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振羽没有童掌柜这么乐观,她说:“是镇远侯不假,但他很懂得敛财的机会。便是做了,也可能挣不来多少银子,顶多扩大盘子,换个名声。徐徐图将来,才是要紧之处。这是我允诺齐阳的的事,将来他能做成什么样,那是他的事。投给齐阳的银子,是我对他能力的信任。”
童掌柜幽幽地问:“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他这性子的人不假,又不是否认他的能力,你只管放心去传话。”
得了这话,童掌柜连夜去给齐阳送信,傅振羽则和仓子坚步行去客栈。
天已黑透,又没有路灯,点点灯光,并不能照亮前行的路。两人的脚下的路,还要指望仓子坚手中那盏纸灯笼。街上没行人,除了打更人的锣鼓音,便是蚊子哼哼唧唧的声响。寂静中,傅振羽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大师兄,你对自己没信心就罢了,对我有点信心可好?”
实话说,这样霸道的仓子坚,傅振羽很难想象他会发生那件、搁当下都不算出轨的“出轨”。因为放心,也因为紧迫,她这才提出让男人不要那么关注自己的要求。
仓子坚不配合。
“若是在家,此刻你我当烛光中共读;我纵你百般,让你入城,不过追了过来,陪你夜行,就要被你忽视,被你这样责难,小羽,你对吗?”
“咦?”傅振羽驻足出声。
仓子坚立即丢了不悦,戒备地四下一扫,结果什么都没发现。收回视线时,却见傅振羽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那目光,即便看不清,他也知道那叫专注。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仓子坚喉咙一紧,哑声询问。
傅振羽道:“我发现,大师兄忽然很会说话啊!”
说完,转身继续行走。
这就没了?仓子坚失落地跟上去,骄傲道:“我本就善言。”
不是他自傲,他能哄好师母就是实力的证明。
傅振羽冷哼,反问:“大师兄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像方才那样笃定我做错的事,定然劈头盖脸的说一顿。”
(ex){}&/ 是大实话,但是仓子坚不高兴:“不要把我和别人相提并论。”
还是那句话,不喜欢这个人没问题,但不能否认人家的本事。但想到仓子坚对袁自舟的不满,更多来自于曾经的误会,傅振羽也就没多啰嗦,爽快应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大师兄是独一无二的。”口内如是道,傅振羽却在心底给仓子坚加了个标签,幼稚。
韩家在城南是很出名的,像孔乙己那样有名。
这里是贫民居住地,这里的孩子们最擅长抓住机会离开。傅振羽当年相中韩末,就是相中在绝境中的少年,不是被生活打败,就是靠努力打败了生活。事实证明,韩末就是有本事,在这两者之间摇摆。
他因生活所迫,比别个读书都努力;又得父亲遗志,迂腐地守在这黑窟窿中。心向光明大道,因为达不到,还要说那条道,并不光明。只有擦干净鞋底走上去,才算是光明之途。
几近蛇精病。
不过,正如傅振羽所言,总有那份香火情在。若是一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没让韩末扭转,那么韩末此生,大抵也就如此了,她也不必去顾忌那些了。
早早弃了马车,穿着儒士服的傅振羽,跟在仓子坚的后头,朝着韩家,步履维艰地行去。贫穷不只是金钱,更多的是种状态,如同这条杂乱的小胡同。
正常大门都有两只铁环,南湖书院的大门便是摆设,也有那环。但是韩家,乃至城南的大多数人家,都没有。仓子坚无环扣门,索性改为敲。韩家铁定大不了的小院,仓子坚却是敲了许久,韩末才过来开门,并在看清来人后,羞愧地低下头。
隔着门,傅振羽看到了院内的景象,也知道了韩末为何才来开门,开完门还一副没脸见人的鸵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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