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周边十数名剑客都驻足观望,绝生怕多生事端,便将贾真拉到一旁。贾真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冷手抓住,身子一颤,连忙甩开他的手道:“你干嘛?”
绝道:“这里人多,恐防有诈。”
贾真摇头道:“ 不会的,这些人都没见过我们,我们又打扮了一下,他们认不出来的。”
绝见贾真不走,只好站在一边。
那桑女跪倒后,立即抓住李秋才的裤腿,痛哭道:“才弟,出事了,爹娘被杀了,大哥也被抓去了。”
李秋才一惊,连忙扶起那桑女道:“怎么会?爹娘前几天还来看我的,是谁干的?”
那桑女道:“是西湖剑门的人干的,他们为了得到爹娘的田地,就强行逼迫爹娘与他们签订合约。爹娘不干,说那是为你留的,不愿卖给他们。那些人就把爹娘抓去了,给活活打死了。后来大哥去找他们理论,也被抓了起来。”
李秋才义愤填膺,怒道:“带我去,我要宰了那群狗星的。”
刚走两步,贾真拦在身前问道:“你要去哪里?”
李秋才道:“当然是要为爹娘报仇了。”
贾真道:“你知道西湖剑门的人吗?你是他们的对手?”
李秋才道:“难道不是对手就算了?我李秋才可没这么大的度量。”说着扒开贾真,跟着那桑女去了。一旁一些个侠客,原本听到这种事,本想去帮一帮忙的,可一听到对手是西湖剑门,就立刻散了开来。
毕竟西湖剑门是天下大派,没人敢惹,就算是法剑司行事,也得照顾一二。李秋才要与他们斗,简直就死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
贾真看到李秋才走了,连忙说道:“我们跟上去。”不等绝回答,她人已经跟了上去。绝没办法,只好跟着。
一行人穿过集市,走入到一条巷子中,打开房门,里面走来一个媚态妇女。那妇女见着了李秋才和那桑女,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不悦道:“秋美,你把他带回来做什么,现在家里本来就很难揭开锅了,你还多带一张嘴回来,是怕吃不垮我们家吗?”说话的人是李秋才的大嫂,向来不喜他。
以前一家人住在一起人时,总是这个大嫂为难他,冷言冷语地嘲讽他。一开始也是她说的李秋才不务正业、玩物丧志,还说总有一天,李秋才会败掉李家所有的资产,简直就是李家的丧门星。所以她对李秋才一直不喜,就算这时已经到了危机关头,依然忍不住对李秋才冷嘲热讽。
李秋美道:“才弟是回来为爹娘报仇的,也会救回大哥的。”
李氏道:“他?这个时候能不开玩笑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就算是钟庄稼,也不是一个好手,你竟然去指望他。别说笑了,他能不继续拖累我们就算好的了。
李秋美道:“大嫂你怎能这么说才弟呢?他可是一直都努力啊。”
李氏道:“努力?努力什么了?是多了一颗麦子,还是多了一只鸡?我看他就个头长高了点,不知爹娘之前给他留的那些鸡子还剩多少,该不会都吃了吧。”
李氏没有猜错,那些鸡的确全部被吃完了。
李秋美道:“大嫂这个时候说这些干嘛,不应该想想办法救大哥,为爹娘报仇的吗?”
李氏道:“我的男人我自会救,至于报仇什么的,就与我无关了。你们要想怎样,随你们的便。”说完,就进了屋子,不多时里面就传出一串噼里啪啦的响声,想是在收拾什么东西。
李秋美担忧望着李秋才道:“才弟,大嫂就是这样心直口快,你不要介意啊,她其实对李家还是不错的。这些天,她为了救大哥,四处奔波,早已身心俱疲,一个人短短几天,就瘦了好多斤。”
李秋才笑了笑道:“我习惯了,毕竟以前可是天天被骂,这才哪跟哪,还不到她一半的功力。”
李秋美嗔道:“你又在胡说,大嫂何时骂过你了,只不过是说了你几句而已,你不可对大嫂心生偏见啊。”
李秋才点点头道:“知道了二姐,我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这女人就是李秋才的二姐,不过不是亲姐,是李家老夫妻二人抱养的一个孩子,从小和李秋才一起长大,对李秋才极好。
虽然李秋才也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但对她却是比亲姐姐还要亲。因此二人关系甚好,以前李秋才想要练剑,就是李秋美给他找的扁担和擀面杖。只不过后来惹出了事,一直都是李秋才主动出来认罪,绝不肯让李秋美受一点责骂。
所以李秋美对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一直疼爱有加,就连同一锅的面条,也会给李秋才多加几根儿。
贾真和绝在院外听得清清楚楚,贾真说道:“这个大嫂太过分了,真想教训教训她。”
绝一本正经道:“我去把她杀了。”
贾真瞪眼道:“你疯了,干嘛动不动就杀人,那可是李秋才的大嫂,你杀了她,我们怎么和李秋才交代。”
绝道:“那一起杀了。”
贾真怒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你在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报应的。”
绝不再说话,抱着剑靠在墙边。这巷道里的微风轻柔,还伴随有点点芳香,那是少女的体香,令人心神摇曳。
哪怕是绝这种受过很严苛训练的男人,都忍不住在心间泛起一点涟漪。
那大嫂走了出来,身上还背着一大袋东西。李秋美急忙上去问道:“大嫂,你这是干嘛?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李氏道:“用你管吗?你只不过是李家的一个养女而已,这与你无关,你要是聪明就自己快走吧,免得被人赶了出去。”
一听这话,李秋才怒了,伸手拦在李氏身前道:“大嫂,二姐是我李家的人,怎么就与她无关了?你背上的是什么?是家里的东西是不是?还有房契,你全部要拿去卖?”
李氏道:“我当然要卖了,不卖了这些,怎么打通关系救你大哥出来,你总不想看着你大哥也被人杀死吧。”
李秋才道:“我当然不想,但大嫂你要知道,仅凭这些东西是救不了大哥的,那些人要的是田产,只有把田产交给他们,才可能救回大哥。”
李氏急忙问道:“那田产在哪?你赶快给我,我拿去救你大哥。”
李秋才道:“田产不在我这里,田产一直都是爹娘保管,现在爹娘……”说到这里,默默流下泪来,“爹娘去了,我也不知道田产在哪。”
李氏委顿倒地,“那岂不是你大哥活不成了?”李秋美赶紧上前来扶住她。李秋才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那帮人,偷偷地将大哥救出来。”
李氏欣喜道:“你有办法?”话刚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多此一问了。自己这个小叔子根本没什么本事,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人。想到这里,又觉无望,匍匐大哭了起来。
李秋才也觉得无计可施,自己虽然向来热爱练剑,但可惜没人指导,始终剑术平平,别说是去救人了,就是在街上随便找一个人,打上一架,输得人也多半是他。现在想什么救人,那不过是空想而已。
他摇了摇头道:“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大可和他们拼了,就算拼不赢,也可以让我去换了大哥回来。”
李氏连道:“好啊好啊,你去换了你大哥回来。”
李秋美气道:“大嫂,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才弟也是人啊。”
李氏道:“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就你大哥这么一个人爱着,没了他,我怎么活啊。”
李秋才道:“大嫂的话也不全无道理,我去换了大哥回来就是。”说着就要往外走。
但这时门忽然被踢开,贾真大大方方走了进来道:“李秋才,你就这么急着送死?”
李秋才惊道:“你怎么跟来了?”
贾真道:“我小弟受了欺负,做大哥的怎能善罢甘休,说,谁欺负你了,我帮你修整他。”
李秋才道:“真哥,算了吧,这是我自家的事,我自己解决就是。你不用插手。”
贾真走过去,一个板栗打下去,怒道:“你是不认我这个大哥了?”
李秋美看到自己弟弟无缘无故被这个人打,心里恼火,连忙站了起来,一把将贾真推了开来道:“你谁啊,怎能随便打人啊。”
李秋才示意二姐不必生气道:“二姐,这是我新结交的江湖朋友,叫李……贾真。”他听过贾真两次介绍自己的名字,一次是李真,一次是贾真,一时搞不清楚哪一个真,哪一个假,索性都说了出来。
贾真笑了笑道:“哟,还挺护短,姐妹情深啊。”随后又道:“不过这些都没什么用,毕竟救不了人。”
李秋美斜眼望着她道:“难道你行。”
贾真道:“有本女……大侠在,那不是洒洒水么。”她现在是女扮男装,所以就不好自称为女侠了。
李秋美看她瘦瘦弱弱地,自己刚才那么随便一推,就把她推开了,根本不相信她是什么大侠,反而会不会武功都很难说。贾真猜出她不信自己,便道:“你给我一天,一天之内我保管把人给你们带到面前来。”
李秋才惊喜道:“真的?”
贾真道:“你听我名字就知道有多真了。”李真,贾真,假真。
李秋才虽然心里有些不信,但想着她身边还有一个李易安,总不会有什么问题,便道:“那好,我跟你一起去,我们去救。”
“好。”
两人问了李秋美那些人的地址,又问了一些人员状况,便出了门。绝一直站在门口,并不进去,这时看到二人出来,说道:“逞英雄可是要吃大苦头的。”
李秋才道:“他们杀了我爹娘,抓了我大哥,为了报仇,什么苦头我都能吃。”
贾真也赶紧表态道:“我和他兄弟齐心,他能我也能。”说完,又望着绝,只盼他点头。谁知绝就那么靠在墙上,望着天上,半天不说话。
贾真实在懒得忍受他这样,一脚踢了过去道:“到底行不行嘛?”
绝道:“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李秋才道:“你不能帮帮我们?”
绝道:“你自己放下大话时,就只是在想通过别人来帮你?自己就一点办法没有?”
贾真道:“他要是有办法早就干了,何必来问你。”
绝道:“那是你们的事。”
贾真气道:“你怎么这么无情?难道不能帮帮别人吗?”
绝道:“凭什么?”
贾真道:“凭……凭,哪有什么凭什么,你作为剑客难道不应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绝道:“那我作为刺客,难道不应该一剑把你们宰了吗”
贾真气急败坏道:“那你宰就是了啊,把我杀了吧,反正你也不待见我,做梦都想我死。我死了你就解脱了吧,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你的那个什么诺言了,你就可以不讲信义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杀谁杀谁了吧。我死了就死了,那也是我的事。”说到后来,想起自己这些天的漂泊日子,实在可怜,就哭了出来。
李秋才安慰道:“真哥,他不愿帮就算了,我们靠自己解决就是。”
绝道:“你们?送死二人组?”
贾真气道:“你说什么啊,不愿帮忙就算了,还要在这里冷嘲热讽,你怎么这么贱啊。”
绝目中精光一闪,缓缓摇晃起脑袋来。贾真不知他在做什么,以为是自己骂他贱,得罪了他,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骂你贱的,只是你刚才好贱而已,不能怪我啊。”
绝深呼吸一口气,随后说道:“走吧。”
贾真问道:“去哪?”
绝道:“救人。”
“啊?”贾真万万没想到,绝竟会突然改变主意。只是她有些想不通,不知为何绝会这样做,自己明明骂了他贱啊,难道他是喜欢听别人骂他贱?那这样,他就是真的贱。
转念一想,应该不会,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李秋才也是云里雾里,但一想到可以去救大哥,就开心得什么都忘了。心想要是救回大哥,那可就太好了。
院内李氏和李秋美还是很怀疑,尤其是李氏,她绝不相信李秋才能结交厉害人物,去救自己的丈夫。在她看来,李秋才不过是一个废物,顶多比废物强上那么一点。一个废物如此,他结交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李氏神情委顿,只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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