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总归会面对不同的选择,有一个个分岔路口。你的选择,也就注定了未来的路。
选错了,后悔了,纵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你还是无法回到过去,改变曾经的决定。哪怕你真的是极悔,甚至是怨恨曾经的自己,也是一样。
时间就是这么一个无情的东西啊,它从来都不会停下脚步,不会为谁倒流。
很久很久以后,天锋也想过,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选择跟那个男人走,故事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呢。
只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男子伸手,轻轻抓住了天锋的肩头。他另一只手捂住了天锋的眼睛,轻声笑道,“走了哦。”
只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男子松开了捂住天锋眼睛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又像是想让他认识认识,现在是到了哪里。
此刻,天玄在天家,再也寻不到天锋的踪迹。
天玄与秦霜远望天空,轻轻叹息。
一木为木,二木成林,三木化森,远望而无际。此处为崖,有流水不知从何处源起,若涛涛之江海。江中有石,激浪直起三千丈,越崖而下。残暮西坠泣血,万物凋零状。忽有兽啸声摇摇起,不知其源却仿若炸响于耳畔。万兽逃奔,远处尘埃朝天起,无数鸟儿惊入空中。
天锋在小的时候,曾经被天玄带着流历。可他无比的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过这里,但他从无数的典籍和老人们口中世世代代流传的故事,早已认出身在何处。他知道,就算是自己的父亲,怕也是不曾踏足过此地。
妖族领地,有森永夜,森之大,不知其有几千万里。森之幽,有兽近妖,多智若人,狡猾如狐。永夜多天材地宝,多危险多妖。机遇之地,埋骨之所,永夜之森,不见天日。
“若能再见,请记吾名。”没有任何征兆,男子朝着天锋开口,微笑,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染力,让人忍不住对他亲切,“吾之名,唤为,月!”
忽有风起,似云走了几千万里,不问归期。
水鸣声起,像海一般波澜壮阔,沉默不语。
残阳远逝,如深林里倦鸟相拥,不忍离去。
唯有此处此声,似永恒般回荡不息。
如此年幼,又与陌生人处陌生地,还知自己已深入极险处,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换了是谁,都会感到害怕的,天锋也不例外。
永夜妖兽,从来不会管你有多弱小无力。你若没有强大的实力,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完全就是死路一条。
天锋聪慧,已然听出月口中的离别之意。他若抛弃了自己,自己又能存活多久?一天不到,就会埋骨于此,与父亲天人相隔。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月的手,已然轻抚了他的额头,避之不开。
天锋身子一软,就这样沉沉睡去。月轻抒猿臂,将他抱在自己的怀中。他面对着滔滔的瀑布,再无一点迟疑,一跃而下。
宛若流星。
又像已无眷恋,归去流风。
入耳尽是炸裂的水声,水之重,卷起硕大流石,带有巨大力道,直直落下,飞了近半分钟才落入下面的水池中,溅起巨浪滔天。
却湿不透月的衣衫。
长发飘飘,他就站在一块巨石上一起而落,仿若仙人般。
突然,他神色一动,从巨石之上一跃而起,逆向落下,分开了水浪。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力道,怀中的天锋却依旧十分平稳,连发丝都没有颤动。巨石加速落下,轰隆一声落入池中。
此时的月,已经到了一个山洞中。湿湿滑滑,苔藓遍布,伴有滴滴答答的水声。随着脚步深入,有一个池子渐渐浮现在眼前,不知由谁开辟出来,里面积满了绿色的液体,发出幽幽的荧光,将半个洞穴照亮。
液体与寻常不同,它好似还在沸腾一般,正在不断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气泡破裂,一缕缕绿烟升入空中,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是一株株长得奇奇怪怪的草药形状。绿烟在不久后彻底散去,山洞的空气中,满是草药清新的味道。仔细一吸下,全身的细胞都仿佛在欢呼一般。
月突然转身,山洞的阴影里,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半张脸隐在风衣的帽子下,只露出了鼻子以下的部位,在绿光的照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大哥,你来迟了。”
月轻叹一口气,“你没有了解过,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复杂许多。”
顿了一顿,月渐渐眯起了眼,眸光锋利,气势如刀。“梦,自从你得到了那件东西起,性格就在逐步转变。最近,更是连气息都在转化。我有理由怀疑,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你了。”
被称为梦的黑衣男子嘿嘿一笑,耸耸肩并没有接话。
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气势收敛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不再管梦,而是转身缓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天锋放入池中,“梦,如果有一天,你的意识被那件器物吞噬,我想,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期待着。”
便再无别话,气氛又无措。
在天锋身体进入池中的那一刻,那些绿色的液体仿佛找到了什么宣泄口一般,朝着天锋的身体呼啸而入。天锋缓缓沉入底部,池水也逐渐变浅。直到某一刻,量变终于引发了某种质变,天锋衣衫尽数破裂,从他的体表浮现出血色的茧,身影隐没,池水也不再下浅,大约还剩下了三分之一。血色与绿色的光芒交错,将洞穴的氛围照的有一些诡异。
“失败了。”梦退了一步,声音中有一丝的得意,“我现在明白,打个为什么会选择这小子了。他的体质确实很特殊,竟然和大哥你当年一模一样。”
“丹田闭塞,被不明物质堵住灵气无法储存于体内,自然就无法修炼。”
“当年的灵气氛围与现在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大哥你又得到了奇物,兼有奇人相助,以力破法,竟然逆天改命,以海量灵气强行轰开丹田壁障,从此修行路坦途。”
“而以现在宇宙的条件,即便大哥你搜寻天地间极品草药,模仿了当年的灵气氛围,加之大哥的力量催化,将他的丹田壁障软化,可终究还是缺少了天地间的奇物。”
“我知道大哥最近十年都一直在寻找,不过,仅仅十年,哪怕是以大哥的实力,怕是也无法找到对应的奇物吧。”
“三年,此地的禁制只有三年,三年时间,又能改变什么呢?”
梦嘿嘿低笑,“大哥,你失败了。”
月在梦开口时,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直到他说完,月终于抬起了头,像是没有听见梦的暗嘲,神色平静无比,“梦,我知道你也有了人选。老二选的人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你和我之间人选的博弈。”
月咧嘴露出笑容,“谁说没有对应的奇物,其实,能够破解这种状态的东西,就一直在我们的脚下,而我,早已经准备好了。”
“梦,我还知道你和镇守轮回的存在战过一场,那个存在被迫签订契约,让你有掌握有一部分轮回的权力,而你已经让你选择的人转世百次。”
“我把你叫来,就是为了让天锋也拥有到轮回的经历。”月看向梦,开口调侃道,“总不能彼此厚薄吧。”
在月开口的那一刻,梦就收敛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凝重,“大哥你是想。。。”
月打断了梦的话语,轻轻点头,神色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
“不是我不想,只是怕他承受不住。”梦见月不愿多说,便也不在劝导,转变了另一个话题,“十岁而已,能有多少的经历,轮回百世,不知会有多少时光逝去,恐怕,还等不到十世,他就会迷失,再也无法回归。”
“那时候,哪怕是以你我的实力,怕也是束手无策。”
“唉。”月叹息,轻轻摇头,“我担心的也是这个,但你我都知道,天古纪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会留下后手,但也无法保证一切顺利,这次,真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梦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震惊道,“这样需要付出的代价太过于庞大,哪怕是以大哥你的力量也决计难以承受!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大哥你这副身躯。。。”
月迅速抬手,止住了梦的话语,他微笑,高深莫测道,“他一直都在。”
梦神色一凛,急忙停口,“但大哥你。。。”
“我意已决。”
天地有感,来风鸣之,呜呜咽咽,在瀑布之上久久不息,令附近妖兽诧异无比。
梦缓步而退,摘下帽子,神色恭敬,朝着月躬身一礼。
月之道,是守护。愿以此身,为君开启通天路。
一股绿色的小火苗,从月的袖口缓缓滑出,当它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天泽的那些最强者,突然都生出了感应!
天泽本源之火,得此物者,如同得整个天泽!
此时,它却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在月面前的空气中一阵飞舞,似表达自己的不满。
池子里的那个,明明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连修行路都被这方天地截断,想让自己去融入他的身躯来成就他?本大人才不干!
本源之火幽幽闪动着,想要遁离,又像是被什么禁锢在这里一般,无论怎样努力怎么都无法移动。认清了自己现在的状况,本源之火停在空中,一阵闪动,似是在讨好着月,眨动着大眼睛卖萌一般。
“哼。”月神色沉下冷哼,他直接无视了本源之火的请求,停留在空中的那只手缓缓攥紧,那缕火苗就这样被他压进了池水里,消失在天锋的身体中。
紧接着,天锋的身体像是发生了什么变化,整个人像是一个漩涡一般,池水再次疯狂向他的体内涌去,血茧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大,直到池水彻底干涸,直到血茧中再也看不到天锋的身影,直到血茧中不断传来的心跳声。
“咚,咚,咚。”
月的脸上露出欣慰无比的神色,身影渐渐模糊在这天地中。梦深吸口气,闭上眼,魂魄离体,不知消失在了何处,与何人沟通。
山洞里只剩下那心跳声,低沉如鼓,无比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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