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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浮屠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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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云中显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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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爱郎收起狂浪不羁的笑容,一步步的走到,被帘子盖住的发妻身旁。

    掀开白布,看着她百花凋零的脸,眼神是那么温柔,动作是那么轻柔,就怕是弄伤了沉睡的人儿。

    抚着她依旧光鲜亮丽的秀发,把她搂在怀里,毫不在意的弹去,躁动的蛆虫。

    说着太多说不完的情话。

    “还记得吗?你说过,这是我们的家,无论以后,谁先离开,留下的人,都不准走,哪怕只有一个人,那也是我们的家。。。。”

    爱郎就这么的坐了一晚,说了一晚,目光温柔了一晚,声音也慢慢的沙哑说不出话。

    黎明的阳光照进客堂,他有些受不住的挡着自己的眼睛,恍惚间,好像才发现现实一般。

    终于意识到了爱妻的亡故,看着她已经认不出来的脸,他却干噎着,在流不出一滴眼泪,嗓子一点都发不出声音。

    放下亡妻的身体,爱郎起身踉跄的关上了门窗。

    他不想自己最美的妻子被人看到,哪怕要走也要体体面面的离开,她说过,她要做最幸福的人,死在最爱的人身旁。

    她真的做到了,那我也不会食言。

    从后厨端来干干净净的清水,里面还飘着些许花瓣,爱郎褪去她的衣物,用心擦拭着,拿出她身前最爱的衣服,为她换上,甚至还画了一个精美的浓妆。

    以往她都嫌弃自己笨手笨脚,如果她现在在这里,一定会揪着自己的耳朵冲他吵闹,原来你是故意的,以前根本没有用心,你个坏蛋。

    然后生气的跑到一边,不理自己,晚上还不让自己上床。

    妆容完毕后,爱郎在发髻上终究是没有天赋,只能简单的梳理着。

    梳下寸寸青丝滑落,爱郎小心翼翼的的收好,包在怀里。

    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做的事,也该做了。

    最后望了一眼,身旁的事物,爱郎深情的吻住了她的嘴,转身踢到了事先放好的火油。

    然后丢下火折,慢慢的离开了。

    这是他的家,还有他的爱人,他答应过她,要生死相随,绝不离弃,他食言了。

    周围的人,在忙碌的慌乱中救火,未曾察觉到一个已经离去的人影。

    火势终于熄灭,或者说烧光了,周围的人看着一片漆黑的土壤,无不泪泣悲歌。

    “爱郎,你终究放弃不了倪殇。”

    游击府,并非不好找,相反极易寻得。

    游击府全名游击将军府,是嘉峪关的防御中枢,特殊的地理位置赋予它管理着大到各国使节使者,纳税朝贡,小到异国商旅互通有无,游侠,异兽,叛国者,贩夫走卒,各种各样的人在这里数不胜数。

    护法国师之流,更是如过江之鲤,尚且得不到召见,更何况他一个身无长物的废人。

    爱郎已经守在府口处三天了,他没有路引,得不到通传和召见的机会,他只能一直等,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非等不可,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三日来,他守在这里,仍是风吹雨打,也不移寸步,就在这里苦苦的熬守,渴了就饮街边的露水,饿了,就食商旅客剩的残渣。

    身体本就大病垂危的他,也不知是怎样挺过去的。

    要不是守府的护卫,见他颇有几分颜色,真怕是得罪了府内不知道名的权贵,早就把他当做流民轰出去了。

    饶是这样,仍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快不行的时候,终于见到了那个被自己咬伤的护卫。

    爱郎发疯似的跑到他的身边,还未出口,就被他条件反射的摔晕了过去。

    商人们谨小慎微,以为遇见了强盗,大惊失色的呼喊起来,人群开始慌乱。

    守府的官兵,登时就迅速的冲锋上来,把被人群孤立的护卫团团围住。

    “闹事也不看看地方。都给我闭了,你,给我说怎么回事。”长刀横向,指着把爱郎摔倒在地的人大声问道。

    也不怪府兵对他横眉冷目,刚调来没多久,就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谁受得了,这要不给解出个子午某有来,只怕真得杀人立立威风,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个软柿子,任人捏咕。

    护卫暗自咒骂,真他娘的倒霉,多年的习惯已成本能,谁能想得到歹人这么脆弱,周围的人更是没见过世面的大呼小叫,还碰上了这个不熟悉的愣头青,真是倒霉到家了。

    望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歹人”,感觉有些熟悉,上前剥开他额前的长发,顿时心下了然。

    “你他娘的是不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来人啊,给我剁了他喂狗,头宣城门三日,以儆效尤,我看谁还敢闹事。”守府兵见他无视自己的问话,勃然大怒起来,下令立即扑杀。

    “慢着,府令在此谁敢造次。”护卫当机立断,抽出自己的怀内令箭,拿在手上大声的喊道。

    刀差二寸,直至眉心,就停在自己眼前,护卫抓着令牌的手冷汗直流,心如洪钟,当真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府令?没听过,拿来看看。”新上任的府兵刚来没多久,毕竟不怎么熟悉府内的情况,不过从来只有军令,何来府令一说,顿时将信将疑起来。

    府兵取过护卫手里的令箭,面色阴晴不定,令箭不像有假,出自军令大师之手,一体成型,暗记都无错漏,可是府令到底是怎么回事?

    府兵虽然都是新来的,但是哪里都有个别的老油子,消息灵通,见状,体贴入微的耳语了几句。

    “府令是内宅大人的家眷所有,有治府之权。”

    “什么!”府兵的冷汗都下来了,这不是冲撞内宅,灭其满族的罪名嘛。

    一时看着护卫的眼睛都要哭了,情绪变化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敢问大人,何事在此喧哗。”哪怕已经心如死灰,府兵仍旧抱着一线希望,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期望能有网开一面的机会,事必有因,至少也要有个公事公办的态度,才有活着的希望。

    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个替罪羊,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府兵期待着万分之一的奇迹,毕竟自己差点杀了这位贵人。

    护卫暗自松了一口冷气,看着府兵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府令是真的,却不是让他这么用的,冲撞府兵事小。

    要是知道被贵人知道,自己为了保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还得了,眼神撇了下昏迷不醒的人,暗道“你真是好大的运气。”

    因为自己的原因,不得不饶他一命。

    “此人于贵人有恩,刚才见到后,他匆忙离去,我为了寻他,不得已出手过重,引起喧哗,冲撞了各位,还望兵爷海涵,让我带他去医治,日后贵人那也好交代。”

    “什么,他是贵人的恩人?”府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护卫点了点头。

    府兵内下大乐,不是贵人就好,不是贵人就好。

    “哎呀,早说嘛,都是自家人,那里什么冲撞不冲撞的,都是误会,是误会,兄弟你快带他离去,莫不要让贵人怪罪。”府兵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的,催他快去离开,万幸的保了一条小命,下次可万不能如此马虎了。

    这里不比关外,游击府龙蛇混杂,都是真人不露像的,谁能想到一个衣着如此普通的下人,尽然出自府内,更莫说是那些大能之人,以后真的夹起尾巴做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就在此谢过了,请”

    “请”

    护卫把爱郎夹在自己腋下,满身冷汗的离开了游击府。

    “嗨,只希望贵人那,不要怪罪。”护卫苦笑着摇了摇头,府令现,日后必有天大的麻烦。

    看着昏迷的爱郎,狠狠地吐了一口,遇见他就倒霉,真想就此将他千刀万剐。

    府内是回不去了,令箭的事弄得人尽皆知,贵人那,还得靠这小子保命,看着他时日无多的样子,无奈的又叹了口气,真是欠他的。

    背着他回到了自己家中,请来大夫为他续命,好在并不大碍。

    不过他可不管这个,不死就行,马不停蹄的敢往内宅,在府令的消息,没传到内宅以前,自己请罪,可以减轻不少。

    游击府分为前后两部,前院公务议事,只有手持军令方可入内,后院为宅,是大人家眷的起居之所。

    只有大人和贵人,可以自由出入前后两院,其余的人等泾渭分明的在自己的区域里,互不干涉,若有人坏了规矩,军法就是死罪。

    这也是自己为什么,不带他入府的原因。

    汗流浃背的走到门前,静待贵人的召见,护卫内心的恐惧却越来越大,也不知自己能否抗的过去。

    “回来了?”贵人慵懒的声音出现在他背后。

    “是,主上,,,,,,”护卫立即跪下,就要开口解释一番。

    贵人摆了摆手,护卫止住话头。

    “他还好吗?”

    护卫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果然,都知道了。

    “主上,放心,我已妥善照顾。”

    “嗯,还算得体。”

    贵人有些神出物外的联想着什么,护卫安静的跪在原地,汗如雨下。

    半响,

    “府令的事,会很麻烦。”

    “请主上,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属下必定百死无悔,为主上尽忠残躯。”想起家中的老小,护卫只求一个一心求死的机会,哪怕身陨,也不祸及家人。

    贵人无动于衷,依旧魂不守舍。

    “你说我美吗?”

    “主上,有旷世之才,定能辅佐君上,开疆扩土,功成名就,载入史册。”相随多年,护院知道,主上容不得欺骗。

    “嗨,看来上天注定是公平的,你说是不。”贵人的脸色有些无奈。

    “属下认为,皮囊只是外物,不及其佐世之才。”护院把头低的很下,语气却相当硬气。

    “所以说,你不懂女人,你只是个俗人。”贵人不屑一顾的说道,看都不看他一眼。

    “主上光辉日月可鉴,属下无需暧昧温柔。”

    “哈哈,真好听,这就是你为何跟了我这么多年,我都没杀你的原因。起来吧,虽然话很真诚。很好听,但是事办不好,还是要受罚,带我去看看那个人吧。”贵人笑得梨花带雨,用着最不着边际的语调,说着令人头破血流的话。

    “多谢主上,多谢主上。”护院狠狠地把头磕在地上,鲜血横飞,表情激动,宛若新生。

    “好了,快走吧,我有些想他了。”贵人不耐烦的催促道,直来直往一点都不像在爱郎店里时,那么扭捏。

    护院二话不说的起身推开房门,快步的牵过一匹骏马,让贵人安坐于前。

    自己紧随其后的奔跑着,老马识途,何况是自己养大的宝马,不消片刻就跑到了家门口。

    护院落后不过数步,脸不红气不喘的牵过缰绳,迎着主上的脚步,走进屋里。

    兴许是大夫的用药太过猛烈,又或者是连日来的奔波太过心力交瘁,让他遍体鳞伤。

    爱郎被浑身缠满了厚重的绷带,整个屋子弥漫着刺鼻的药味。

    这就是汇报里的不太严重?贵人略微的皱了下眉头,不易被人察觉。

    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用手轻触他那张苍白无色的面孔,他已然熟睡。

    暮色的晨钟,悠然响起,百鸟群飞,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脸上,使他看起来格外迷人,像极了那个未曾拥有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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