普通的西瓜刀不同,长度略长一些,宽度只比普通的剁骨刀窄了寸许,而厚度是普通西瓜刀的三倍不止。
张幕拿起西瓜刀,发现刀柄的尾端有皮质的带子,由于光线暗,加上皮质带子的颜色与油布接近,如果不是将刀拿起来,很难发现这条带子。而且张幕发现,带子并不短,至少长一米左右,宽度大约是普通纱布的宽度。
吴识有些好奇,拿起西瓜刀仔细打量着说:“这刀有些奇怪啊,比普通的西瓜刀重了好多,这条带子是干啥用的呢?”
“一看你就是个老倒子,这不是西瓜刀,这是早些年混混们打架时候用的刀,刀的材质都是当时炼钢厂里最好的钢的边角料做的,后面这条带是为了把刀绑在手臂上,防止砍人的时候脱落用的,但是这刀有名堂,这条带子非常讲究,软不说吧,有一面还是非常有韧性的,还能起到保护作用,这个是个宝贝啊,值得收藏。”张栋也拿起一把,一边掂量着一边说着。
“你咋知道的这么详细?”张幕问张栋。
“我有个表亲的小姨,那时候没有计划生育,家里人口多,孩子之间的年龄差距也大,我这个小姨比我也就大了不到十岁,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她交了个男朋友,她那男朋友是当时我们那个地界上的有名有号的人物。他总带着人找我那小姨,在他们家楼下呆着的时候闲聊天的时候我见过这玩意,不过在我记忆里,他们那时候的刀好像没有这个刀的光泽,反正后来他打架的时候被人失手杀了,我小姨还为他守了好几年呢。”张栋解释着。
“嘿,那我真的是发现了,你们家长情这件事遗传啊?”张幕开起了张栋的玩笑。
三人忙活着把床重新整理好,让韩雪重新躺回到床上后,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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